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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金碧辉煌的盈曦殿后,一位身着素衣的神女坐于花圃前抚琴。琴身为琉璃所制,在曜日圣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神女眼角含泪,在圣光眷顾下,亦是莹莹如玉的。她向来不施粉黛,习惯了这副素朴苍凉的模样。

      琴声婉转悠长,如泣如诉,回荡在殿宇各处,传向远处的幽暗。

      “又是一曲尽了……”

      神女默念一声咒语,琉璃竖琴便化作流光消散于她怀中。接着,神女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身子曼妙,步入花圃之中。

      光引神花焕发斑斓流光,氤氲着勃勃生机,似与神女眉间的忧思愁苦形成鲜明对比。也不知为何,这盈曦殿中总是处处流光溢彩,却始终无法抵消神女脸上的愁容。

      神女轻抚光引神花,不由地发出叹息来。

      “又是一年神花开,生机盎然归来,不知君是否也能回到我身边……”

      神女不知,自己这么一句话,已经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重念过了多少年。

      在神界,时光流逝总是不易察觉的。这位神女也从未算清过,她在这彩云之巅,浩渺神界,究竟待了多少载。她只知道,自己是待得度日如年。没有仙侍伴同,没有人间烟火之繁华热闹,心中之人亦是停靠在彼岸那头,黄泉路之尽端,不知何时才能与自己重聚。

      这花圃每一条小径,她都走得有些厌了。

      而此时,神女也感受到了来自某处的骚动,于是只得回到大殿中,继续平衡着人间明暗浑浊,维系着这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

      一切都是天命既定的,玄青与盈曦,两股力量,一暗一明,于天地之间,向来都是争锋相对的。

      “为什么偏要分个高下?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明明曾经几度,你们也是和睦共处过的……”

      神女不甘,她变幻出的祭月石和噬日石,在两股力量中横冲直撞着,难以稳定住。神女只得释放出更多的神力。作为命运钦定的明暗双神主,她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平衡起这天下的明暗阴阳,不可让人间再度陷入混乱浩劫之中。

      然而,光凭借她一人的力量终究是难以维系下去的。她只身在这双神宫中孤独了许多年,早已身心俱疲。

      她是从古至今,第一位继承明暗双神位的修炼者。这也注定了,在这寂冷的双神宫里,她必须一个人度过漫漫岁月,直到百年千年以后,下一届继承人出生凡尘,历经千难万险,修炼至神者实力,登临神界,接过使命,她方可卸下重任,于轮回中转世为凡人,过上她真正梦寐以求的、无忧无虑的平凡日子。

      既接使命,必定承之!

      她是受万众瞩目的神女,她之神位是心爱之人以生命献祭换来的,她不愿辜负自愿献命而堕入黑暗的他,不愿辜负天下之人的信仰。

      她必须在这无尽孤独中,一天又一天地坚守下去。

      于是,依靠着凡间无数子民的祈愿与祷告,神女坚定目光,凝聚明暗神力,硬是稳住了阴阳混乱,默默帮助人间再一次度过了浩劫。

      凡人此刻应当是在欢呼着,为安宁盛世而欢呼,他们感激着神女的庇护,却对这庇护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和辛苦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神仙都是享受着繁华富贵、高高在上、实力强大的,却不知他们从凡人修炼至神者境界所需度过重重生死难关,哪怕最后成了神,却还是要忍受着孤独,度过艰难岁月,换另一种身份,去守护更广阔的天地。

      但神女无悔,她随意擦拭了额上的汗水,调理了体内的神力,稳定住气息,随后转身离开。

      不知下次再踏入此地,又会是何时。

      盈曦殿永无黑夜,旁边一直沉寂在黑暗之中的冥玄殿也是一个道理,永无白昼。

      神女只得在光明中合眸小憩。

      可谁知,这一闭眼竟是睡了许久,似乎还做了一段漫漫长梦。

      ***

      (扶桑六百一十九年,冬月,祭月之日)

