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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火把盛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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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疼？姐姐。”祝容凑过来，漆黑的眸子里露出关切之色。
云窈摇摇头，故作轻松“这算什么，皮肉伤罢了。”她可是龙族大公主，将来的王位继承者，不怕苦不怕痛才是她爹心目中的合格者。但拗不过祝容，非要背她下山。少年还未出落成熟，脊背有些单薄，但他整个人十分温和有力，起初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慢慢的才走的平稳了。云窈一时混沌，靠着靠着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醒来之时，众人已经到了山脚。
“我方才一时大意，是不是误伤了你？”醒过来的云窈，想起来问了一句。
祝容摇头，说道“我没事，我好的很快的。”
云窈也就不多问，又睡了一觉。树妖已除，尧光便要开展火把盛会，尧光村临海却尚火，信奉火能消病除灾，焚灭厄难，以火为图腾。每当村里平安度过一次劫难，或是有重大喜事，全村人就要共同举办一次。炎武堂作为尧光唯一的道宗，被请作为主理之一，而最大的主理方是尧光的酒楼老板，为北骁国富商所属胡系之人，叫胡辰。
众人都见到了云窈受了重伤，且她与祝容走得近，祝家又是开门诊病的，对祝容带她回去这事都没有二话。在江司元再三保证会让他进宗门后，他轻手轻脚地背着云窈往祝家的方向赶。海潮已经褪去，祝容背着她先是往海边行去。
露出的块块礁石在冷月下发出微白的光，祝容找了一块最平整的将云窈放了上去。
“你做什么？”云窈睁开眼睛时，只见少年跪伏在自己身侧，披散而下的卷发遮挡了他的神情。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利器，硬生生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而此时此刻他正准备把手腕往自己嘴边送。
他显然有一瞬间是慌张的，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是和姐姐说过我什么伤都能好得快吗。这是我生下来就有的一个特殊能力，我的血也天生有疗愈之效，我看你白天伤得很重……”
“所以你要喂我喝你的血？”云窈睁大了眼睛。血液对于任何种族，都那么宝贵珍惜，是生命之源流，他竟……。“你不痛吗？”
罢了，云窈干脆坐了起来掰过他撤回的手，闭眼吮吸。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相辉映。云窈适当咽下几口，只觉那热血进入身体后便似化开了的真气一般四处弥散，使得她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浑身上下灵气充盈开来，先前的气血淤堵，皮肉之伤都在慢慢痊愈，也不再昏沉低迷，反而神清气爽了起来。
云窈心道“这小子当真是比父王灵海境的灵药还要灵。”想到人族的脆弱，她适可而止，很快便停止了吸纳，吐出凡人肉眼不可见到的凝血冰晶，为他止住了腕上不住冒出的鲜血。
“姐姐，你好些了吗？”见云窈停住了动作，他撕下来一片衣料捂在腕上。
“嗯。”云窈看了看少年清隽的眉眼，又看向大海去。
“姐姐，你要回去了吗？”少年的语气里满是低落，云窈回过头看他。
“明日尧光会举行火把盛会庆祝今日战果，十分热闹，姐姐是海族，应该没见过这个，再留一天看看吧。姐姐这次斩杀树妖，有最大的功劳……”
白日里看见树妖，被拍了一掌都不见他哭一声，此刻他的眼圈竟然微微泛红着，云窈简直难以接受，反正都失踪这么多天了，再多几天也一样的。云窈深吸口气，微微一笑“好啊，那我就留下来看盛会。”
两人回去的时候，祝意琴约莫早已经睡了，门口的挂灯都是黑的。而那边的人家还有许多家灯火通明。
祝容点了灯，把云窈引去她从前躺过的那间屋里，询问道“姐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了送过来。”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要休息了。”云窈如今周身灵气充足，回绝了他的好意，祝容只好离开，关门前看看天色叮嘱道“今夜恐怕有雨，姐姐注意保暖，我把窗给你关了。”
夜里果然风雨大作，窗户嘎吱作响，云窈实在被吵得睡不着觉，翻身坐起，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猛然间她的房门被打开，电光闪现，一袭黑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甩长袖，屋门便砰的关上了。那男人立在那儿，眉目低垂，怔怔的看着云窈，银白色的长发在暗夜里十分晃眼，思虑过后，他薄唇轻启：“窈儿，我来带你回去，龙主很担心你，你在这儿受苦了。”
