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心甘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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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回答，兰影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抬手点上随望鹤的眉心，很轻的一下，随望鹤却猛地朝后一退，头“咚”的一下磕上了墙。
又好像没感觉到痛一样，只是眼神空茫茫地望向兰影，似是被惊得不轻，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得透明。
兰影掩去眼中复杂神色，念起一段晦涩的咒语。
“叮铃--”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随望鹤瞳孔一缩，看着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漆黑枷锁。
一同出现的，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寒。
“怎么？”那人又笑了，“难道说你从来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随望鹤没回话，只轻轻一动，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不止手腕和脚踝，连苍白瘦弱的脖颈上都缚着一圈锁链，它们似实实虚，它们从地面延伸出来，穿透床铺，将他紧紧锁住。
正要开口，就看见兰影抬起手，凝聚出一小团魔气，一掌拍进了随望鹤丹田。
“——！”丹田处猛地腾起一阵强烈的疼痛，惨叫还没出口，就被突然收紧的锁链勒了回去。
魔气侵蚀，痛不欲生。他想缩起来，想逃避这曾给他带来至暗的疼痛，身上的枷锁却再一次收紧，将他死死地缚在床上，半点动弹不得。
不知过去了多久，随望鹤感觉到体内的痛苦开始消退，锁链也慢慢放开了束缚，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都结束了，随望鹤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身体仍在发颤，身上崭新的淤触目惊心，无神的凤眼大睁着，仿若一具无知无觉的人偶。
他感受到兰影的接近，瑟缩了一下想要远离，脱力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那人的声音温柔得好似情人一般：“随望鹤，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忘不掉，也逃不开。”
随望鹤动了动唇，没能发出声音，反而呕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随望鹤侧头吐掉血，缓了口气，嗓音沙哑地开口道：“兰影，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我这条烂命······”他微微喘息着，“再怎样也就是如此了。”
“我累了。”
说完便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十年前，苍云宗
“大师兄，你和二师兄要去哪儿啊？”
随望鹤一身白衣，腰上配着一柄玉白长剑，笑吟吟地回自己的小师弟：“北边一座雪山听说有秘境出世，去给你二师兄找灵物。”
“哦——”小师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奶奶的，“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可说不准，”随望鹤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要乖乖跟着师姐一起修炼哦，我们回来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师姐太凶了啦······”小师弟噘着嘴，“那大师兄你们要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回来！”
“好，”随望鹤无奈地笑笑，回头冲着身后喊道，“闻野，该走了！”
一直没开口的黑衣青年“嗯”了一声，唤出佩剑御风而起，朝远方飞去，转瞬便没了踪影。
“还是这么性急······”随望鹤轻笑一声，取下腰上的剑浮在空中，“皓月，我们追上他。”
——
随望鹤悠悠醒来，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已经多久没有梦到从前了？随望鹤记不清楚。
也许初到这里的时候是常梦的。
大师兄回不来了，小玟，随望鹤垂下眼帘，突然察觉了些许异样。
外衫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了，只剩一件薄薄的内衫。
可他并不觉得冷。
身上少说也有两层被子，怀里取暖的法器不断散发着热度。
更重要的是······
他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随望鹤能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和那道透过衣衫打在颈上的、温热的呼吸。
在猜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之后，随望鹤的身体无可避免的僵住了，不敢再乱动，生怕那人醒来，心中却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不过这一点小动静还是吵醒了身后的人。
