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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16.
      我急速向山林深处掠去。
      梅岭山附近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地势险恶,就连狩猎的老人都不敢往里深入。
      我打不过清沉,只能先钻进林中,再想计策。
      “娘子,不要跑了,你逃不掉的。”
      清沉踏着虚空,在我身后闲庭信步地跟着。
      我背后冒出冷汗,扭到的脚剧痛无比,但是我不能松懈,如果今晚不能逃脱,我将难逃一死。
      突然,清沉右后方的黑暗中急速飞出一道白光,擦着清沉脸颊飞过,深深陷入泥土里。
      我身边瞬移过来一道黑影,他紧紧握住我的胳膊,“你没事吧!?”
      我定睛一看,是小黑。
      而那地上插着的是一把程亮的杀猪刀。
      “你怎么来了?”我忙问。
      “你没回去吃饭,我担心你,就上来了。”
      小黑心中想,还好没有撤掉之前的跟踪术,否则今日就要找不到人了。
      我心中松了口气,“我老娘没上来吧?”
      小黑一顿,才小声开口,“她以为你跟清沉吵架,怕你吵不过,说一起上来帮你。”
      “什么!”我慌忙向前方望。
      “狗日清沉!”远方一个黑影举着一把杀猪刀,一瘸一拐急跑过来。
      “看我不把你宰了!”
      “欺负我家闺女,不要命了!”
      “老娘!”我大喊着就往前跑。
      清沉悬在高处,捂住被划伤的脸颊,看小黑就像看一个死人。
      他不回头,手一抬,一阵凌厉的风刮过,就把老娘推倒,我看老娘倒在地上没有挣扎,一动不动,目眦尽裂,“清沉你个狗日的!我跟你拼了!”
      小黑见清沉毫不手软就伤了老娘,心中也知现在情况复杂,不宜久留。
      他快速追上我,长臂揽住我的腰,“我们走!”
      我被小黑箍在怀中,挣脱不了,含泪望向倒在地上还死死握住杀猪刀的老娘。
      清沉脸色阴沉下来,“娘子,你与这个叫花子怎么回事?”
      “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一把长剑从清沉袖口飞出,凌空一劈,裹挟着灵力的剑风旋转着向我们袭来。
      小黑眼看躲不开,用力把我推走,自己用血肉之躯生生承受剑风威力。他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伤口深如见骨,鲜红血液如瀑布哗啦呼啦往下流。
      小黑两眼一黑,人如一张随风飘荡的残叶,掉入梅岭山的万丈深渊。
      我被剑风余力所伤,吐出一口鲜血,转眼见小黑就要坠入悬崖,狼狈去抓,却因手中无力,也跟着落了下去。
      耳边的风呼呼吹,四周弥漫的万年瘴气挡住视线,我的脑袋逐渐昏沉,突然,怀中一物飞出,迅速变大,就像一个软软的垫子,接住我下坠的身体,带着我缓缓落到谷底。
      我摸了摸身下熟悉的触感,那老道说荷包能保我平安,果真没骗我。
      我努力挣扎坐起,又咳出一口血,由于吸入太多瘴气,身体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17.
      “喂!小崽子!”
      “小崽子,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虚无中,四周一片黑,前方漂浮着一簇金色火光。
      我轻轻摆动双手,凑上前,发现火光中间是一块残破鳞片。
      鳞片上光芒璀璨,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
      “你是谁?”我问。
      “呼~小崽子,你终于醒了。我是你母亲身上最后一块鳞片——分灵。”
      “我母亲?”我心中复杂,情不自禁捏住分灵,“她……为何要抛弃我?”
      “哎呦哎呦!别抓得这么紧,小崽子你放开我!”分灵吓得大喊大叫。
      我松了手。
      “咳咳咳!”分灵顿了顿,才道,“你母亲是仙云海中最后一条云龙,孤独活了百年,后来在凡间遇上你父亲,便有了你。”
      我想起清沉的话,“云龙?”又抓到分灵话中细节,“……云龙……都没了?”
      “是的。”
      我不敢相信,“难道这世间还有灭族仇人?需要我为家族而战?”
