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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在处理南诏国的几次叛乱中,江承瑾显露出不凡的才能。
      剑南道的任期未满,长安的调令已随着飞驰的骏马而至。

      紫宸殿中,圣人看似随意地询问边关风物。
      江承瑾皆恭敬作答。

      他自小饱览群书,才学不凡,年轻时的虚浮已彻底被边关风霜洗去,显露出璞玉的本质。
      圣人本欲循例嘉勉有功之臣,与他对谈后,渐渐欣赏起这个年轻人。

      又想起他那个英年早逝的父亲,惋惜之下,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垂青之意。

      江承瑾就这样在朝堂初步显露了锋芒,而此前一蹶不振的江家,眼见着又有复起之势。

      从大明宫归来后,这位大人用最快的速度赎回了崇仁坊的宅子,之后又去务本坊中将弟弟一家接回。

      而此时,有关秋萝的谣言已经越传越离谱。

      众人都说,她之所以和江承安和离,是因为被一个小白脸迷了心窍。
      为了养活那个无耻之徒,她在西市抛头露脸卖豆腐,那个小白脸则格外可恶,整天游手好闲,以敲诈勒索为生。

      听完这些,江承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没法相信,那个初见时温婉柔美的姑娘,竟堕落至此。

      回长安的第二日,他素衣白裳,孤身来到了长寿坊中。
      听人说秋萝就住在此处。

      还没找到秋萝,倒是先见到了一位貌美至极的少女。
      那少女正被无赖纠缠,江承瑾看不过去,本打算出手相助,谁知少女身后涌现出一堆恶霸。

      “敢对我们老大起歪心思,活腻了吧?”
      “你这不长眼的狗贼,小心爷爷们扒了你的皮!还不把钱交出来赎罪!”
      “再磨磨唧唧的,打断你的狗腿……”

      那无赖已被一堆人摁倒在地,拳打脚踢。
      少女则坐在一堆被垒高的厚实麻袋上,极为不雅地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神情嚣张至极。

      江承瑾仔细去看,发现这人哪里是什么少女,分明是一位男扮女装、性情诡诈的少年郎。
      更不妙的是,这张脸眉眼之间与那位大人有几分相似。

      想起多年前隔着似有若无的轻纱,他无奈跪伏于那人脚下,苦苦为江家众人求饶,对方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很快,身后有一双白腻的手攀上了他的肩,一个女子轻佻地说道:“阿瑾,你是叫阿瑾吧,长得真是俊呐,本公主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大人,不如就把这少年赠给本宫吧……”

      想到往事,江承瑾一阵颤抖,心中发冷。

      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数年不见,江承瑾却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 慕宁,快回家,我饿了!”
      是秋萝。

      这时那少年从那堆麻袋上一跃而下。
      他一改那副凶狠霸道的样子,脸上浮现起乖巧的神色,喜滋滋地跑到了秋萝的面前,“来了,小萝 ,今天想吃什么?”

      原来,这个叫慕宁的,就是流言里那个骗走秋萝的小白脸。

      秋萝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一脸关切道,“累了吧?休息会我们再去买菜。”
      少年拿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小萝再帮我擦擦,我就不累了。”

      江承瑾听到了秋萝带着笑意的声音,她又和那少年说了些什么,脸上是满满的宠溺与包容。

      此时夕阳西下,江承瑾的影子倒映在地面,被拉的很长很长。
      他想起了当年从陈家告别时的情景,还有后来或病逝、或与人私奔的三位未婚妻。

      江大人转头就走。

      ~

      慕宁挥挥手,让新收的那帮手下各回各家,随后便拉着秋萝在闭市前去采购今晚的食材。

      这几个月,他们靠卖豆腐赚了点钱,却远远覆盖不了生活成本。
      想起捉住最初几个无赖的经历,慕宁灵机一动,穿上了女装。

      出去溜达一圈,他成功钓到了几个恶霸,将他们打了个半死后,顺理成章拿走了他们所有的钱。
      在秋萝震惊的目光中,慕宁手下被逼从良的无赖越来越多。而他本人则荣升为这一片区域新的恶霸头子,令长寿坊以及西市附近的游手好闲之徒闻之色变!

      白天,恶霸们要苦哈哈地给秋萝当苦力。晚上,还要被慕宁强迫去附近捕捉美貌温顺的野猫,以博秋萝一笑。
      稍有不从,等着他们的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毒打!

      逆天!这都是什么人啊!
      前恶霸们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纷纷痛哭流涕。

      干活偷个懒要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这也就算了,捉回来的猫不够好看也要被毒打,怎么会有这么歹毒又奇葩的理由?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理由?

