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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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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陈硕真爽朗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武则天奔上去，想与她说说话。
可人转过身来，那竟是自己的脸。
武则天受了惊，醒来忙喊着婢女添灯。
一个红衣女儿上前来给武则天掖好被子:“娘娘受了惊，可让人端些安魂汤来?”
武则天惨白的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她摇了摇头，声音里还有刚起床的哑:“无妨，你下去歇息吧。”
那婢女应着，退下了。
屋子里各角上都燃着烛，烛光映在墙上，一个大光圈。
武则天两手合在身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前黑了下来，心情渐渐平静，她又想起了陈硕真。
太宗李世民死后，自己就进了感业寺做了尼姑。
那是一个三月，长安城里已有了春的颜色。一班纨绔子弟来此踏青，看到自己就上前来调戏。
是陈硕真把他们喝住，斥他们“佛头净地，不得无礼”，还拿棍棒赶他们。
后来自己常常想起，那个勇敢的陈硕真，那个敢于喝退四五个大汉的陈硕真。
前几年，自己听闻一件骇事。是宫人说东南起了战事，有女子自称文佳皇帝，带着农民反抗朝廷。那女子很是英烈，被镇压后英勇就义了。
她一个女子，却敢自称皇帝。武则天知道，那就是陈硕真。
虽然宫里人人都责骂她，可自己却很敬佩她。
该是什么样的心性，什么样的果敢，敢站起来做第一个。
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个，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
女子为什么不能当皇帝?自己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武则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骇住了。
陈硕真的事迹在武则天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她翻了个身，两手掩在被子里，睁开眼看向角落里燃着的烛。
突然的，她觉得眼前一热，然后就看到了那绿着光的天幕。
这天幕凭空出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神力所为。
武则天竟不觉得怕，脸上淡淡荡漾开一个浅笑。
老天啊，你听到媚娘的心声了吗?媚娘也有满腔抱负，怎奈何这女儿身限制了自己啊。
她两只手抚上那天幕，心里虔诚祈祷。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会走一步看一步。但求走的每一步，步步生莲。
她绝不，困在这宫闱里，一生只与胭脂作粉、与霓裳作舞。
这天幕一经她手，蓦的一下就亮了。
窗外墨染的天空，一弦残月照着窗棂。
只见天幕上显出一行字:皇子非正常继位档案。
武则天轻声念着，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儿子做不成皇帝吗?
怎么可能呢？长子李弘已被封为太子，他聪颖多才，难道会被废立吗？
武则天带着疑问，继续看那天幕。
天幕显示出继位人的信息。
[姓名:武则天 身份:皇后武氏 继位手段:辅政上朝]
看到这里，武则天心里更是疑问。皇后武氏……除了她还能是谁?自己真的当皇帝了？
武则天心里又惊又喜，连带着看向天幕的眼都变得灼热。
[武则天原为太宗李世民的才人。李世民驾崩后，武则天进入感业寺成为尼姑。后来，在感业寺与李世民之子，也就是高宗李治相认，二次进宫。]
武则天撇了撇嘴，不悦的看着天幕。这等事，她是最不喜人说的。谁要是嚼舌根，她就直接将那人的舌头割了去。可是现在，这话被天幕轻飘飘说出来，她又无可奈何。
只见那天幕继续滚动。
[武则天先是掐死自己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儿，以此陷害王皇后。再是与高宗李治一起打击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集团。李治企图借“废王立武”重振皇权，打击元老大臣势力。于是在李义府、李勣（jì）的支持下，武则天终于如愿成为六宫之主。]
看到这里，武则天打了个哆嗦。她想起了自己女儿死前的惨叫，想起了萧淑妃被仗刑时说要托生成猫，让武则天不得好死。
坏事做多了，偶尔会麻木，会觉得这是坏事吗。但是突然有一天被人提醒这是坏事，自己心里也会被激一下。
幸好。幸好李治不在这里，幸好只有自己能看到这天幕。无人知晓美艳娇媚的武后曾经也有一段肮脏不堪的历史。
武则天心绪混乱，觉得身上有些冷。手又往被子深处缩了缩，感受着身体的温度。
闭目之间，整个身体仿佛都被冻在荒野。也许不是身冷，而是心冷。
武则天又去看那天幕，心上带了些敬畏。
只是眼睛还没对上天幕上的字，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恭迎陛下”的声音。
李治在外面?
武则天有些慌乱。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天幕上的内容，更何况那人是李治。
若是他瞧见了这天幕，自己就没有活头了。
武则天想拿手绢往这天幕上盖。但奈何这天幕太大，而且又泛着光，根本遮不住。
外面传来脚步声，武则天慌忙跑出去。
先是瞧见一袭黑袍。
武则天看着那袍子腾的一下跪下，声音还有点抖:“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李治笑盈盈的去扶她:“听宫人说，皇后适才被梦魇了去，便特此来看看。”
武则天微微抬起头，看着李治，解释道:“牢陛下挂心。臣妾无什么大碍。都是下人们大惊小怪，还让陛下再来跑一趟，陛下快些回去歇歇吧。”
李治从地上搀起武则天揽在怀里，手不老实的扶上武则天的腰:“朕既然来了，今日便在此就寝。”
武则天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缩在李治怀里，故意撒娇道:“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陛下，还是先请回吧。”
李治以为武则天是在跟他调情，笑呵呵的拉着武则天往屋里进:“朕就是要在这里歇息一晚。”
武则天实在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李治打定了主意。
手被李治拉着，能感受到李治手掌里的温热以及自己的冷汗。
李治也感受到了，关切的转头问武则天:“皇后手怎么那么凉？”
武则天摇了摇头，惨白的脸轻轻一笑:“大概夜里凉些，陛下还是请回吧，臣妾着实不太方便。”
李治关切的看她，将她的两只手都拉过来，放在自己手掌里捂着。
“正是皇后身体不舒服，朕才更要在此。”
武则天还想说什么，但李治已经推开了门。
门内，正中央就是那天幕。
李治先是诧异的挑了挑眉，看向武则天，像是询问，又像是在等着武则天解释。
武则天也看向他。刚刚还很慌的心，却在对上李治眼神的那一刻突然静了下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大事者不慌不乱。
武则天不发一言，李治便松开了她的手，走上前去看那天幕。
走到天幕的正前面，便看到这天幕发着光，上面还写着几行字。
李治奇怪的歪了歪头，实在忍不住问武则天:“皇后，这是?”