      “咳咳咳!”分灵被口水呛住,“小崽子,话本子不要看太多,天天的哪来那么多仇人。”
      “是气运。”分灵悠悠叹气,“一个族群活了太长时间,气运消耗殆尽了。你母亲最后与凡人无异,被病痛折磨两年去世。你父亲伤痛欲绝,把你交给好友抚养,也自刎去了。”
      “你父亲的好友是个良善之人,家境不错,本来你可安稳幸福长大,只可惜遇上打仗。”
      “那男人一家被流寇杀死,你被扔进河中,我是被你母亲在弥留之际放入你体内保护你的,可惜后来我也出现残败之像,费了许多功夫,才把你救上岸。”
      “那年,你还不到四岁。”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小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也曾怨过父母为何要抛弃我。有一次我与别人争食,差点被对方掐死,我就想如果活下去,再也不要去想他们。
      找食物,打架,逃避战乱,我像只野狗一样过着每一天,直到被老娘救下,来到泥琼镇。父母在我过去的十八年里,并不重要。
      “不记得也罢。”分灵感叹。
      “听你如此说,那我是不是也活不长?”我笑了笑。
      分灵沉默了会儿,才开口,“也许不会。你父亲祖上曾救过一位在凡间试炼的昆羽神族,子孙后代便承接了神族恩泽,作为凡人的你父亲才有机缘与你母亲相遇。你身上的气运,便被这恩泽带动起来了。”
      “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得自己再想想办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哪算哪吧。”我突然想起梦中情景,“分灵爷爷,是你让我做噩梦的吧?”
      “我不是你爷爷,唉……算了。是我。把你从水中捞出来后,因为灵力亏损沉睡了很长时间,等再次苏醒,正是你成婚当日。我个体有一点预知能力,看到了几段你的未来碎片,心急如焚,又因力量微薄无法现身,只能入梦。”
      “可惜你这小崽子,悟性太低,看到你还要脱那歹人裤子行周公之礼,气得我体内灵力错乱晕了过去,刚刚感知到你危险才又醒了过来。”
      “对不起。”我尴尬挠挠后脑勺。
      “唉……罢了……。”
      鳞片光芒慢慢暗淡,分灵声音变得微弱,“我快消散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18.
      再一睁眼,我便在天上。
      不,应该说在清沉的法器上。
      法器是个白玉盘,我扒住玉盘往下看,一片波光粼粼的蓝海。上头白云下面大海,我既不会飞,跳下去也要摔成肉饼,还打不过清沉,干脆又躺了回去。
      “马上就要到冀海洲了。”清沉站在一边柔和道。
      我忍住内心痛苦,把他翻飞的长袍从我脸上扒开,“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有一些寻人的小法器,并不难。”
      清沉等了会儿,见我不说话,低头看,我正在检查身体。他笑笑,“你身体怎么样?我给你喂了最好的灵水,过两日受的伤就能恢复了。”
      我想到他们既然要我的血,当然要保我平安,把衣服一合,“还有多久到?”
      “两刻钟。”
      “你之前夜不归宿,是不是跑回冀海洲了?”
      “师尊身体突然恶化,我太担忧,才夜夜回去守候。”
      “一个多月不睡,修士体力都这么好?可惜不能人道,啧啧啧。”
      清沉不说话。
      我翻了身趴在玉盘上,“从泥琼镇到冀海洲,你要飞多久?”
      “两个时辰。”
      我算算时间,“那你每天还挺忙的。”
      “娘子,大可不必这么阴阳怪气。”
      “谁他妈是你娘子!”
      我坐起,把披散的头发随意梳于脑后,“明明直接把我打晕带走即可,为什么还非得骗我成婚?”
      清沉叹气,“我与你成婚,是想要偿还你日后献血的恩情。我知晓凡间女子都想要一个如意郎君,我便做你三年夫君,照顾你,关心你,为你挣钱养家。但是师尊病情提前恶化,等不及了……”
      “呕!”
      清沉吓一跳,“你怎么了?”
      “我苏飞燕平生第一次见到你这种道貌岸然脸皮厚如猪皮令人作呕之人!”
      清沉一脸平静,他蹲下,递给我一条手帕。
      我直接把手帕扔掉,揪住清沉白净的袖袍,吐了个干净。
      “咚!”四周突然响起沉闷的钟声。
      我猛抬头,白云飞快向两旁散去,远处一座耸立在小岛上的白色城池出现在眼前。城池上方云雾缭绕,仙鹤飞舞,美得就像画本子里描绘的仙境一样。
      “我们快到了。”
      清沉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污秽,手起刀落,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
      屋内陈设简单,白纱随风而动,耳边有流淌的水声,鸟儿的啼叫,还有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清沉师兄竟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你说她与师兄是什么关系?”
      “嘘!白正,说话小声点,别把她吵醒了!”
      “白方,怕什么,她醒了我就直接问。”
      “你们问吧。”我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脚步声嗒嗒嗒跑过来,我睁眼,说话的竟然是一对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双胞胎姐妹,外表看起来才十二三岁。
      “你是谁!”白正问。
      我微笑,“我叫苏飞燕,是你们师兄的妻子。”
      “什么!”白正煞白脸,“我不信,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从怀里掏出上梅岭山前带出来的和离书,笑吟吟道,“你看上面的名字,是不是你师兄的?”