“这么快就醒了······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兰影慵懒的声音贴着耳侧响起，激起一阵战栗。
“······你在做什么？”
兰影轻笑：“抱着你睡觉啊。”
“我亲爱的本体在床上抖得厉害，实在可怜得紧。”
“······”随望鹤真的搞不懂这家伙。
心魔都是这种德行吗？
还没等随望鹤再说些什么，兰影将他翻了个身，面对面拥进怀里。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瞳对视上，兰影扬唇一笑，抬手覆上随望鹤的眼睛。
“再睡会儿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随望鹤不明白什么意思，想问个清楚，但在视野被蒙住的同时，先前被刻意忽略的睡意又再次袭来。
就这样带着疑问沉沉睡去。
——
当随望鹤再次睁眼，发现身侧的人早已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随望鹤突然发现床头有些不同寻常的亮光。
渊底昼夜不分，永远是一片昏暗。
再加上先前兰影给他加强过的视力，即使这亮光十分微弱，也足够显眼。
事实上，它已经比从前黯淡了许多，可随望鹤还是一眼认出了它。
那是皓月剑······的碎片 。
本命剑与主人灵根相连，灵根毁，仙剑断。
一旁的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随望鹤，记得它吗？”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们全部从土里挖出来清理干净呢。”
声音由远及近，随望鹤借着皓月碎片微弱的光芒，勉强看清了兰影的打扮。
这人穿着苍云宗的弟子服，发冠高束，桌上那块玉佩被他系在腰间。
凤眸熠熠，唇角含笑，是他从前的模样。
兰影走到床前，轻抚着皓月的碎片，似是叹息：“一代名剑，举世无双。”
“却因为主人修为消弭，裂成碎片坠入深渊，葬入土中，光华不再。”
他轻轻拈起一枚碎片，指尖用力，殷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将碎片浸湿。
随望鹤知道他在做什么，可皓月······
“铮——”嗡鸣声响起，眼前突然明光大绽，冷白的亮光随即充满了这间破烂的木屋。
这过于强盛的光芒刺痛了随望鹤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大滴大滴的泪水淌了出来。
可他并没有闭上眼或移开视线，只是近乎固执地盯着亮光的来源看，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这样一瞬不错地看着，看着皓月剑在兰影手中一寸寸复原。
是啊，兰影是他的心魔，自然也是······皓月的主人。随望鹤心想，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玉白的长剑慢慢拼合复原，出现在兰影手中，皓月剑浑身光华流溢，不断发出阵阵欢快喜悦的嗡鸣。
还没等随望鹤反应过来，一股灵力便把他托起，同被子一块被兰影单手抱住。
兰影抱着他冲出了木屋，另一只手提剑挽了个华丽的剑花，轻笑一声。
——对着渊口一剑挥出。
清辉乍泄，皓月当空。
雪白的剑气扶摇直上，重重击在渊口的封印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望鹤好像听见了“喀嚓”一声轻响。
兰影低头，对着怀里的人扬起一个笑容。
君子如兰，恣意张扬。
“随望鹤——”
“我可要取代你了。”
随望鹤听见他说，仰头对上他的眼睛。
兰影本以为他会看见愤怒，或者是悲伤，但意外的，随望鹤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凤眼里，却只有近乎化作实质的温柔。
看得兰影呼吸一滞。
随望鹤抬起手，轻轻抚上兰影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庞，露出一个同样温柔的笑容。
“那挺好的，”他把头靠在兰影胸口，低低地说，“你能离开这里，能出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希望你能······带走你的所有东西。”
“属于你清兰君的，所有。”
兰影眯起眼，看着怀里的人，一语不发。
黑暗里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良久，兰影才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便如你所愿。”
说完，他把随望鹤放到地上，手中凝聚出一团熟悉的魔气。
“你——”看到那团魔气，随望鹤明显颤抖了一下，现下他浑身无力，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更别说逃避反抗。
随望鹤抬头看着兰影，慢慢扯出一个笑容：“······来吧。”
阴冷的魔气被拍进丹田，在体内飞速扩散。
感应到魔气，身上的枷锁又显现出来，将他狠狠缚在原地。
随望鹤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体内魔气翻涌，带来巨大的痛苦。
视线开始模糊，随望鹤痛得不住发抖，颈上的锁链收得极紧，喉间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又是一口鲜血呕出，透过越来越模糊的视野，随望鹤看见那人飞身一跃，抬手数剑斩出。
碎裂声不断响起，随望鹤感觉到有细小的碎屑飘落到脸上，他知道那是渊口封印的碎片。
兰影，你说我没多少时间了，随望鹤动了动唇，无声地说。
我快死了，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