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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听裴二讲出理由,盛凌云也不再质疑询问,随着他一路闲逛,步入法门寺正门。

      但见几丈多高的主殿,掩映在老桧松柏间,在阳光下云蒸霞蔚,颇有几分仙气缭绕之象。

      只是香客寥寥,估计都去看水秋千了。

      隐约间瞥见一个女人的背影,上身是月白绢衫,下面是鹅黄色的细麻布裙。

      仅是这楚楚动人的身影,已能判断出她是位聘婷华年的少艾,盛凌云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其实她是在想别的事儿。

      眼下尽管不知裴二形容的“要出事”指的是什么,她还是不胜感谢。

      饶是如此,她也不能让出主攻位置。

      几次三番蒙他相助,实在亏欠不少。

      想到这里,她转身对他道:“待会请你喝茶吃果子去。”

      “那是我的钱,”他说。

      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盛凌云低声陪笑道:“二哥——”

      他瞥她一眼,做出不领情的样子:“别啊,咱俩有那么熟吗?”

      “不熟,但我就服你,胸有丘壑,而且为人有雅量,”她笑嘻嘻。

      裴二刚被她哄舒坦了,听她又道:“可服归服,有的事儿还是不能让,因为我这人很有原则,不会轻易改弦易辙。”

      他无奈道:“那就互帮互助吧,也不拘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见她点头,他忙道:“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虽然世界线我比你熟,希望你不要多问,好比算命的不能泄露太多天机,否则不少因果际遇都会改。”

      这只是他第一层意思,还有一层意思,不便说也不必说。

      那就是他坚持认为,很多麻烦必须当事人尽力去解决,到了一定的阶段,自己再说答案,对方才会听得进去。

      开口就全盘托出,人家未必放在心上。

      毕竟,知识可以传递,智慧必须亲历。

      盛凌云原先还担心他事事不参与,仿佛从此高蹈遁世,不再出山似地。

      眼下他说可以互帮互助,就是没有和她一教高下的心思。

      她真是倍感欣慰,也感慨自己遇到了凡事都肯商量的好脾气队友。

      “那咱们就当臭味相投,继续狼狈为奸吧,”她轻快道。

      裴二对她的用词很不满,也只能无奈接受。

      说完这些知心话,两人已转到主殿后面。

      初夏时分,池塘遍开荷花,一朵朵绽放开来,清香沁人。

      裴二心情很好,说:“这里人多,我带你去后院喝杯茶,记得这里有个老和尚说话很有禅机。”

      盛凌云欣然应允,随着他穿堂绕室,来到一座清雅的院落。

      院子的门半开着,裴二进去后,看上去熟门熟路,直接就朝西厢房过去。

      他刚想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欢笑声,旖旎得很。

      他和她面面相觑,愣在那里,谁也没有行动。

      然后屋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姐姐教我。”

      女子道:“这个还用教吗?是人都会。”

      男子:“我不会。”

      女子:“你不是人?”

      男子:“我是佛家子弟。”

      这,这分明是和尚与女子调情。

      盛凌云吐下舌头,回头凝视裴二,仿佛在问:“你特意要带我来听这个嘛?”

      裴二很委屈,他记得这里明明住了个爱念经的老和尚,怎么变成了打情骂俏的小和尚?

      还特意把她带过来,倒显得自己孟浪轻浮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有无限委屈,似乎在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叫骂声:“畜生,你们做的好事儿!”

      两人吓得连忙蹲下来。

      偷听别人偷情,简直比偷情本身还要不堪。

      为了不被发现,两个人只能暂时躲起来。

      奈何墙角狭隘,他们只能拥在一起瑟瑟发抖。

      见盛凌云对自己怒目而视,裴二简直有嘴说不清,也没办法说。唯有安慰自己:我辈志在四海,受点委屈,亦自不妨。

      旋即就是大门被踹开的声音,与此同时,屋内传来脚步声,有人跳窗而逃。

      只听见一个老者气喘吁吁地质问:“你说,为什么床下有四只鞋!”

      接下来就是悉悉簌簌的声音,估计是床上的女子在整衣服。

      半晌她才冷冷道:“这庙的隔壁就是白莲庵,供奉的是四只脚的山猫娘子,估计刚才是山猫娘子来找和尚串门吧。”

      盛凌云比划了一下,不对啊,应该有六只鞋嘛。

      见她盯着自己一副想探讨数学问题的样子,裴二连忙伸出食指在她唇前比划了个“嘘”。

      那老者唉声叹气道:“别人告诉我这个,起初我还不信,倘若叫你丈夫知道,咱们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说完这个,他不再叫骂,脚步沓沓,推门而出。

      盛凌云忍不住伸出半个脑袋去看——哎吆,这不是潘家祠堂的族长,那位致仕的潘老先生吗?

      屋里的那个,难道是他女儿潘巧云?