      白方扶着快要晕过去的白正,仔细看了眼,一本正经告诉白正,“是真的。”
      她又把和离书推过去,“白正,要不你亲自确认一下?”
      白正气得两眼一翻,彻底晕了。
      “不好意思嫂嫂,”白方把白正放到一边,恭恭敬敬给我行了个礼,“我们是白兰师尊的徒弟,清沉师兄的小师妹。我叫白方,这位是我的姐姐,白正。”
      我点头,“我睡了多久?”
      “嫂嫂受了伤,已睡了三日。”
      “清沉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师兄去看师尊了,可能会晚些过来。嫂嫂,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白方不再多言,单手扛起白正就往外走。
      过了会儿,我听屋外没有他人声音,下床打开房门,屋外是一个小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打算出去,可是走了许久,都走不到院子大门口。
      我站了会儿,心中已明了清沉那点心思,又走回房间。圆桌上不知何时摆上一桌好菜,我没有犹豫,直接坐下吃起来。
      刚吃完没多久清沉来了。
      “我带你去见白兰师尊。”
      我望向他,“今天我就要没命了?”
      “娘子,别想太多,师尊只是想见你一面。”
      我已自动屏蔽他对我的称呼,心平气和问,“你们什么时候要我的血?”
      “三日后,诸事大吉。”

      19.
      清沉把我装进一个手掌大小的雕花木盒里带过去。木盒中漆黑一片,四周有风在涌动,我就像躺在河水里。
      不过须臾,眼前白光闪过,我就站在了一个庄严古朴的大殿中。
      前方大理石台阶上盘腿坐着一人,两旁香炉缭绕,看不清对方样貌。
      “哼,又是你!”
      我转头,见白方白正穿着白袍,手持拂尘,站立在一侧。
      白正见我看她,厉声道,“看什么看!”
      “白正。”上首的人发话。
      声音柔和平顺,却让白正吓得慌忙低头不敢再有动作。
      “你,上来。”
      我盯着那人,走上前。穿过白烟,我终于看清对方样貌。
      白兰尊者一头银发,额头正中有一枚形状古怪的黑印,黑色荆棘般的花纹从黑印中流出,盘桓在惨白皮肤上。
      她的双眼如同一汪死水,紧紧盯住我,我就像被一只厉鬼掐住了脖子。
      惊得我喘不上气。
      “师尊。”清沉站在白兰尊者旁边。
      窒息感瞬间消失,我摸着脖子戒备地看向白兰尊者,对方轻轻勾了勾唇。
      “清沉,听说这是你凡间的娘子。”
      “……是。”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你怎么这么护着她?”
      清沉解释,“若伤了苏飞燕的身体,我怕影响血的效果。”
      “哼,云龙族的后人可不会这么孱弱。不过,她有一半凡人血统,不知能不能全部解了我身上的鬼煞。”
      “师尊,古籍上说云龙族血统强悍,足以覆盖凡人血性,效用不会减弱。”
      “那就好。”
      白兰尊者突然身体往后一软,轻抚额头痛苦地靠在清沉肩头,满身纹样剧烈扭动起来。
      清沉脸色剧变,抱起白兰尊者就往后殿走,“你们送她出去。”
      我忍住心口翻涌的恶心,跟着白正白方往殿外走。
      “你们师尊跟清沉关系还挺亲密。”我意有所指。
      “我们与师尊也很亲密,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向白正翻上天的白眼,心中充满了同情。
      白方手中佛尘飞出,悬浮在空中逐渐变大,“嫂嫂,我们带你回去。”
      我之前的伤已全部好转,脚也痊愈。我跟在白方后面跳上佛尘,白方意外看我一眼。
      我问,“怎么了?”
      “没想到嫂嫂还有些身手。”
      我笑笑没有说话。
      佛尘飞得不高不低,慢悠悠从树顶上飞过。白正的佛尘远远跟在后方,速度更加缓慢。
      我问,“你们在冀海洲修行多久了?”
      “五十七年,”白方赧然,“嫂嫂是觉得我们法术不精么?我与白正先天底子弱,修行上面确实要比旁人慢得多。”
      佛尘经过一片空地,下方一群穿白袍的少男少女正在打斗,我好奇往下看,“他们在干什么?”
      白方,“这是冀海洲的练武场,修行人士不仅要学法术,也要强身锻体。”
      我点头,随后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从佛尘上掉了下去。
      “嫂嫂!”