云窈也定定看了眼前的老熟人许久。
真到了得离去的这一刻，她迟疑住了，她想念海宫，想念父王，可是她并不想不辞而别，“冥巳，你怎么找到我在此处？”
男子开口，“有小鱼精在岸边瞧见你了。”
“我不能不辞而别，我被这户人家所救，我得报恩。你替我再拖延些时日。”云窈这样道。
冥巳眉间的白色龙纹印记闪动，他点点头，温柔道，“好，我替你瞒着，你想回来时再传话给我。”言罢，他转身离去，这次，他轻轻的关上了门。
旋即，风雨平息，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兴许是白日里睡多了的缘故，到了第二日晨光洒进窗缝了，她都没有合上眼。冥巳是她在龙宫最信任的好友，他这厢来都四平八稳的，想必龙宫都一切安好，她也能放下心在外多停留几日。
窗外已经人声嘈杂，云窈翻身起床，门外刚好响起了噔噔的敲门声。云窈打开门见祝容已经拿了人族的水、竹筒、巾帕一类的洗漱用具过来，还给她贴心端了进来，她随意清洗过后又有一碗颜色橙黄的被他称作南瓜粥的食物等候在那里。
祝意琴在院子里替人把脉看诊，祝容也要过去帮忙拿药，云窈便在桃花树下的绿草地上搭了个软席，懒懒的晒着太阳喝粥。庭有桂树，桃花，兰草等许多绿植，一片生机盎然，而院子正中的一群人却与这生机大不相衬，他们形容枯槁，病骨支离，一个个病殃殃的排成长队诊病拿药，看模样都是褴褛穷酸之徒。云窈花耐心观察了许久，发现了这母子二人相处小有意思。
祝意琴待病人仁心仁术，耐心温和，对自己的亲儿子却不怎么样，一直冷漠置之。她不歧视老弱病残与穷苦人，对来看病的都平等相待，细心诊问，而祝容在她跟前忙活半天却一个笑脸也没得到，还被大小斥责了许多次。这让云窈想到了她那对自己正颜厉色，朝督暮责的父王，她母后说如此是为了更好的培养她，她父王不苟言笑是为了更有威压，震慑一方。
可仔细看来，这祝意琴和她父王又大不相同，她似乎是打心底里对这个儿子不满意，处处挑刺。院子里的病人一直排到门外去，时不时有几个人打量着她，云窈烦闷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屋子里补觉去了。毕竟祝容说那火把盛会在夜里，她须得养足精神。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简易的桌案上摆着放凉了的食物，云窈淡淡扫了眼开门出去。白天的人都走光了，大门紧闭，夜空中星辰闪耀。她随意走了几步，听到了人语声，是祝容的声音，还伴着女人的苛责声。
“自个就生得怪，还偏生要再挤一个妖异进来，你嫌你娘命活的长了，何不直接拿把刀来给我个了断。”
“阿娘，你别再说这种话。姐姐不是妖怪，这次尧光遭树妖侵袭，是姐姐除的妖怪。”
“她是不是妖异我不清楚吗？！当初上药之时那衣物血迹斑斑，她身上却完好无伤，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生出鳞片！你是嫌咱们家霉事不够多，想引灾祸上门吗？”
碗筷击撞，原来二人正在里间吃饭，云窈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转身去远一些的地方赏月亮了。
“喜怒无常的人，真是可怕得很。”
那月亮圆而清亮，边上的云层都镀上了它的光，满院清晖。她很少时间会这样静静地看月亮，望着云雾慢慢移近它，又慢慢穿过它，直到它再次明亮圆满。
“姐姐。”
祝容的声音传来，她回头嘻嘻一笑“你瞧，今晚的月亮可真圆。”
祝容听话的看了看天上，微微一笑，戴上斗笠要与她出门，“我们过去看火把盛会吧，时间差不多了。”又道“月光也很亮堂。”
云窈和他并肩走着，从手里变出一个发着光的水晶圆珠来，那明珠在暗夜中发出冰蓝色的荧光，如同寒月。云窈将珠子递给了祝容“你看这个，像不像天上的月亮？”
祝容小心接过，夜明珠莹润的光芒映照他的手心，脸庞，他觉得心在不受抑制的在加速跳动，紧张道“像……比月亮还漂亮。”
“这颗就送你了，我家里多的是。”云窈大方甩手，笑嘻嘻道“祝容，你的眼睛也一样的，很漂亮。”
少年遮掩在斗笠下的碧蓝色眼瞳微微闪烁，稍后一大片红晕燃上了他的脸和耳朵，他简单的道了谢，收起夜明珠，步伐不自觉变得快而慌乱。
他们去到时，沙滩上已经围满了村民，围拢的人群中央有一拢高高堆起的火把，白烟正冉冉升起，村民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又一圈。随着人群一阵惊呼，火把熊熊燃烧，火焰冲天直上，他们开始转着圈载歌载舞。
边上的小孩们围着抓螃蟹，捡贝壳，或是你追我赶。有几个同祝容一般年岁的少年正聚在一起玩沙包游戏，远远的见了祝容过来，便悄悄停了下来，走到一边咕哝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是不久前跟着一同拦路欺侮祝容的。
云窈将他们的闲言碎语都收进了耳朵。