      这是一个注定难以忘却的夜晚。

      大雪纷飞,为这片土地送上了属于它的哀歌。

      午夜即将到来,子清时焦急徘徊在产房外,而屋内则是痛苦至极的嘶吼声。这一夜,子府上下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祈祷这个背负天命的孩子降世,他的到来,或许能够扭转冥玄宗目前的局面。

      终于,在子夜钟声敲响之前,喜讯传来。只见子清时面露喜色,确认无误后,立马冲进产房。他来到床前,握住俞夫人那双满是汗水、青筋暴起的手。俞夫人回过神来,闻见孩子脆耳的哭泣声,两人相视一笑。

      “恭喜宗主,恭喜夫人,是个男孩。”接生婆欣喜地说道。

      “他的眼睛当真好看得紧。”另一个下人连忙应和着说道。

      “快让我看看。”子清时已是迫不及待。要知道,这个孩子,在他心目中是何等重要。

      “真可爱,他的眼睛瞅着真像你,如晚夜星辰,一样的动人。”子清时抱着孩子,将他稚嫩的脸庞呈现在俞夫人面前。

      俞夫人眼角淌出喜悦的泪水。

      “宗主,夫人。快给孩子取个名吧!”

      “阿英,你来取吧。”子清时提议道。

      “他虽生于乱世,可我却盼望他能一生平安,享一世安乐,不识这世间悲欢离合,便唤作‘子不识’吧!”俞夫人轻声说道。

      “不识,不识悲欢离合,如此甚好,那便依夫人吧!”子清时笑道,“不识,看到了吗,这便是你的娘亲,这世上最疼爱你的娘亲。我是爹爹,是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平安周全之人。”子清时轻声低语道。

      子不识在子清时怀中哭泣着、扑腾着,似乎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回应着这份爱意。

      “先让夫人休息吧。宗主,小少主既已降生,吾等这就将好消息通知给十二宗门。”

      “去吧。另外,吩咐侍卫,加强子府周围的结界。明暗两宗局势严峻,我冥玄宗本就处于弱势,如今不识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吾以冥玄宗第一宗门宗主之名,命诸位立刻召集十二宗门所有宗主,提高警惕,务必守住冥玄宗。”子清时一边严声命令道,一边紧紧护住怀中的子不识。

      “吾等定当倾尽全力守护小少主。”

      待众人离开后,子清时温柔地看向子不识。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子清时更加坚定了心中信念。

      “不识啊,等过了午夜,你将接过为父之使命,成为这祭月石新的主人,只是……”说到这儿,子清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爹爹一定会想出办法,让你平安度过这一世的。”

      子清时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黑色印记,又看了看子不识稚嫩的额头,无奈与不舍填满了心口。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下人来报,俞夫人已无大碍,有了玄青之力的加持,俞夫人身体很快便恢复了泰半。子清时带着熟睡的子不识来到房中。

      “夫人,可还有不适?”

      “好多了。有玄青之力治疗温养,再加上我之前修炼的功法,很快便可完全恢复。不识怎样了?”俞夫人关切问候道。

      “嘘,他睡着了。”

      俞夫人凑过身来,看着熟睡的子不识,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另一边的盈光宗,宗主文勋智徘徊于城门口,他调集了文府所有弟子以及盈光城内的大半兵力,似乎在谋划什么……

      ***

      “宗主,鬼渊密探来报,盈光宗那边或有异动。”

      “加强戒备,派云灭宗主率领一队人马前去探查,务必将敌方拦截在浮星山下”子清时命令道。

      子清时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母子二人,攥紧了拳头。

      “夫人,我出去一趟,你和不识就留在屋子里,哪里都别去。”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俞夫人信任地看了一眼子清时,然后将子不识轻放到床上,为他设下一道结界。