      我在赌,清沉避人耳目把我带到白兰尊者面前,就是不想让他人知道我的存在。
      在泥琼镇我曾偷偷打听过,冀海洲是一个大宗门,附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内堂,门内门外弟子就有上千人。
      白兰尊者在冀海洲地位不低,受众人尊敬爱戴,她的上面还有三个长老坐镇,与她平起平坐的也有一个同门师兄——道然尊者。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龃龉,即使修仙,也是一个争夺利益资源的江湖场。如果我把白兰尊者的恶事说出来,不知会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我直接掉进练武场正中央,四周修士看到突然掉下的凡人,惊起一片呼声。
      我快速拉住一人,这人我早在拂尘上就注意到,她的腰带颜色与旁人不同,其他人对她也毕恭毕敬。
      我紧紧抓住她,张嘴就要喊救命,突然发现,我竟然开不了口!

      20.
      我看到白方落在远处,遥遥看向我,双眼满含凉意。
      我心中一惊,原来他们早有防备,不准我说一句关于他们所做之事。
      我张嘴啊了啊,对旁边的少女道歉,“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找不到夫君了。吓到你实在抱歉。”
      少女长相秀气,很耐看。她好脾气地摇摇头,“没事。不过冀海洲不会随意让人进来,敢问姑娘的夫君是哪位?我可以帮忙找一找。”
      “白兰尊者的徒弟,清沉。”我低头,露出羞涩表情。
      四周一片哗然。
      “清沉师兄竟然成婚了?”
      “她不会是师兄在凡间历练的娘子吧?”
      “有可能,我早就听说,有些去凡间历练的师兄师姐沾上凡缘,会与凡人成婚,没想到清沉师兄也不能免俗。”
      “那不是清沉师兄要离开冀海洲了?”有人大叫。
      “你傻啊!”另一人用手中折扇敲了他一下,露出倨傲之色,“修仙人士怎么会被凡缘所牵制。”
      周围议论纷纷。
      修仙人五感敏锐,少女站在原地,一句不漏地听了进去,“竟然是清沉师弟的娘子……”
      我一听就从怀里掏出和离书,气道,“马上就要不是了!我要找他和离!清沉作为白兰尊者大弟子,竟然不能人道!”
      “哇!”
      四周又响起一片更大叫声。大家盯着我手里的和离书,眼神灼热,恨不得烧出个洞。
      反而那位少女站在中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擦掉眼泪,哭的梨花带雨,“呜呜呜,他竟然隐瞒实情骗我成婚,我家老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苏飞燕!”
      不知何时,清沉站在人群外,脸色青红交加,特别好看。
      人群瞬间拉开一条小路,无数双发光的眼睛看向一路走来的清沉。大家恭敬有礼叫了清沉师兄,眼神却从上往下,似有似无在他两条腿间乱晃。
      清沉额头青筋直跳。他走到近前,向少女行礼。
      “林琴师姐。”
      “清沉师弟。”
      清沉咬紧牙关,“她乱说的……”
      又觉得现下情况怎么说都没用,只能抓住我胳膊往外扯。
      我哭的更大声,“对对对,是我乱说话,清朗的仙人怎么会不能人道呢?”
      我拿着和离书在人群前挥舞,“你今天必须把和离书签了!我还要回去找男人生娃呢!”
      长年在冀海洲清修的修士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话,他们齐刷刷捂住嘴巴,露出的半张脸又惊恐又兴奋,望向清沉的眼神更直白了。
      旁边还有几个小师妹看起来是清沉的仰慕者,不是在掉眼泪就是直接晕过去。我心里啧啧摇头,怎么看男人的眼光跟我当初一样差劲。
      “苏飞燕,你好大的胆子!”
      清沉把我带回之前院子,恶狠狠瞪住我,发现不能把我怎么样,气得转身就走。
      我忙追上去,“那天在崖底,你看到小黑了吗!”
      清沉一顿,冷脸捏住我的下巴,“那是你找的下家?这么没眼光,找了个叫花子?哼,娘子,死心吧,你身下有破荷包保护,而他,早就被崖底野兽吃得只剩下几块黑布了。”
      我狠狠把他的手拍开,被压抑的痛苦和恨意不住在心口翻滚。拿起桌上的瓷瓶就往清沉身上砸,清沉侧身避开,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时白方端着晚饭进屋。
      “好好吃饭,三天后我来接你。”清沉意味深长看了白方一眼后离开。
      白方把菜摆上桌,“嫂嫂,吃饭吧。”
      “白正呢?”
      “又被你气晕了。现在整个冀海洲都在讨论你和清沉师兄的事呢。”
      “你好像很高兴?”
      白方笑笑,抬脸看我,“嫂嫂,你想多了。”

      21.
