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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反噬 ...

  •   陆霜霜错愕着,本以为说出那番话,就能让眼前之人回心转意,让他知道自己对他付出了多少,就会得到那个她想听的话。
      但却不是如此,她的表情再次变了,眉头渐渐聚合,眼泪也随之落下。
      “哎,你别哭啊。”
      虚烟慌忙上前去,却仍习惯性地伸出自己那半边空荡荡的袖子,目光在一瞬无人察觉的黯淡了。
      叹了口气,虚烟换了手用衣袖擦拭她的泪痕,缓声道:“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
      唇角微颤,陆霜霜越是忍耐,便是越发不可止地哭出了声,似要将她自觉的委屈倾泻而出。
      这可如何是好,虚烟面露难色,不免急道:“怎么又哭了?我给你道歉?若让门人看到,定以为我欺负了你,那我就死定了。”
      听罢,陆霜霜更难受了,她推开虚烟,自己擦了泪,眼见泪水又要夺目而出,她又憋了回去,哽咽道:“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总故意躲着我。我本以为你是因断臂后心中憋屈,才不想与人交流,但却不是这么回事。出山前的你不是这样,回来后,却连人都变了。你我二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何你要这般拒绝我的心意,将我真心弃之不顾。”
      “我知你心意,很早就知!你很好,你真得很好!”虚烟手足无措地上下比划,复又唉声叹气道,“哎呀!但我没你想得这么好!”
      “可我眼里,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陆霜霜再次试探,目光灼灼地盯着意中人,“难道你不喜欢我?是因为讨厌我吗?”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方笑古心道:“既不如实表达自己心意,又以这种方式引导虚烟说出她想听的话,她脑子可真不笨。以虚烟的性格,无法直接说出不喜欢,只要不说讨厌,那她就可以继续……”
      感情毕竟不是博弈,不是谁先说出喜欢和爱,就代表谁输谁赢。反而是明明自己喜欢的要命,却偏要在表白时扭扭捏捏的人,才输得彻彻底底。或许,因为太在意输赢?
      想及于此,方笑古摇了摇头,他坦荡惯了,便见不得这些。
      所谓爱一个人,大都是爱那个人可以给自己带来美好的感觉,换言之,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才会奋不顾身的去爱一个人。那反过来呢,被爱着的那个人,是否幸福呢?一边说着让对方幸福,一边却只做着让自己幸福的事,是他所不耻的。
      但世人总以爱之名,行不爱之事,大抵虚伪惯了。
      面对林唯昭,总是欲言又止,皆因方笑古清清楚楚。他清楚自己不能言说的私心,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都无法掩饰他最初始的欲望,他就是想紧紧地拥抱他,触碰他,亲吻他,占有他,这是爱的私欲。
      但只是他自己畅享的幸福。那林唯昭呢?大概不会想到这方面,或许也没这个想法。若如此,那便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既然是一厢情愿,有什么资格去责问对方不给回应呢?
      方笑古很坦然,所以他并不痛苦,因为他知自己所求,也不会强人所难,这才是对爱人最基本的尊重,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许久后,虚烟才回道:“不会讨厌,也很喜欢。”
      闻言,方笑古百无聊赖地抿了抿嘴,心道:“果然如此。”有点看不下去的他转了视线,侧首一看,却发现停云聚精会神地握拳,似在给他们暗暗鼓励。
      “喜欢……”陆霜霜面上泛红,用手胡乱搅着裙边,欣喜道,“你果然喜欢我,你只是害羞才不可能承认吗。”
      “不,不是。”虚烟尴尬的笑着,只得补充道,“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你想得那种。”
      “那是哪种?”陆霜霜紧抿嘴唇,面色变得惨白。
      “你这么好,很多人都会喜欢你。”虚烟解释道。
      “但我不喜欢他们。你和我在一起,可以获得很多他们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我不仅待你和之前一样好,还会更好,你还能接任玄同宗下任宗主之位,你会成为未来玄同宗的掌门人。”这是陆霜霜能想到的所有好处,她一股脑地说出来,似乎这样明码标价,就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听罢,方笑古摇了摇头,甚至有点五味杂陈,叹了口气,他大概看到了结局。感情从来不是买卖,若是买卖那便是生意,何况,小道长也不是生意人。
      沉默许久,虚烟抬眸,凝视着陆霜霜,坚定道:“但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要什么?我帮你。”
      “我……”
      “只要你能说出来,我都会尽量帮你实现。”
      “我不需要!”虚烟好不容易才将被打断的话完整说出。