      子清时吩咐好子府所有下人侍卫后,便迎着风雪离开。

      ***

      自子不识出生之讯息放出之后,冥玄各宗门都相继派人前来送礼,其中特别是俞府,甚至不惜将密宝献出。

      然子清时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他独上高楼,远眺浮星山——此座横亘于明暗两宗之间,遍布浓郁玄青之力,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可即便山上的玄青之力再浓烈,却还是无法阻挡如今突破圆满之境、野心勃勃的文勋智。念及此处,子清时长叹一声。若非他需独自肩负冥玄宗传承之使命,或许他的法力不会退散得如此之快,子家亦不会被文家轻视,也不会给他文勋智可乘之机。

      正当子清时陷入沉思之际,忽见远方闪烁出耀眼光芒。

      “如此强大的盈曦之力。不好,是文勋智!他果然还是出动了。”子清时立刻向光闪耀起的地方赶去。

      ***

      浮星山下,文勋智率领着盈光十二宗的军队正向山上进发,爆发出的盈曦之力让山上遍布的玄青之力瞬间溃散得一干二净,原本用以阻挡盈光宗门的层层暗影结界也变得不堪一击。

      “诸位宗主,随我进发,消灭冥玄十二宗,击杀子清时,夺得祭月石与噬日石!”

      众人高喊,将盈曦之力聚集一处,气势磅礴。

      ***

      另一边的山脚下,云灭宗主和鬼渊的弟子们不堪抵挡,已经尽数退回。子清时越发不安,他立刻发出指令,命玄青十二宗各位宗主备战,务必守住浮星山,只要将盈光十二宗困在山上,那里无穷无尽的冥玄之力迟早会将他们的法力吞噬殆尽,如此便可将他们轻易击退。

      子清时再次布下法阵,同时调动祭月石的力量,让浮星山上的玄青之力涌动。然长时间下去,子清时的力量迟早也会被祭月石吸食殆尽的。

      ***

      “回禀宗主,十二宗宗主皆已到达。”

      “好。”子清时站于众人面前,命令道,“俞宗主,命你速速返回守卫子府;云宗主,助我稳固结界;林宗主与其宗主随时待命左右,若情况危急,烦请准备开启两宗秘法。”

      “是。”三宗宗主齐声应答道。

      “其余宗主准备迎敌。切记,将敌军击退便可,不可过多杀戮,以免血气过浓,遭到浮星山法则反噬。”

      “是!”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这时,盈光十二宗的军队也已抵达,强大的气势直接扬起巨尺高的积雪。

      子清时只凭一眼便从规模庞大的军队中看到了文勋智。文勋智也直盯着子清时看。

      “老朋友,你我自小便认识,争斗了二十多余载。如今你子家气数已尽,不如放弃抵抗,再将双石交出来,带着你的冥玄宗归入我麾下,本座便饶你一命。”文勋智猖狂开口。

      “双石本就由我子家保管,交给你们盈光宗门风险太大。明暗两宗本该和平相处,文勋智,你野心过界了。”

      “凭什么?祭月石在你手上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独吞噬日石?”

      “这双石中的奥秘太过复杂,你根本不懂,交给你,只怕你无法承担其中的代价,我这是在救你。”

      “危言耸听,傻子才信。明暗两宗谁人不知,祭月石与噬日石皆为神赐法器,蕴含着无边法力。管他什么代价,只要能变强,付出生命又如何?”

      “且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子清时再三劝告道。

      “既然你不肯让手,那便由本座亲自来取。”文勋智一声令下,“进攻,拿下冥玄宗!”