      我坐在房中镜前,慢慢梳理长发。
      院外,白方正在拒绝昨日的少女林琴。
      “白方师妹,清沉师弟什么时候回来?”林琴问。
      “清沉师兄为了给嫂嫂买衣服首饰,一早就出了门,还不知道回来的时辰呢。”白方抱歉地笑。
      林琴很意外,“昨天看他们吵架,我以为……”
      林琴意有所指。
      白正左右看看,小心凑近林琴,挤眉弄眼,“其实不然,嫂嫂就是喜欢闹点小情绪。他们两人,咳,挺好的。”
      林琴一顿,提起手中竹篮,温和地笑,“昨天与弟媳见面唐突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能否代我转交给她?”
      白方笑盈盈接过,“好的,林琴师姐,我定会转告给嫂嫂。”
      “多谢两位师妹。”
      清瘦身影转身远去。
      白正白方把林琴送的竹篮放在院中,手上的佛尘窜出一簇蓝火,竹篮瞬间就烧着了。
      白正,“还是师尊有先见之明,提前给了我们一簇灵火。就算林琴师姐带了什么进来,都能烧得一干二净。”
      “白正,”白方望向燃烧的竹篮,眼神晦暗不明,“你说,这件事过后,师尊能帮我们解了蛊吗?”
      她张开双臂,看向自己两只细嫩小巧的手掌,“我已厌倦这副用来炼制蛊虫的身体。”
      白正抱住白方,“一定会的,只要师尊痊愈,她就不需要蛊虫吸食怪煞了。”
      “啧,我还说鼎鼎大名的白兰尊者怎么会收两个没什么修炼资质的小孩,原来你们这是被当做炼制蛊虫的容器了啊。”
      白正白方齐刷刷转头,看到披头散发倚靠门框的我。
      “闭嘴!”
      白正气血上涌,袍袖翻飞,单手成爪就要向我抓来。
      “白正!”
      长长的佛尘快速从后方卷住白正身体,把她拉回到白方身边。
      白方禁锢住不断挣扎的白正,看向我,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嫂嫂,你还是担心担心两天后的献血仪式吧。”
      白方白正走了。
      我看向院子中央,竹篮的灰烬早已被灵火燃烧殆尽,不留下痕迹。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
      第三日。
      清沉看到我的齐肩短发,皱起眉头,“怎么把头发剪了?”
      “我剪断青丝,发了一个毒誓,你想知道吗?”我扯起嘴角。
      清沉没说话。
      “我发誓,就算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清沉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发丝,“苏飞燕,我说过,我会留你一命……”
      “别碰我!”
      我厌恶地闪开。
      我又被清沉装进木盒,带了出去。
      待我睁眼,已站在一个黝黑石室里。周围燃烧着几根白蜡,明明无风,火光却摇曳,像是地狱里吃人的鬼火。

      22.
      白方白正把我绑上一根木桩,白正阴恻恻朝我露出一抹笑,无声说,祝你好运。
      便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清沉抱住白兰尊者从暗处走出来,流光纱裙下露出两条全黑蜷缩的腿,白兰尊者见我在看她,展颜一笑。
      “是不是很丑?”
      我面无表情移开目光,不回答。
      白兰尊者躺在前方玉榻上,她心情很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致盯着我看。
      “你这头发倒是别致。”
      我,“没有你别致。”
      白兰尊者没生气,“外人都以为我闭关百年,就要冲破化神飞升,哪知我鬼煞入体,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染上鬼煞的?”我冷声道。
      白兰尊者微微一笑,“我与鬼魔做了个交易。他给我力量,我给他我的身体。对于鬼魔来说,修士的身体无上美味。只不过,这比我想象中更困难,我控制不住被反噬了。”
      “以身饲魔?”我也笑了,“你们修士玩的可真大。”
      “苏飞燕!”清沉在旁边呵斥。
      “无事。”白兰尊者摆摆手,“人生来追求强者,特别在我这个位置,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苏飞燕,你以前,吃过不少苦吧。”
      白兰尊者看我没应声,继续,“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辛苦挣扎大半辈子,却也只换来温饱,还不如来供奉我,等我往后飞升成神,保佑众生平安喜乐。”
      我嘲讽,“用我的命来给你做善事?你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的信众知道吗?”
      “他们知道又何妨,都是些在臭水沟里打滚的泥鳅,一辈子翻不了身,只盼自己有条活路。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哈哈哈哈!脏!”我吐出一口唾沫,“你特么脏死了!”
      “我们正正经经靠双手活,比你歪门邪道假惺惺强多了!”