一个虎头虎脑的道“蓝眼儿家里竟然有天仙一样的亲戚，那是他的姐姐吗？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双子哥回来不是说了吗，那个女的是中土来的女修士。今日她为了灭妖可是受了重伤，蓝眼儿家里会看病，她当然要去看病。”
“为什么不去天医堂？”
“你怎么不去问她？”
云窈白了一眼，并不想做理会，去看祝容，见他面上也只是一脸漠然。她不能猜到他心里如何做想，似乎他的母亲待他不好，外面的同龄人也不太喜欢他。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那群话多的少年走去，满脸笑眯眯。
少年们心中忐忑，不知是退是进，站在那里。而见识过她厉害的那人，已经偷摸着溜走了。
“小娃儿们。”云窈笑着打招呼。
“我们不是小孩了，小孩是他们！”一人指着不远处捡贝壳的一群幼童辩驳道。
“既然不是小孩了，怎么连不能背地说人是非的道理都不明白？”云窈依旧面带笑容，只是那带笑的眼角散发出渗人的寒意。
“嘴巴生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说就说，管你什么事？”有人仗着人多，胆大的回道。
“原来如此啊。”云窈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晃了晃手腕，灵光闪现之间，豆子大小的冰晶融进了这群少年人嗓子眼。少年们只觉得一阵冰凉，再张开嘴巴，已经说不了话了，他们互相瞪着彼此，只能发出哇呜哇呜的声音，又奈何不了云窈，只好都哭着跑去找爹娘了。
祝容满脸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做完了这一切，正好这时候江司元朝他们跑了过来。
“找你好半天了，终于把人带来了，我爹让我带你们过去，想要好好感谢神女姐姐哩。”
云窈挥手拒绝“打住，你们的事到此为止，我在此地随意转转就是。”
祝容无奈摊手，对江司元摇头。
江司元甚至没走近，只好又掉头回去回话了。
云窈对这群火光掩映中载歌载舞的村民有些感兴趣，他们嘴里哼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踢着她看不懂的舞步，拉手搭肩，转来转去，笑语声声，好不快活洒脱。
“小祝容，你会跳舞吗？教给我吧。”云窈笑道。
祝容有几分为难的摇头“我不会。”
江司元不知何时又跑回来了，他哈哈笑道“我会啊！我带你们去！”
祝容本不想去，可看到云窈抓住了江司元的手，他又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了。江司元在尧光混得开，他叫了几句好听的，那些阿叔阿婶就给他挪了三个位置，融他们仨一起去打跳。
云窈学得快，很快便手足并用，嬉嬉笑笑的跳起来了，她跟着众人的节拍舞动旋转，忘却所有，投入其中。只觉此时此刻，所有心事都烟消云散，只剩尽情欢畅。
跳的累了，云窈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三人在混乱中早已冲散。但祝容满心满眼盯着云窈，被人踩了好几脚也不放在心上，见她的身影往外去了，他也就跟出去了，只剩江司元在里面仍然玩得不亦乐乎。
云窈深深的吸了口气，踮起脚尖仰头看天，嘴角不住微微上扬。原来这就是人间，热闹，欢快。
她开始沿着人群边缘慢慢行走，看着这些人族的生活，他们唱歌跳舞，围着火塘说话烤食物，一个个面带笑容，语声飞扬。直到注意到脚下一直跟着自己的影子，她蓦然回首，见祝容默默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他动静极小，若不是云窈发现影子有些不对劲，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尾随了。
云窈笑道“小祝容怎么跟着我来了？”
他半晌才嗫嚅道“我怕你走，我没什么朋友。”
云窈笑着看他，后退着走“阿尘和江司元不是你的朋友？噢，对了，这儿如此热闹，阿尘的家却十分冷清，你们不去看望她吗？”
“江司元找医师去的，我们都是白天才找阿尘。”祝容回答“姐姐你和他们不一样。”
“噢？因为我是海族？”
“不，因为姐姐很厉害，有让人仰慕的力量，我希望和你一样强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低下头，帽檐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少年的目光，他挣扎着道“反正我就是，希望能也有一点力量。可是我如今，太差劲。或许，姐姐能帮帮我……”
云窈微微眯眼一笑，果真还只是个小孩罢了，她反问道“你不是念着盼着想要加入人族的道宗，你该找道宗里的人帮你才对，我确实没办法帮你。”
静默片刻，他忽然抬头，直视向云窈的眼。他的一双碧蓝眼睛里仿若盛有星海万顷，熠熠生辉，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道“或许，我真的不是人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