      盈光宗各宗宗主首先出战,强烈的光芒似乎要把黑夜狠狠撕裂,子清时设下的保护障在攻击波中发出阵阵强烈的撞击声。

      “可恶,哪怕度过了浮星山,消耗了如此之多的法力,这盈曦之力还是那么泛滥。云宗主,请务必顶住。”面对强烈的光芒,子清时拼命睁开眼睛来,继续施加法力支撑。

      其余冥玄宗的宗主也开始调动兵力,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到来。

      最终,防护障还是在光束的摩擦中破裂开来,文勋智飞身而出,使用出自己的法器——诛心箭,将保护障彻底粉碎。

      子清时与云宗主连忙后退,躲过箭矢,岂料文勋智早已锁定目标,箭头一同向子清时急速飞来。

      子清时又一个侧身,飞奔而上,收回了祭月石,然后召唤出自己的法器——锁影剑,将一支支致命的箭矢击落在地,散落为流光点点——原来这些箭矢都是用法力凝聚而成的。

      文勋智继续追击,其他盈光宗的宗主也随之出手,冥玄宗的宗主也在云宗主的带领下展开了战斗。

      子清时化作鬼影,潜伏至文勋智身边,准备用黑雾困住他,奈何文勋智一个狡猾的转身,灵活逃开了攻击,又召唤出箭矢,防止子清时近身。

      两人战斗不分伯仲,子清时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时机出手,他在光与影之间来去自如,渐渐靠近文勋智。文勋智十分警惕,他极其了解子清时的招数,不到一会儿,便已一一化解,让子清时难以近身。

      子清时迟迟无法伤到文勋智,再看看其他冥玄宗宗主们,为了防止祭月石失控,他们不得不留手,可是这般放水,便使得他们的处境十分被动。

      “子清时,你这是看不起我盈光十二宗吗?为何不使出全力?”

      “对付你,这就足够了。”子清时手持长剑剑,飞旋着向他猛冲过来。

      “话可别说太早。”这一次,文勋智没有避开,他全身发散出明亮的光芒。这些光芒迅速化作绳索,如灵蛇般游走,想要束缚住子清时。

      子清时挥舞长剑,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剑竟然斩不断这些绳索。相反的是,这些绳索越来越多,如密网般铺天盖地。

      “文家祖传秘法,你竟然学会了!”子清时没有办法,只能后退,超出一定距离后,绳索便不能延伸了。

      “专为杀你而学的,死在这一招下,你该知足了。”

      说完,绳索又在文勋智熟练指挥下,再一次游走。与此同时,文勋智也向子清时靠近着。

      可尽管文勋智的光网再如何厉害,子清时还是找出了破绽。他抓准时机,化作鬼影,又一次潜伏到文勋智身侧。刹那间,子清时手持锁影剑,刺向文勋智。

      “你很聪明,可是,太迟了。”文勋智并没有慌张,只见他混身发出刺眼的光,又将子清时的暗影驱散了。

      面对强烈的光,子清时根本看不清,他的剑亦是刺偏。

      “子宗主,许久未交手,你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吗?”文勋智嘲笑道。

      “这……这便是代价啊!”

      “别找借口,受死吧!”

      文勋智再次凝聚起盈曦之力。

      由于刚刚的一番激战,再加上之前设下结界保护罩消耗的,本来就不剩多少法力的子清时根本挡不住这一波攻击。子清时想要避开,可已经来不及。他被光刺痛了眼睛。

      “宗主,您没事吧?”这时,子清时听到了其他宗主的声音。

      “多谢!”看着为自己挡住一波攻击的林芜川和其又明,子清时感谢道。

      “宗主,您先在一旁恢复法力,让我们夫妻两来会会他。”其又明说道。

      “你们小心,他如今突破了圆满之境,你们两人联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说完,他连忙退到一旁。

      “听到了吗,子清时说你们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还要殊死反抗下去吗?”文勋智不屑。

      “别小看我们冥玄宗。芜川,我先拖住他,你做好准备。”其又明说道。

      话音刚落,其又明便化作鬼影。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子清时。文勋智来不及躲避,就被暗影鬼刃击中。