      白兰尊者双眼阴沉,伸手一弹,空中气流转动,像是有一柄无形刀子,飞快划破我的四肢。
      伤口深可见骨,手腕和大腿的血,瞬间流出来。
      “时辰已到。”白兰尊者躺下后闭上了眼睛。
      我忍着剧痛,生生看着自己的血漂浮在空中,如四条溪流向白兰尊者游去。
      顿时,石室里除了吞咽声,再没其他声响。
      很快我的脑袋变得昏沉,身体无力,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飞快流逝。
      而前方,白兰尊者身上的荆棘花纹缓缓缩进额头黑印中,惨白面容有了血色,嘴唇也红润起来。
      “起作用了!”清沉满脸欣喜。
      他跪在玉榻前,拉住白兰尊者双手,“太好了!师父!”
      就在这时,白兰尊者吐出一口黑血,无数条荆棘花纹又急速从黑印中爬出,快速覆盖全身。
      “啊!”白兰尊者痛苦尖叫,睁开的眼睛一片浓郁的黑色。
      “师父!”清沉惶恐地抱住白兰尊者。
      白兰尊者抬头,瞪向我,“是你!”

      23.
      云龙的血可以救人,也可杀人。
      在虚无中,分灵这么说。
      我在凡间入世,沾染凡尘气息,身体无法入灵气,即使我一出身就是半龙之体,但除了那千年王八一样的寿命,我不会半点法术。
      “小崽子,我们云龙族都是铮铮铁骨,从不做他人阶下囚。修仙人有清风高洁之士,也有道貌岸然背地里坏事做尽之人,你现下有此劫难,我只能告知你族内秘术自保。”
      “分灵没用,你可怨我?”
      我摇头,“世间一人生,一人死,我从未祈求过倚靠他人。”
      “不愧是我云龙族女郎!。”
      分灵哈哈大笑,鳞片在金光中炸开,金光粒子飘起,逐渐消散在虚无中。
      我坐在房中镜前,慢慢梳理长发。
      院外白方正在拒绝昨日的少女林琴。
      林琴给我送了自制糕点,被白正白方用灵火烧光。
      我把白方白正气跑,清沉也要两天后才会过来,现下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一人。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
      镜子前,我把一头长发剪下,放进洗脸的铁盆中,用火烧了干净。
      长发烧出的灰不多,我用茶杯装好,拿水冲开,没有任何犹豫喝了下去。
      这就是分灵教我把全身的血变成毒血的秘术。
      喝下没多久,我的腹部开始剧痛,直接吐了三盆血出来。一开始吐出的血是黑色,到后面才慢慢恢复成朱红。
      全身血液转化极为折磨人,我忍着痛楚,仔细把血处理干净,才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后两天,我一直这么反反复复,到第二天晚上,整个换血过程才停止。
      第三日,我被清沉装入木盒,带到石室。
      石室里的灯火已变得青白。
      满室都是白兰尊者凄厉尖叫。她身上的荆棘已爬满全身,模样比之前还要可怖。
      我的血流在脚下,我却抬头笑的畅快。
      “杀了她!”白兰尊者身体急速缩水,干扁的身体窝进浸满黑色血液的白色长裙里。
      她声嘶力竭,“清沉,杀了她!”
      清沉的背影剧烈颤抖。他放下白兰尊者,提剑向我走来,“你怎么能忍心?她是我的师父!”
      “那又怎样!”我双眼如身下流淌的血液般赤红,“在你眼中,老娘的命,小黑的命,我的命就如草芥,就可以被你们任意践踏吗!”
      “苏飞燕你给我闭嘴!”清沉抬剑直指我心口,“我包容你,善待你,你怎能伤她!”
      清沉怒目圆瞪,流下眼泪。
      “清沉!”白兰仙尊大喊。
      亮白长剑毫不犹豫刺上来。
      “叮!”
      剑锋重重扎进一旁捆住我的绳子里。
      身上绳索断裂,我全身无力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接住我。
      “苏姑娘!”
      我眼神恍惚,眯了眯眼才看清来人,“林琴师姐。”
      石室中已站满修士,清沉也被包围起来。我飞快扫视一圈,白方白正蹲在角落,正抖抖索索抱作一团。
      白方这只老狐狸,谨慎小心,看到白兰尊者气数已尽,果真联络了林琴。
      其实,在我昨晚刚把血换完,白方就进了院中。

      24.
      白方警惕看向地上还没有处理的黑血,抬起拂尘,“你在搞什么鬼!”
