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希望渺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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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31日二九天 忌出火、嫁娶
榕江县老小区
从谢斯臣有记忆起，身边只有一个不愿意当他母亲的母亲。
父亲不喜欢母亲，更不喜欢他。
母亲喜欢父亲，也不喜欢他。
但，母亲愿意做他的监护人 。
虽然这个监护人家长会不会去开，亲子活动不来，永远是让孩子跟老师一起完成。
可无论是4岁谢斯臣，还是17岁的谢斯臣，都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理所应当。
南方的冬天很冷，特别是今年还难得的下了雪。
冬风无孔不露的钻进羽绒服，谢斯臣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直接去榕江公园里扮演雪人了。
“咔哒”门打开了，七岁的谢斯臣抱着一大袋菜，小脸被山东大葱挡了个严实。
屋内，母亲的手搭在钢琴键盘上，温妤转头对进门的人温柔一笑：“阿臣，回来啦。”
谢斯臣发烧了，所以闷闷的“嗯”了声当作回应。
温妤又唤说：“阿臣，过来我这。”
谢斯臣发下袋子，又去洗了个手，才乖乖的靠近温妤。
离的远远的那种靠近。
温妤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人都比平日里清醒，她像是给谢斯臣的小动作逗笑了。
主动起身，靠近她的孩子。
纸质的生日皇冠落在头顶上的时候，谢斯臣听见温妤柔声说：“生日快乐，阿臣。”
谢斯臣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木头人。
“登”的一声，整个环境都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噼里叭啦”的烟火声。
唯一能当作光源的只有温妤手上手上的生日蜡烛。
生日蜡烛插在草莓蛋糕的奶油上。
奶油的奶香和草莓的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甜蜜的像是编织的梦。
谢斯臣小时候没有长大那种对一切都一直云淡风轻的能力。
脸上就差写上“不可思议”四个字了。
他的生日，从来没有生日皇冠，更别说生日蛋糕了。
温妤难得捏了捏他的脸，说：“闭上眼睛许三个愿望吧，说不定就愿望成真了呢？”
话音刚落，她的孩子还真信以为真的闭上眼睛，认真的许起愿来。
温妤轻轻的抚摸孩子稚嫩的脸。
谢斯臣睁开眼，他的母亲还是在温柔的笑着，没有像平时疯狂的要把这个房子给掀了。
温妤柔声问他：“许完了？”
“嗯”谢斯臣垂下头，轻轻的说：“一个愿望就可以了。”
温妤没继续摸谢斯臣的脸，放下蛋糕，转动了一下手腕：“许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谢斯臣回答：“希望渺茫。”
愿望成真，希望渺茫。
温妤站在开关旁边：“所以，我们阿臣许了什么愿望？”
谢斯臣欲言又止，只是小小声的说：“希望……您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空气中安静的可怕，窗外烟花炸响。
听说今天的烟花是谢家新的掌权人为新婚妻子特意放的。
百万烟花，只为搏美人一笑。
多浪漫啊……谢程。
如果你的新婚词条后面跟着的是一条死讯，会不会更浪漫？
温妤拉好窗帘，维持着表面上的得体，随手扯着花瓶里的洋桔梗，反问道：“我还不够喜欢你吗？我为了你什么都干的出来。呵，分明是你不喜欢我。”
温妤走向谢斯臣，蹲下身，牢牢的抱住谢斯臣，说：“阿臣，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答应妈妈一个新年愿望好吗？”
“您说”谢斯臣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鼻腔里都是洋桔梗的花香。
但，他的妈妈许的愿望是：“宝贝，一起陪我下地狱吧。”
谢斯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已经在蔓延了。
火海里，谢斯臣听见温妤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的道歉：“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你生下来……我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妈妈一边跟他道歉，一边毫不留情的把他往火海里推。
谢斯臣的房间已经完全烧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火炸开。
谢斯臣想要跑，可是母亲还在这里。
他的母亲温柔地对他说：“阿臣，死亡可以解决一切，死了就解脱了。”
“阿臣，我们不活了好不好？跟妈妈一起去地狱好吗？”
可妈妈，地狱是恶魔才应该去的地方。
谢斯臣蹲下身来，正视着温妤。
温妤早没有平时那幅温婉动人的样子。
身上的雪白旗袍染上了尘灰，在火光下，白色也变成了红色，钢琴家的手也被火星溅到留下了伤。
谢斯臣轻轻的问：“妈，我去死你是不是能好过一点？”