      “明有月之绝学,果真厉害。不过,也止步于此了。” 文勋智回过神来,再次变幻出诛心箭。万千箭矢霎时朝其又明直射而来。

      其又明不慌不忙,继续化作鬼影遁梭闪躲。他灵活在树林间穿梭,诛心箭根本无法伤及他。

      文勋智见其身法过于敏捷,双手一挥,便使得箭矢加快移动速度。其又明来不及反应,释放出的鬼影便被打散。

      “又明,躲避,让我来对付他。”此时,林芜川蓄力完毕,准备释放最后一击。

      一股强烈的气息散开,震动了整片树林,其又明一个侧身,躲到一边。

      “如此恐怖的气息,这是……”

      还没等文勋智说完,波动的玄青之力已经将他吞噬。

      一声巨响之后,积雪猛烈坠落而下,整片树林都被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震倒。一条鲜明的痕迹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击之下,文勋智就算不死也得残废。”其又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林芜川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其又明发出疑问。

      “不好!快闪开!”林芜川大喊一声。

      刹那之间,一股盈曦之力猛地爆发,将二位宗主弹开,重重摔落在雪地上。

      “这招看似强大,其实也不过如此嘛。”光芒中传出文勋智的声音。

      “你……竟然安然无恙!”二位宗主惊叹道。

      “二位未免也太小瞧本座了。”文勋智不屑地说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文勋智再次准备绝杀。

      “小心。”这时子清时赶到。

      “宗主,您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林芜川嘶喊道。

      “没办法,一切皆因子家而起,该由我承担。”子清时催动玄青之力,勉强抵挡住文勋智的第一波攻击。

      “子清时,你已是强弩之末,乖乖交出神石吧。”

      “你可真是冥顽不灵,我死都不会给你。”

      说完,两人同时凌空,又陷入到争斗之中。

      两人明暗相交。子清时挥舞长剑,斩断文勋智释放出的光线,文勋智则穷追不舍。

      最终,文勋智不耐烦了,他释放出强烈光线,将子清时击落到地面。子清时痛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滴落在雪地里,分外鲜明。

      “子清时,放弃吧。”

      “不……可能。”

      “你真当本座拿你没办法吗?将他们带上来。”文勋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接下来的场景让子清时心头一颤。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子清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两个文家的士兵挟持着紧抱着子不识的俞夫人向子清时走来——他们或许早已埋伏在此。

      “放了我的妻儿,你这个卑鄙小人!”子清时顿时红了双眼,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清时,我用秘术给不识上了结界,他们无法伤他分毫。一会儿你带着不识赶紧跑,别管我。”俞夫人凝聚起玄青之力,准备最后一搏。

      “不……”子清时捂着伤口挣扎。

      “你们今日谁也别想跑。”文勋智遏制住俞夫人的法力,可却打不破子不识身上的结界,“这究竟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坚韧,可恶。”

      “文勋智,有事冲我来,别伤害他们!”

      “好啊,那你交出祭月石和噬日石。”

      “祭月石充满玄青之力,你无法触碰,噬日石尚在子府,我得回去拿。”

      “让本座和盈光宗的军队一同前去。拿到噬日石后,本座会放一个人,待你将祭月石也送到了文府,本座便放了另一人。”

      “你……可真够狡诈的。好,我答应你。”子清时勉强站起身来,“你不许伤害伤害他们,否则一切免谈。”

      “你现在可没资格与本座谈条件。”子清时用光线化作的绳索捆住了子清时。

      子清时带着文勋智和他的军队走到浮星山下,他回头看了俞夫人一眼,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给她递了个眼色。俞夫人当即读懂了他的意思。

      ***

      山脚之下,其余冥玄宗宗主厮杀犹酣,素雪寒冰尽染猩红色,在光与暗交织下,愈显凄厉肃杀。

      “唉……”子清时喟然长叹。

      “你停下来做什么。”文勋智警惕之心顿起,掌中盈曦之力涌动,随时准备出手。

      “来不及了。”

      但见子清时召唤出祭月石,几道暗影幢幢,子清时顺势化作鬼影,携起俞夫人,揽住子不识,投身进入法阵中。几人瞬间化作几道黑烟,朝浮星山上疾驰逃去。

      文勋智怒不可遏,命令众人即刻上山追捕。

      ***

      逃亡许久后,伤痕累累的子清时带着俞夫人和子不识躲进一座寺庙中。

      “借着祭月石与我之前用来抵抗文勋智进攻的法阵,我只能催动玄青之力将我们传输到浮星山上。”