      我虚弱无力靠在床边,努力稳住心神,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真以为白兰尊者痊愈,就会把你们的蛊解了?恐怕下一步就要处理知情的你们了吧。”
      “毕竟,清沉才是白兰尊者最重要的人。”
      白方阴森森睨我一眼,用法术聚起一捧黑血,浇灌在窗下盆栽中,鲜艳欲滴的白菊瞬间枯萎。
      “有趣。”她勾起嘴角望向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现在就带我去见道然尊者。”
      白方坐在圆桌旁,悠闲自得倒上一杯茶,“嫂嫂,你不是来冀海洲找清沉师兄签和离书的么?”
      白方不是笨蛋,她知道现在去找道然尊者,拿不出证据证明白兰尊者的恶行。
      若双方对峙,清沉会说我来冀海洲是因为与他闹矛盾。
      而白兰尊者被鬼煞入体百年还没被人发觉,肯定也有在人前遮掩的法子。
      他们早就计划好一切。百密无一疏。
      只有仪式进行时,我把白兰尊者毒倒,白方趁机与林琴联络。林琴是道然尊者大弟子,修为高深,几息就可以顺着白方放出的信号找过来。
      到那时,证据就在眼前,一切真相大白。她们姐妹不但亲眼看到白兰尊者身死,躲过清沉杀人灭口,也成为被迫参与此事的可怜人。
      “明日,若你的血有用,我会与林琴师姐联络。”
      白方说完,就离开了。
      石室的烛火明明灭灭。
      林琴给我喂了灵丹,快速帮我处理伤口。
      “此地现在由我们月遥峰接管。”站在正中央的一位方脸修士严肃低头看向清沉。
      白兰尊者已变成一具黑色骨架,散落在玉榻上,清沉之前被林琴一掌打伤,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地望向那边,眼中已失去光彩。
      黑色肋骨下,一小簇黑色火焰突然在心脏位置窜起。
      它那么微弱,燃烧得小心翼翼,不易察觉,除了一人。
      清沉迅速爆起,挣脱众人猛向玉榻扑去!
      林琴抬头看到,神色立变,“不好!”
      火焰被清沉一口吞下,同时身上被打下一圈灵气屏障,林琴大喊,“他吞下了鬼魔火种,大家快逃!”
      黑色荆棘花纹在清沉体内暴涨,清沉的身体迅速膨胀,变大,黑色荆棘从□□中破出,不费吹飞之力就把林琴设下的屏障打破。
      黑荆棘从四面八方快速袭来,众人瞬间被打散。
      “师兄!”白正呆愣在原地,眼中含泪,满脸不可置信。
      “小心!”
      我抱住白正滚到一边,躲过一条黑荆棘袭击。
      我大骂,“不要命了你!”
      白正偏过头,一声没坑。
      “白正!”白方从另一面跑来,她看向我,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背起白正往出口去。
      黑荆棘越来越多,变成怪物的清沉也越来越巨大,他一口吞掉白兰尊者的骨架,嘶声力竭喊叫。
      石室支撑不住,坍塌了。
      眼看头顶巨石就要砸向众人,突然,一股白光浮现,支撑起全部倒塌的巨石横梁,也包裹住了我们所有人。
      石室破开,大家都被白光保护来到室外。四周灵花仙树,遥遥往下看,山脚下是冀海洲的练武场。原来献血仪式的石室就藏在白兰尊者的仙源峰下面。
      一位白发老人踏空而来。
      林琴捂住受伤的手臂,欣喜喊,“师父!”
      道然尊者左手持天虹笔,右手掌一卷林水画卷,容颜威严,“鬼魔怪现世,冀海洲绝不允许让他进入凡间!”
      “是!”众修士齐声应答。

      25.
      冀海洲毁了大半。
      清沉已彻底被鬼魔吞噬,没有了灵智。
      黑荆棘抓住修士就像吃点心,一个个往大嘴里塞。
      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鬼魔怪吸收了修士灵力,越来越厉害,除了道然尊者还在坚持抵抗,其他人或死或伤倒了一大片。
      我浑身是血,扶着重伤的林琴往深林里钻。
      “你走吧,别管我……”林琴勉强睁眼看我。
      “别废话!”我咬牙切齿。
      一条黑荆棘从灌木丛中急速袭来,我咬破手腕,迅速挥出一道鲜血。
      血液落在黑荆棘上,烧出几个大洞,黑荆棘停住,忌惮地往原处缩回。
      “鬼魔诞生千年前,除了你的血,我们谁都无法制服他。”
      林琴望向高处,鬼魔怪挣脱林水画卷束缚,道然尊者手持的天虹笔折断,他吐出一口血,在空中摇摇欲坠。
      “但也是车水杯薪。苏姑娘,你快走,去找其他宗门帮忙!”
      我气极,“冀海洲四面环海,我划船出去黄花菜都凉了!难道你们没有其他联络方式吗!”
