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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Episode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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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我的房间里少了一样东西,又多出了一样东西。
从中学时就被我随身携带的、已走过北半球许多地方的钢笔。
一张鸽之翼首映场的票,上面印着一个知名sex club的logo,似乎是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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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Milly的经典白色长裙在铺着红丝绒的座位上坐下。离开始只有十分钟,而我右手边的位置仍然空着。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紧张地询问是否有人找不到座位,以及空位是否需要找人来填补——这是主办方在作品首映时常玩的把戏。为了撑场面。
虽然《鸽之翼》并不需要这些滥竽充数的花招。而且我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座位的主人是谁。
我看向剧场的最上方。
贴近天花板的高度,那里有个华丽的金色大钟。如果可以,我愿意现在就站起来宣布,琴酒他并不是我的爱人。他亲手斩断了桥梁,却命令我长出翅膀。他令我身心俱疲,也令我常常愧对于脑中的他——那个名为赤井秀一的、迟迟滞留于此的鬼魂。
五分钟后,他露面了。其实早就过了检票的时间,但据传组织参与了这所建于明治后期的剧院的投资。那么想必那家拿到赠票的club里也有组织的股东。我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是接替了匹斯可部分工作的爱尔兰?
琴酒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考——他碰了我的手。这时候剧院已经暗了灯,他身上又黑成一片,我轻声提醒他摘帽子,也只堪堪看到他的眼睛。
平心而论,他的眼睛极有风华。并不是模特和演员类的剔透明亮——而是那种在荧幕上最终呈现的质感。有人刻上划痕和爱恨,最后只留下淡淡一层灰,而主人也并不会拂去自己珍宝表面的任何风霜雨雪。1997的鸽之翼,女主的姨妈是否有那这样已在年轻演员身上绝迹的眼睛?
我想了想,又隐约觉得是蓝色。因为贵族不喜欢绿眼睛。她或许不是。
《鸽之翼》的剧情很简单。故事发生在伦敦,kate在母亲去世后被姨妈收养,因此得以摆脱穷困潦倒的父亲、跻身上流社会。但她已爱上身无分文的记者morton。
姨妈当然站在客观的角度拒绝kate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但kate年轻,叛逆,勇敢。又或许她只是无法适应那些一场接一场的宴会和背后来来往往的一地鸡毛。然而,身患绝症却富有的美国孤女milly突然爱上了morton。kate希望morton拿了富家女的财产来娶自己,却没料到三人在威尼斯的同行彻底改变了一切。
milly天真,乐观,向死而生。kate冷静,疏离,却依然年轻。她们和他一起成了好朋友,但威尼斯的迷人风景和大教堂顶的白鸽如幻景飞过。kate先行回了伦敦留morton和milly独处。最终milly死在水城——这个她和morton,甚至包括kate,一起留下了美丽回忆的地方。
而kate却不知道。最后横亘在自己和morton间的,究竟是milly回忆里的笑,还是一切后的爱恨难辨。
出乎我的意料和恶意揣测,琴酒看得很认真。他注视着有希子扮演的milly爬上未修缮好的脚手架,随后抛弃犹疑、慢慢亲吻她的所爱,注视着鸽子展开翅膀飞入天空布景,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纠缠,直到我重新看向milly,以及她狡黠的微笑。我知道,在离我不远的黑暗中有什么新的东西出现了。
或许爱和爱之外的爱区别不大。而这点我只要自己清楚就好。
音乐剧不好演。虽然站位比歌剧要求低,表现力却要更强,更丰富,演员在携带自己饱满的情绪时,还不能露出疲态。我转头看他,意识到鸽子的翅膀或许真有一瞬降临。那样轻柔,又无色无味、无欲无求。如同那晚夜色。如同我抬手放开赤井秀一,也放开自己。
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共同忽略了那些从天而降的柔软羽毛,放任它们化作地漏边的灰色泡沫流走。
但默契至此,已是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