      “你现在怎么样?”俞夫人关心道。

      “法力已然十去□□,所剩不多。”

      “趁他们尚未发现我们,你速速调息,赶快恢复一些,我为你护法。”

      “有劳夫人。”子清时立马盘腿坐下,俞夫人则守在他身侧。

      一炷香时间后,子清时缓缓睁眼。

      “如何?”俞夫人急切地问道。

      “借着祭月石,已恢复五成法力。然剩下一半,只怕是来不及了。”

      “午夜将至,祭月仪式是否照旧举行?可你还需借助祭月石之力,若是今夜执意举行仪式的话……”

      “必须进行,不识不可错失此机。只要他能成功,我无妨。”子清时语气坚定。

      这时传来几阵子不识的哭啼,俞夫人连忙哄其入睡。

      “这该死的宿命啊!”子清时恨声道。他取出祭月石,瞅着其上黯黑光泽流转,透出一股凶戾之气,便横生怨愤,“自其降世以来,我子家世世代代守护,何时方得解脱?苦苦等着,等过了多少个祭月日,熬死了子家多少代人的性命呐!”

      “清时,再调息片刻吧。这浮星山如此广大,纵然那文勋智有天大本事,也不能一边抵御玄青之力的侵蚀,一边马不停蹄地搜寻我等。何况外面风雪愈加剧烈,亦能阻挠他们一二。”

      “诅咒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心,唯恐这祭月石连同不识一块儿落入他们手中,你切莫小觑了文勋智的野心。”子清时连连摇首。

      “然今夜之后呢?失去了祭月石的力量,你又能拿什么去与文勋智抗衡?”

      “祭月仪式之后,我便不受诅咒侵蚀,法力自会一点点恢复的。阿英,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守护好你们,守护好冥玄十二宗……”

      话音刚落,子清时胸口顿感一阵疼痛,俞夫人连忙扶他坐下,

      “清时,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不好!恐怕是文勋智靠近了,他身上萦绕的盈曦之力干扰到了我身上的伤口。”

      “这……如何是好?”俞夫人着急万分。

      “别无他法了,不识绝不能有事。你且照顾好不识,我出去看看。祭月石亦交给你,若是过了午夜我还未归来,你便带着不识离开此地,务必要完成今夜的祭月仪式。”

      “你是想……不,我不能让你独自涉险。”俞夫人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放心,我定会安然归来的。”子清时握住俞夫人颤抖的手。

      “可……”俞夫人急得泪眼婆娑,可看着怀中熟睡的子不识,她最终还是强忍悲痛,妥协松开了手,“你……去吧,千万小心啊,我和不识会等着你平安归来的。”

      于是,夫妻两依依惜别后,子清时挥袖扬起漫天白雪,遮掩着寺庙,让它更加隐蔽,随后便向着强光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

      另一边,寻不到子清时一家的文勋智气急败坏。

      “今日无论如何,必须将他们擒下。子清时这只狡猾的狐狸,自以为带着祭月石躲到这浮星山上便可逃过这一劫吗?今日,本座便让你横死荒野……搜索动作再加快点。”

      正当文勋智探索之时,一道幽影挟着劲风呼啸而来,但见那些正在搜寻的士兵个个翻倒在地,痛苦呻吟。

      “文勋智,你还不死心。”

      “子清时,你终于现身了。俞英与你那刚出生的儿子何在?想要调虎离山?不过,先把你解决掉,再去寻他们也不迟。既然你自行送上门来,本座便不客气了。尔等几个,上前将他拿下,本座要抓活的。”

      “区区几个士兵,也想抓到我?”

