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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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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娘子又一次把自己塞到了柜子里。
这一次,没有姐姐、也没有秋萝来安慰她,开解她了。
她的表哥江承安没有过来。
在哄过两三次不见效后,他自顾自地去寻找他的快乐,而将她抛下不顾。
姐姐死去的那个夜晚,在最初的喜悦过后,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她。
让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一直沉浸在黑暗中。
长寿坊的冲天火光也是一样。
激动狂喜时,骤然听闻两个孩子被烧死的消息,那一刻一种命运的恐怖感笼罩了她,让她无法喘息。
她知道表哥也很伤心。
可他的伤心既不持久、也不深刻,仿佛是短暂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心了那么一下,转头就忘了。
他总是快乐的。她想。
当年和秋萝莫名其妙情感破裂后,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头就来找她。
现在,她不能哄他开心了,他兄长又在朝中渐渐得势,多的是花花草草等着哄他开心,供他取乐。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赵娘子想,不然只会是她一个人陷在黑暗的泥潭里。
她目光幽幽地推开了柜门,得见天光时,脸上再次露出动人的笑容。
细细地描眉画眼,穿上他最喜欢的粉色衣裳,赵娘子款款地走到江承安的书房中。
最近,他沉迷于红袖添香。
还未进门,银铃般的娇笑声就远远传来。
赵娘子的脚步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扯了扯脸上的皮肉,让自己笑得更为柔媚动人。
“表哥~”推门而入时,她娇声唤道。
书房中的笑声一下子止住了。
江承安正在左拥右抱,赵珂儿看清了那两个女子的样子。
左边的人有几分像秋萝,又有几分像她的姐姐,长得清秀柔美;右边的么,气质和她年轻时神似,显得活泼娇俏。
很明显,她打扰了表哥的好事。
江承安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干咳一声,“阿珂,你来了。”
赵珂儿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她为之前自己不懂事的行为感到十分歉疚,打算安排一桌好酒好菜向表哥致歉,希望他晚上能赏光。
言辞恳切,情意绵绵。
江承安看着她的眉眼,想起两人过往的岁月,神色动容。
他想,自己毕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怎能辜负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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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表哥,珂儿敬你一杯。”
此时赵娘子身披粉色轻纱,曲线玲珑,江承安想,表妹现下能看开,是再好不过的。
她与他相伴多年,两人之间的情谊,又岂是那些莺莺燕燕可比?
“这一杯,祝表哥身体安康。”
赵娘子为江承安满上一杯,后者一饮而尽。
“这一杯,祝表哥福寿绵延。”
江承安仰头,再次饮下杯中之酒。
赵娘子又倒了满满一杯,却并不急着劝酒,“空饮无趣,表哥,来这边。”
她引着江承安来到床边。
撩开似有若无的纱幔,她用涂满丹蔻的手,将江承安推到了柔软的床上。
后者两手往后支撑着身体,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赵珂儿举着酒杯,缓缓地跪于他的面前。
江承安接过酒杯,低头时,对上了表妹的满目春光。
“表哥,这一杯,你得等珂儿说完祝酒词才能喝。”她捏着嗓子语调缱绻,似二八少女。
江承安微晃酒杯,看着杯中清液荡漾,只感到自己的心也跟着荡漾开,不由浮想联翩。
为了让他开心,他的表妹总是有使不完的花样,身段也放得够低,令人怜爱不已。
现在她的手不行了,可别的法子总是有的。
果然,只见表妹低下了头。
江承安闭上了眼睛,微微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表妹抬起了头,“表哥,该喝酒了。”
江承安大笑出声。
微明的烛火中,只听她诱人的声音如酒液般缓缓流淌,“这一杯,祝表哥儿孙满堂……”
江承安如被兜头破了一盆凉水,满心绮念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沉下脸,正欲放下酒杯,起身离去,表妹却再次低下头,一口狠狠地咬下。
浣花院中响起一声惨叫。
江承安重重一脚,将他柔弱的表妹踹了出去,而后死死地捂住下身,恶狠狠地盯着那疯狂嚼咽的女子。
似对心口的剧痛毫无所感,赵珂儿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她一张嘴,露出满口带血的牙,语调却异常轻柔,“表哥不开心吗?”
不知赵珂儿在酒中下了什么药,那一脚过后,江承安只觉浑身无力,甚至连部分痛觉也被麻痹了。
他恨极,神色狰狞无比,“你这个贱人!”
随即对外呼喊,“来人,快来人!”
赵娘子道:“没用的,表哥,不会有人来了。”
江承安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我分明待你不薄!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仅仅因为我冷落你几天,你就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赵娘子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待我不薄?”
“是呢!表哥的确待我不薄!放眼长安,又有几人能待下贱的妾室那样好呢?哈哈哈……”
江承安又痛又气。
“表哥看着潇洒不羁,其实很羡慕你的父亲吧?”
“贤妻美妾在怀,一家子其乐融融,何等的快意!”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妻不妻,妾不妾,家不成家!表哥从未将我当成妻子来看待吧?”
多年来赵珂儿在人前言笑晏晏,背后却冷眼瞧着众人,特别是她的表哥。
她很清楚,江承安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陈秋萝那样的妻子。
在他眼中,陈秋萝虽商贾出身,身份低微了些,但她恪守着世俗对女子条条框框的戒律,整个人活成了一本最规范不过的女德书。
虽说木讷了些,但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普世的价值观,无可挑剔之处。
而自己么,出身更低贱,且身无分文,艰难的生活又将她磨成了对男人千依百顺的性子。
在江承安看来,自己可不就只能当个美妾了么?
江承安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贱人!贱人!”
赵珂儿怔怔道:“表哥,姐姐死后,你曾说过要娶我的,可后来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我怎么哀求也无济于事。”
“你知道你走后,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待江承安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被钱家那对豺狼似的兄妹盯上了,你知道吗?啊?你知不知道?!”
说罢起身冲上前去,用尽力气对江承安拳打脚踢。
江承安无力反击,只得伸出手护住头部,下方的伤口被赵珂儿击中,又是一身惨叫。
“你从来没想过,我活的有多艰难!高兴了你轻飘飘地过来,不高兴了你又轻飘飘地离开,你从来没管过我啊!”
"是,后来你回来了,轻飘飘的一声‘阿珂,我想你了’,我就跟条狗似的又舔着你不放。”
“你随意地朝我丢几根骨头,我就得感恩戴德地跪下接着。”
“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可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掉到火坑里了。"
“那么多年,我只想爬出来,不管不顾地爬出来。”
“好,就在我以为终于要成功的时候,老天一脚又将我踹了回去!”
她停止了对江承安的拳打脚踢,冲到了柜子边,一把拉开了柜门。
几颗略微腐烂的人头齐齐地排列在柜中。
人脸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明显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是钱氏兄妹还有一个姓严的老妈子。
“可惜在我手筋被挑断时,钱少泽就被阉了,不然……哈哈哈……”
“幼灵死了……死的好啊……可惜了我的幼雪……呜呜呜……”
“表哥,你以前不是喜欢姐姐吗?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是我!是我啊!”
“我把她引到了……后来她被……成了一小块……”
她又哭又笑,整个人不正常极了,说出的话颠倒错乱,极为可怖。
江承安惊骇欲绝,“疯了!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赵珂儿癫狂大笑。
随后,她一下子收住脸上的笑,神色阴冷地看着江承安。
“表哥,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