      “你不用在乎我的身份的。”陆霜霜面色惨白,声音甚至有些发抖,真心实意道,“虽然他们都说我是大小姐,但是我对你一直和他们不同,你肯定能感觉的,是吧?因为我从来不觉得你低人一等,我不在乎这些,真的。”
      “很感谢你的青睐,我也知你待我很好,但正因为我没将你当做大小姐,才更不会答应你。”虚烟微蹙眉头,肃穆道,“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那个人不仅能发现你的好,更要与你两情相悦,这才是你最好的佳偶。”
      陆霜霜垂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立刻转身跑出了院内。
      “糟了。”虚烟见状,赶忙追去。
      任何人的一厢情愿,都会是这样的结果,方笑古不耐烦地想着,见人总算离去,他才松了口气。
      他要快点见到林唯昭,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同他说。
      方笑古歪了歪头,朝停云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他猫着身子转身离开,停云也紧随其后。
      二人继续朝前掠步,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方笑古停下脚步,撩衣蹲身,揭开房上瓦片,从孔隙中向内望去,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来迟了。”方笑古暗叫不好,立刻从房上跃下,径直走入已被破门的屋内。停云则紧随其后,警惕着四周。
      屋内的打斗痕迹,以及地上的斑斑血迹,令他不安更甚。
      “迟?是齐南北他们吗?”停云靠了过来,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这是血。他们受伤了?”
      蹲身而视,方笑古触摸着已干涸的血迹,视线循着血迹而去,发现竟从屋内一直绵延到了屋外,虽然是斑点的血迹,却也让他倒吸深了口冷气。
      查探一番,停云驻足在迸裂的地面旁,迟疑道:“他们莫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去下山入口等候,助他们下山。”方笑古拧起眉头,他不希望这是林唯昭的血,同时也不希望是魔教中任何一个人的,哪怕是那个齐南北。
      停云眉头紧锁,察觉他又要赶走自己的意图,只得问道:“那你呢?”
      方笑古不容置疑道:“去寻林唯昭。”
      “找他?”停云并不意外,但他以为只要不提到这人,方笑古就能忘记林唯昭的存在,“少爷,我们快走吧。”
      “清心经在他手中。难道我们费尽心思的布局,就这么前功尽弃吗。”方笑古给出一个不容拒绝的回答。
      停云叹了口气,妥协道:“那我去找他,少爷你去下山的地点等着我们。”
      “你在命令我?”眯起狭长的凤眼,方笑古冷声道,“快走!”
      “是。”见状,停云点头,不得逗留,只得转身离去。
      未多时,听人脚步远去,屋内只剩了自己一人,方笑古的双肩才沉了下来。
      踉跄着跌坐在地,盘膝而坐,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脑中竟如走马灯般回溯过往,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行了未几里的停云,心道:“齐南北和季青临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但方笑古不同。”
      故而他在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待停云跨步进门,却见方笑古似乎倒在地上,心中大惊,赶忙快步上前,蹲身查看。
      来人的手还未触及,方笑古双眸一睁,手中之剑已出鞘,“唰!”的一声,冷刃迅速挥出,他也趁机滚到一旁,屈膝半跪着,横剑手中。
      若非停云反应迅速地向后躲开,头或许早没了,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被削去了的一小块肉块,那是自己耳朵的一部分,干干净净,快到连血都没流出,甚至连痛感也是渐渐出现。
      半眯着眼睛,分辨许久才看清来人,剑又入鞘,方笑古以剑撑地,艰涩道:“你回来干嘛。”
      回过神来,停云屈膝半跪着,严肃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比受伤更糟点,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也后悔赶你走开了,毕竟我可没这么能吃苦。”方笑古微眯双目,吃力地以一手扯开自己前襟,袒露胸膛,胸前原本平滑富有弹性的肌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腐烂朽木般的焦黑一片,更有血痕布满其上。
      “怎么回事!”停云惊骇不已,想要伸手去探,却被方笑古侧身躲开。
      “人之将死便如朽木。”快速将衣襟合上,方笑古紧闭双目,缓了缓,才开口道,“沧溟神剑的反噬已经开始了。”
      “你不是已经克制自己不再使用魔功了,怎么还会反噬得如此严重?”骇人的伤口已被隐在衣襟之下,但头一次见到反噬的停云震撼不解,他也终于知道为何方笑古会亲自出马,获取三本经书了,“还是说,你受的伤原就如此严重。”
      “是比武。”方笑古微眯凤眼,冷声道,“加剧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