      只见子清时身后浮现出数道鬼影,迅速笼罩在每一个士兵身上。士兵们痛苦地哀嚎着,不到一会儿,便化作团团黑烟,消失于山林之间。

      “就凭他们几个,也配做我的对手?”

      “想不到你还有法力残留。不过,你恐怕抵挡不了本座这一招。”

      文勋智双手合十,但觉地面开始颤动起来。子清时连忙催动鬼影,向文勋智飞移过去,然而还未靠近文勋智,鬼影就被几道突如其来的金光抹杀。紧接着,文勋智凭空变出一柄光剑,闪电般疾速刺向子清时的胸口,但子清时身形飘忽,犹如影子般若隐若现,灵活地闪开,周围开始弥漫起黑云。

      “我这黑云可是有毒的,你再不现身,恐怕是要葬身其中了。”子清时无奈,为防止祭月石躁动,他不能让文勋智死,于是便削弱了黑云的威力。

      “老家伙,你这根本就困不住本座。”

      文勋智快速挥动光剑,身旁形成一个巨大的金光旋涡,将所有黑云驱散殆尽。

      子清时见势化作黑影,紧贴着地面向文勋智游动过来,眼见着就快要抓住文勋智,却被他用光剑挡住了进攻。

      “子清时,这下你插翅难逃了。”

      文勋智大笑一声,只见从他刚才用光剑刺中地面的位置幻化出一个光笼来,将子清时锁在里面,光芒越发耀眼,子清时双眸被刺灼得痛苦不堪。

      “这……是……圣光……之狱,可恶。”

      “束手就擒吧。中了本座的圣光之狱,除非是你法力全满的时候尚有一丝机会挣脱,可依你现在的情况,只凭你自身的玄青之力是绝对无法逃脱的。快说,俞英和那个孩子,还有祭月石究竟在何处?否则,我让你痛不欲生。”

      “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得到了双石,恐怕也不知道……开启其法力的方法吧!”强光刺痛着子清时全身各处,让他痛苦挣扎着。

      “哦,看来你知晓启动法力的方法。这样,本座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东西带上来。”

      只见一个士兵捧着一个盒子走到子清时面前,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的竟是噬日石!

      “怎么可能,我明明……你……做了什么!”子清时难以置信。

      “子府已毁,噬日石自然落到本座手上。你把解开噬日石的方法告诉本座,并带本座去找失散的祭月石,本座不仅可以放过你全家,还可以宣布停战,放过你们冥玄十二宗。”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本座现在掌握着冥玄十二宗所有人的性命,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文勋智诡异一笑,“听闻祭月石侵蚀了你不少法力,你将其传给你儿子,你自己倒是解脱了,可你那才刚出生的儿子可就遭殃了。将祭月石交给本座,本座自有办法帮你解脱。”

      “你……卑鄙小人。”

      一想到子不识即将背负起使命,子清时的心里遍是酸楚。

      “你说话可当真?若我交出祭月石,你就会放过其他人?”

      “本座只求力量,若是再把你们冥玄宗之人杀尽了,日后等本座称霸天下,谁来臣服于本座?”

      “好,那我答应你。”子清时答道,“看来你已经了解过祭月石的使命传承,它会不停地吸食传承者的法力和生命力,作为回报,传承者也可随意使用祭月石之能量。祭月石一日不解,我的法力和生命力就会被吞噬得越多,直到我的法力和生命力殆尽了,祭月石便会把目标放到下一代继承者身上。你可想清楚了,你拥有噬日石后,结果大抵也会和我相同。”

      “这就是你所谓的代价?这你无需担心,本座自有方法破解。”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将光笼解开,这样我才能告诉你开启之法。”

      “料你也不敢再反抗。”文勋智解除了圣光之狱,让子清时平稳落地。

      “唤醒噬日石需要同时注入大量的盈曦之力,并且斩断我与祭月石之间的联系也需要大量的玄青之力,然我余下的法力不多了,不如你先输出法力唤醒噬日石,待我恢复一些法力再解除祭月石?”