      早晨,看着他们边干活边流泪的样子,秋萝同情不已。
      但是看着新来的一只只小猫睁着大大的眼睛,可爱极了的样子,她摸了几把,恶霸们的不幸就都被抛在脑后了。

      人与人的悲欢实在不能相通。

      后来,当无赖们干完活,秋萝递给他们每人一串铜钱的时候,他们简直感动到快要落泪。
      随即注意到慕宁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千恩万谢地接过秋萝给的铜板,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要惹那魔王发怒。
      成功踏出秋萝家的门槛后,这帮人长吁一口气。

      在体会到脚踏实地做人的“快乐”后,他们决定痛改前非。

      慕宁有些惋惜。
      怎么就痛改前非了?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奴役他们?

      无奈附近那一批都已经被他感化,发自内心地洗心革面,慕宁只好溜达到更远的区域,去捕捉新的待改造人士!

      期间,他还抽空回了趟黑楼,将他的心爱之物精挑细选部分后运了回来!

      ~

      看着卧房多出整整两面墙的陶瓷、木偶小狗,再看看床内侧和四周也都被各种小狗占据的情景,秋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慕宁拉着她的手,雀跃地说道:“小萝,这些都是我的心爱之物,我要分享给你,你快来看看!”
      秋萝:“好、好的……”

      她热泪盈眶地摸着慕宁递过来的一只又一只小狗。

      见自己的心爱之物一一被秋萝抚摸过,慕宁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只听这个平素为非作歹惯了的少年说道:“我给你说过很多诸犬争霸的故事,想必你对它们已经有所了解。”

      是的,两人同床共枕的期间,他除了每晚睡前要拉着秋萝的手,深情地讲述那些江湖奇犬的故事外,倒也没干什么,一度令秋萝纳闷不已。

      她甚至怀疑,在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那个拥抱亲吻她的,真的是眼前这个少年郎吗?

      接下来,只听慕宁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小萝,我们用这些犬开始对战吧……”

      用这些犬……对战……

      秋萝仿佛青天白日被雷劈了,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接过那些模样各异的犬,心中泪流满面,“好、好的……”

      好想问问慕宁,他今年到底几岁……
      还有,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几次,秋萝打算找个理由拒绝,而每次要开口前,慕宁似乎都能预判。
      这个俊俏的少年会摆出一副忧郁的脸色,幽幽地开口,“小萝,你知道吗?小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的。”

      “我想让我阿爹陪我一起玩,别人家的爹都是会陪孩子玩耍的。但他只会不耐烦地将我甩开,然后自己去偷偷喝酒,喝完还要打我……”
      秋萝听得心惊胆战:……我明白了,我们开始吧……

      而真实的情况却是,小时候的慕宁看着那一堆瑟瑟发抖的小孩,觉得无趣极了。
      这时候,慕宁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

      于是,在老父亲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背着慕宁的母亲偷偷喝几口时,一块从天而落的石头砸碎了他的酒杯。
      这位美男子大怒,立刻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嚣张到不行的儿子,“快,陪我一起玩!不然砸了你所有酒坛子!”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把这个讨人厌的兔崽子打一顿是可以有的!

      多年后,慕宁将这段往事艺术加工了一番,素材库里就多了一个面无可憎的无良老父亲形象。
      他想,有这么个可恶的玩意当他爹,秋萝听后必定会对他心生怜爱,继而百依百顺。

      而秋萝的反应果然不出他的预料。
      真好,慕宁想,不愧是他最最最喜欢的人!秋萝待他,当真是极好的!

      深夜时分,秋萝做了个略带春色的梦。
      梦中熟悉的少年眼含春水,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那少年低下了头,莹润的红唇凑近她的脸,秋萝立刻面带羞色,正欲半推半就,结果只听对方说道:
      “小萝,要来诸犬争霸吗?”

      秋萝是生生被噩梦惊醒的。
      今夜的灯未灭,慕宁不知干什么去了,只见床畔被各种各样的恶犬包围。

      秋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正常人遇上这种事,大概会有什么反应?
      可能会说,你这个死鬼,这么喜欢诸犬争霸,你和那些狗去过下半辈子吧!

      但是秋萝没法想象自己说这种话的样子。
      她默默起身,发现慕宁竟然偷偷地在角落里数钱。

      秋萝:?

      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了?

      不是他自己说的,已经把勒索到的所有钱都给她了吗?
      竟然还学会了偷偷藏私房钱?

      难道过于贫穷的生活,使他觉醒了对金钱的热爱?
      秋萝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她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靠近慕宁。
      而他竟然因为过于专心数铜板,而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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