      泥琼镇的老道果然厉害,说我忌水,现在的局势不就被他说中!
      林琴显然也是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晕了。
      “喂!”
      “喂!林琴!”
      天上,道然尊者被无数条黑荆棘包裹成茧,越绞越紧。
      那些粗壮的荆棘察觉到下面活人气息,飞快向我飞来。
      我咬紧牙关,扛起林琴,往山下跑。
      眼看如树桩粗的黑荆棘就要把我刺穿,突然,乌云密布的空中降下大片金光。
      覆盖住整个冀海州的黑荆棘迅速萎靡。它们慌乱逃遁,好像遇上十分畏惧可怕的东西。
      金光耀眼,直指鬼魔怪,巨大黑暗的变异怪体燃烧起来。熊熊烈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鬼魔怪烧成灰烬。
      这时,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轻风吹过,吹开黑云,吹散灰烬,露出冀海州原来样貌。
      我被眼前景象惊呆,脚下一滑,就往山下滚。
      突然落入一个怀抱。
      眼前人紫色华服上身,黑发如绸缎散开,额前一枚金印,眼尾微微上扬,薄唇紧抿,惊艳又带些疏离。
      我瞪大眼睛,吓得手脚并用挣扎。
      这人还越抱越紧。
      我心中恐惧加重,把身上血往他身上抹,大吼,“放开我!我满身都是毒,刚刚还毒死了一个尊者!”
      “别动,”那人轻启唇瓣,“是我,小黑。”
      我眼睛泛红,“滚开,别拿小黑来诈我!”
      那人看我一脸不相信,别过脸去,“春宫图十八式。”
      “什、什么?”
      断壁残垣处,十几个穿着金色服饰的少男少女吹出无数片金纸,金纸在空中转了个圈,变成一人大小的纸片人。
      纸片人力大如牛,它们有的把无法动弹的修士抬到空地上医治,有的单手扛起倒塌建筑,有条不紊处理现场。
      我靠在一棵树下,一位穿着金色长裙的可爱少女帮我处理好伤口,还喂了颗朱红色药丹。
      “这是我医药堂的神丹,吃下后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女孩露出两个酒窝,见小黑往这边走来,冲我眨眨眼睛,“我去看看其他人,你不舒服再叫我。”
      小黑,不,现在是叫镜羽,他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仔细察看伤势。
      我有些尴尬,抽回手臂,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昆羽神族,族内的人修行需经历一次死劫,用族中术把族人魂魄放入已死的凡人身躯,让其经历大难,方能成正神。”
      “你不惜用云龙血救我,镜羽感激不尽。”
      “你渡劫成功了吗?”
      镜羽笑着点头,“魂魄回归后,我昏迷了几天,一苏醒就往这里赶。”
      “小黑前半生受亲人迫害,生不如死,后半生遇上你与老娘,是他的幸事。”
      “到底你是小黑,还是镜羽?”
      “都是。”
      镜羽长发飘扬,阳光洒下,鸦黑色睫毛染上一层金色。
      “少主。”一位神侍在旁递上一枚碧玉。
      镜羽接过,把它递给我,“我的族人去梅岭山找寻小黑肉身安葬时,发现了老娘。你听一听。”
      我眼睛睁大,不敢相信地望向镜羽,镜羽笑着点点头。
      碧玉里传来老娘的大嗓门,“苏飞燕!你还活着吗!你老娘我还活着呢!”
      我眼眶泛出泪花。
      “老娘,我还活着呢!”
      “哈哈哈哈!”那边传出大笑,“好好好!大家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我和老娘回到泥琼镇。
      我站在苏记猪肉铺前,问老娘要不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老娘问,钱攒到了?
      我嘿嘿一笑,告诉老娘,我把清沉那串珍珠手链卖了,没想到修仙界的东西那么值钱,一颗珍珠就足以让我们两人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
      老娘竖起大拇指,直夸我会过日子。
      出发当日阳光灿烂。
      我与老娘坐在马车上,有说有笑。
      官道上站着一位带着面具的黑衣青年。他身材高大,器宇不凡,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伸头看。
      “飞燕姑娘,你们要去哪儿?”
      我惊讶望向他,“镜羽?”
      “你可以叫我小黑。”镜羽嗓音清朗,带着笑意。
      落儿给我写信,她们已在晋城落脚,信上说酱香面当真一绝。
      我大笑,“我们要去吃全天下最美味的酱香面。”
      镜羽笑意更浓,“我在人间的试炼还要继续,可否搭伙?”
      “好啊!”
      灿烂的阳光下,黑衣男子坐在车头,挥着缰绳,与身旁女子轻声谈笑。
      马车逐渐远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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