      刚才不是都在看水秋千呢,怎么转眼间都跑到寺庙里了。

      估计是小姐姐趁着寺里人少,这才来私会情郎。

      风月奇谈,都发生在庙宇。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出口才晓得不应该发声。

      果然,潘老先生回头张望,看见她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跺了下脚,又瞪了她一眼,这才愤愤离去。

      完了完了,他会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她想。

      这天下午他们回到洪家农庄,只见庄子里外张灯结彩,来往者都带着笑意说:“洪家的三小姐,明天要出嫁了。”

      晚饭毕,终于又见到了那位洪大郎,他面颊泛红,好像控制不住就要哭了的样子,兴奋地说:“明天请各位务必来吃喜酒!”

      说完这话,他眼眶便开始发红,连忙抹把眼泪,解释道:“我兄妹三人自幼丧父,寡母身体不好,全靠我这一双手把家支撑起来,如今眼看幼妹成婚寻了个好郎君,回想过去的那些年,实在是情难自已。”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他。

      洪大郎还特意邀请女孩子们一起去看他为妹子准备的嫁妆。

      于是女孩子们都涌了过去。

      首饰珠宝,被褥枕头,锅碗瓢盆,针头线脑,这些都不提。

      最令人吃惊的,是嫁妆当中的一具漆黑明亮的棺材。

      盛凌云惊愕地问:“为什么会有这个?”

      莲生解释:“从出生到死的物件都配齐了,意思就是嫁人后一针一线都用娘家的,谁也别想给脸色。”

      洪大郎击掌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青玄不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若自己什么都有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嫁呢?”

      洪大郎道:“就算是公主,娘家富有四海,她不也要嫁嘛?哪有一辈子不嫁的女人。”

      乔妹被说中心事,撅嘴道:“未必没有。”

      所谓十里红妆,哪怕有棺材,也没吓到她们。

      但第二天前来娶亲的八抬大轿,愣是把盛凌云她们都给惊呆了!

      因为那轿子简直能绮丽贵重来形容,轿顶呈点翠宝塔状,上面缀满了宝石。

      最关键的是,它没有门。

      据说新娘子坐进去后,做轿子的工匠会把入口封上,到了夫家再把入口拆出来。

      如果没有工匠的话,人只能一直带在里头。

      盛凌云问送亲的乡人为什么会有这个传统。

      乡人们说:“本地大户嫁闺女都如此,一是为了防止女子逃婚,二是为了防止新娘被中途调包。”

      哪里是嫁人,分明是绑票。

      但从他们的口吻中,你丝毫听不出哪里不妥。

      他们只觉得洪家以种田发家,短短数年竟然有能力,也愿意为女眷置办起这样盛大的婚礼,真是财大气粗。

      有人感慨道:“上一次看到这样热闹的婚事,还是潘老族长嫁女。”

      盛凌云好奇地问:“今日的洪家小妹,嫁了什么人?”

      乡人说:“史秀奎,昨天的演出算是谢幕,以后他就是财主家的女婿,富婆的相公了。”

      嚯,原来他娶了本地财主的小妹。

      婚事热闹了大半天,可当天晚上农庄上就传来了一个消息:洪大郎不见了。

      乡人们合力寻找,忙活到了半夜也不见人。

      最后还是洪家二郎出来安抚:“他或许是太高兴喝醉了,躺倒在某处醒酒,没事儿,等明天早晨再说,天气又不冷,不会出什么事儿。”

      哪知第二天,仍然不见洪大郎身影。

      好客盛情的主人家出了这档子事儿,再住下去也不大好意思,诸人都商量着不如拾掇下行李,明天就走。

      哪知当天下午,他们进城买干粮,听见好多人都传:潘家的二小姐不见了。

      这消息是盛凌云从一个茶棚里听来的。

      当时她和几个女孩子买好东西,见沿街有个豆棚瓜架下摆了几张木桌子卖茶水,就过去歇脚。

      不到一盏茶功夫,事情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本州的折家长子历来都会被朝廷封为节度使,幼子当团练使,这已经是几百年来规矩。

      那位潘家老族长做为外姓,能当上副团练,在本州已经是了不得的尊崇。

      州里的军团,好多人都曾是他的部下。

      但凡他有个儿子,少不了都能承继个一官半职。

      奈何这位潘公仅有两个女儿,大姑娘嫁给了隔壁知州家的小儿子,那位姑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端的是一表人才,亲戚邻里们都说大姑娘虽算将门之后,可还是高攀了书香门第。据说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又会持家,这才坐稳当家少奶奶的位置。

      潘公不想让二姑娘再看婆家脸色,便寻思找个听话又肯孝敬,最好也有上进心,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女婿,把他当儿子栽培。

      这才给潘巧云寻了位叫阳雄的姑爷。

      另外有些微妙晦隐的内容,茶馆里没人肯直说,听上去似乎和潘巧云的名节有关。

      一天之内,突然少了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

      少不得有人揣测:难道这两人私通,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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