“只有死亡才能解脱”温妤说：“阿臣，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生。”
谢斯臣“哦”了一声，认命般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就这样吧。
小小的影子在进来房间的那一刻，无数的石灰突然坍塌。
这种情况下，谢斯臣没有还生的可能。
谢斯臣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平静地吃着手上抓着的蛋糕。
草莓很酸，奶油很腻。
生日蛋糕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活着也没有想象中的好。
但烧死也太难看了。
谢斯臣洗干净手上的奶油，爬上阳台上的矮墙，顺手的给自己擦眼泪。
刚要跳，就听见有人骂他。
“你是傻子吗？”声音冷冰冰的，但是声音却是充满孩子气的。
烟花绽放，落下的一束束像是划过的流星雨。
谢斯臣看见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小孩虽然一只黑眼睛，一只白眼睛，但眼睛其实很漂亮。
脸也白白净净的。
小孩跟小鬼一样趴在阳台上说：“傻子，往这里跳，你往楼下跳是想死么？”
【小鬼】爬到阳台上，然后跳到谢斯臣这边。
走到谢斯臣面前，笨拙的用手给谢斯臣擦眼泪。
一脸嫌弃，但没有讨厌：“别哭了，丑死了。”
谢斯臣眼泪掉到一半，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异瞳小鬼】拍了他脸一下：“要哭就哭，憋着更难看”。
谢斯臣“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熊熊燃烧的焰火下，谢斯臣被人擦干净脸上的灰，“真好，明天就是新年了。”
【小鬼】面无表情拉着他往没火的地方跑：“嗯，傻子。你差点就活不到明年了。”
谢斯臣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小鬼】一脸不耐烦的给爱哭鬼擦眼泪，冷冰冰的说：“在跑路憋着，再哭就揍你。”
【小鬼】：“爱哭鬼！别哭了！吵死了！”
谢斯臣哭一会儿，停一会儿。
消防车的鸣笛声响彻黑夜。
老小区的楼下聚满了街坊邻居。
一个妇人抱着怀中还在睡梦中的孩子，抱怨道：“哎哟，这火烧的够大的哟！”
另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用榕江话回答：“是的啦，人都还睡得昏昏沉沉的撒。突然就听见有人喊啥，走火啦，走火啦，走火啦！我跟我家买了，唰的一下就掀开被子泡起来了呀！”
消防车停在老小区面前，一个消防员下车问：“大家应该都跑出来了吧？”
穿着睡裙的女人左右看了一圈。
这栋老小区本来已经没住多少人了，说是小区，但拆的只剩下这一栋了。
邻里之间几乎都碰过面，穿着睡裙的女人环视一圈后问：“600的那小孩，还有601那对母子呢？”
甲居民说：“没瞧见。”
乙居民回：“没看着。”
丙居民道：“不知道。”
抱着小孩的妇人突然道：“那火不就是从601烧起来的吗？”
又是一阵讨论声。
消防员听的头都大了，水枪刚对着601号的窗户。
又是一阵骚动声。
突然甲居民喊：“那不是600的小孩吗？”
乙居民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600后面牵着的小孩是不是601的小孩！”
丙居民惊喜说：“这俩小孩一起出来了！”
【异瞳小鬼】牵着谢斯臣冲出火场。
谢斯臣得救了。
后来呢……
谢斯臣十年再没见过【小鬼】。
又见面的时候，他知道了他的名字。
【小鬼】也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右眼睛变成了黑色，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
当他看见闫衍推开600号的门后，他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夏天的尾巴，书的纸页被风吹起，纸页停止翻动后，谢斯臣垂眸看着书上的句子。
书上写：
“Summer will come around again.”
“People who meet will meet again”
意思是，“夏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小鬼】在十年后又回来了。
只是不记得自己了。
记忆被抽丝剥茧，该遗忘的早就一干二净。
13年的那场火没有烧死温妤，也没能烧死谢斯臣。
只有急匆匆从婚礼现场跑来的谢程，一下车，就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抱出温妤。婚礼殿堂，被毁婚的女人在父母怀里哭泣。
谢家新掌权人的婚礼喜讯没能跟火灾一同刊登头条。温妤没有实现她眼中的浪漫。
报纸上，只有桃色新闻：谢家新掌权人未婚就先有两个私生子，有图有真相！
回忆似场雨落在地上，便戛然而止了。
谢斯臣后来想：13年榕江的火是为了让我死而放，13年的烟花到底是为谁呢？
无解
夕阳西下，光辉淹没于青山之间，天彻底暗了下来。
谢斯臣说：“李傲文，真应该送你去看看十年前那场火灾。”
“你就知道什么叫知足常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希望渺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