      “别以为本座会上当,我等你,等你恢复了一些再说。”文勋智说道。

      “好吧。”子清时盘腿坐下。

      ***

      不知过了多久,子清时站起身来:“可以了,我要开始了。”

      只见子清时施展法力,幻化出一块假的祭月石来。他催动玄青之力,不断注入到这块假的祭月石中,令其散发出璀璨夺目之光泽。

      “你快些,双石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你赶快将自己的盈曦之力输入到噬日石中。”

      看着子清时输入法力之后虚弱的样子,文勋智似乎相信了他的骗局,于是他也催动盈光之力,注入噬日石中。

      此时距离午夜已不足半柱香的时间。

      “子清时,够了吗?”

      “再坚持一会儿,你是首次唤醒,需要多一点法力。”

      “你最好没有欺骗本座,否则准没你好果子吃。”

      文勋智继续输入法力。

      “莫着急,快了,快了……快了!”

      突然,只见子清时催动法力,他的双眼泛起暗影色的光,一滴清澈的泪水滴落下来,强大的玄青之力震倒了在场所有文府士兵。

      “这是……法器!”文勋智停了下来,惊呼一声,“你竟然还藏了一手。”

      “来不及了,万年之泪,启动!”

      只见这一滴泪幻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无论是盈曦之力,还是玄青之力,它都疯狂地吸收着。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你是想与本座同归于尽?”文勋智顿时慌乱,想要逃离,却已无法脱手。

      “不,你不会死。万年之泪只会诛杀神器传承者,你只是会耗尽毕生修为而已。”

      “你不杀我,是因为祭月石吧。”文勋智诡异一笑,“子清时,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心软啊。不过,你死之后,我会找到你的家人,让你们在地府团聚的。”

      “那便试试看。”

      子清时催动着旋涡,二人的法力开始被强大的吸力卷走。文勋智痛苦地呐喊着,他渴望摆脱旋涡的控制,但无济于事。子清时疯狂地操纵着旋涡,他的玄青之力飞速流逝着。

      “夫人,不识,对不起,我违约了……”说完,子清时法力和生命力具已耗尽,他倒身在地,慢慢涣散,化作一道暗影,消散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同时,万年之泪也在波动中被震飞出去。

      “子清时,永别了。”文勋智的法力也被吸食殆尽,他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祭月石,掸了掸上面的白雪,可他还未端详多久,祭月石便自行涣散了,“竟然是假的,可恶,竟敢骗本座!”

      他独自一人带着噬日石颤颤巍巍地行走在树林中,似乎还指望能够找到俞夫人和子不识,夺走真的祭月石。

      “宗主,是属下来迟。您看上去很虚弱。”一队士兵找到了文勋智。

      “现在战况如何?”

      “回禀宗主。冥玄十二宗在林芜川和其月明的带领下士气高涨,我军……恐怕……难以抵挡”一个士兵颤抖着回答。

      “罢了,传令,撤退。另外,派人封锁浮星山,继续搜寻祭月石的下落。”

      “是!”

      “如今本座已激活噬日石,待到法力恢复,再来找你们算账。”文勋智心里暗想。

      伴随着得意的笑声,文勋智在一群士兵的庇护下,消失在光影与白雪中……

      ***

      在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主上,子清时已死,可那个孩子和祭月石被俞英带走了。但属下已将噬日石带回。”

      “只有噬日石?”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开口道。

      “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文勋智连忙说道,“请主上放心,属下日后一定能带来祭月石。”

      “罢了,没有祭月石,噬日石无法发挥其最大作用。”那个神秘人将噬日石扔还给文勋智,随后说道:

      “噬日石便交予你。听说你有个女儿,资质不错,有了噬日石,对她的修炼或许有帮助。”

      “谢主上。”文勋智连忙收好噬日石,叩拜感谢道。

      “至于那孩子跟祭月石,他们会自己回来的……”

      伴随诡异的笑声,神秘人消失在了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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