武则天在心里飞快想着对策，也走了上来，站在李治身侧。
“陛下，这是……”
武则天娇柔的声音刚发出来，李治便抬手打断了她。
原来是天幕上变了一行字。李治定睛看去。
武则天刚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也看向那天幕。
只见天幕上写着:
[显庆五年，李治风疾发作，朝中大事皆由武则天代理。]
看到这段话，李治有些奇怪。这是未来的事还是被有心人编排的？
武则天看向李治那满脸诧异的表情，适时开了口。
“陛下，这是宫外一些专修邪术戏法的人做了送进宫的。臣妾原还想着给陛下一个
惊喜。”
武则天的声音轻轻柔柔，又带着一些娇媚。
她边说还边把身体倚向李治，小手凉凉的放在他xiong口上。
李治最吃她这套，闻着武则天身上的牡丹花香粉味儿，他脸上显现出一种享受的惬意。
但既然这是给他准备的惊喜，为什么会带有风疾发作这种诅咒性质的话呢。
李治这样问武则天:“可这上面为何写着朕风疾发作？”
武则天嗔怪的看他，嘟囔着:“陛下这就不懂了吧，民间的画本都是这样写的。前面先来一些挫折呀坎坷呀，最后当然是英勇神武的陛下战胜一切名垂千古啊！”
李治听了武则天的话，连连点头:“既如此，朕倒要好好看看这上面究竟还要写些什么。”
武则天忙去拦他:“这既是惊喜，当然要留着日后看才是。陛下还是先请回吧。”
李治有些着急，喊着武则天的赐号:“媚娘怎么又要赶朕走？”
说着还把武则天强行搂了过来，坐到了床上，正对着天幕。
武则天知道自己拗不过李治，便也只能沉下心来看那天幕，打算见招拆招。
[武则天开始代为理政。她先是禁止妇女从事乐舞谐戏的职业，又劝诫李治停止征伐高句丽。]
李治现已知道这是画本子上的故事，便也不再起疑。但武则天代为理政这几个字还是让他觉得很是异样。
[由于二人政见不一，麟德元年，李治令上官仪起草废武后的诏书。武则天知道后大怒，废后之事便不了了之。最后李治与武则天合称二圣，共同上朝执政。]
先前那段话只是让李治感到不舒服，而这段话就是让他觉得极度不舒服，且难受了。
他震惊的看向武则天，怒道:“大胆！这是谁写的，朕要大大罚他。”
武则天知道李治生气了，忙凑的更近些安慰他。
这是天幕，这是神仙的话，可武则天知道这种话绝不能跟李治说。
她慰藉道:“陛下若看着生气，还是先回去吧。这毕竟是乡间野人写的，不值得气，伤了龙体可不好。”
李治脸色一沉:“朕今天就是要好好看看，这还能说出什么来。”
武则天一时无语凝噎，只期待着这天幕不要再说出一些更离谱的话来。
只见天幕接下来显示出了一长段时间表。
[上元二年，太子李弘病逝，改立二子李贤为太子。
调露二年，李贤因谋逆罪被贬为庶人，改立三子李显为太子。
永淳二年，李治驾崩于贞观殿，李显继位。]
这一段话看下来，两个人都目瞪口呆。
武则天在心里细细理着这一长段时间。
这天幕的意思是说她的长子弘儿将会病逝，二子贤儿将被贬为庶人?
而李治则看的一脸懵。这真是他的臣民做给他取乐的，他跟他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被编排成这个样?
武则天以为李治要发作，没想到李治一言不发，继续看着这天幕。
武则天心里打着鼓。若李治大骂她一通，她倒觉得还可以挽回一些什么。但李治什么都不说，她反而觉得有些害怕。
[李显继位后傲慢无礼，被武则天废立，改四子李旦继承皇位。]
四子李旦，这意思是说自己将来还要再生一个儿子吗？
武则天面露喜色。
[李旦继位后，武则天专掌朝政。先是改元光宅，以洛阳为新都。同时改易旗帜，赐宫城名为太初宫，意为新的起点。]
[同月，徐敬业、徐敬猷（yóu）兄弟不满武后所作所为，在扬州举兵反武。武则天率兵讨之。十一月，徐敬业兵败自杀。]
看前边，李治还一脸震愤，看后面，又一脸惊恐。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民间怎么突然兴起了这种画本？
他一脸惆怅的看向武则天。
武则天莹莹的对他笑，安慰道:“陛下，这都不当事的。陛下看过也就罢了，切莫动气。”
武则天这一席话都让李治觉得自己若生气，反倒小气了些，他于是只能硬压下火气，继续看向天幕。
[垂拱二年，武则天大开告密之门。凡被告者一经查明，严刑拷打致死。朝野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唐朝宗室被杀戮殆尽。]
[一系列措施，为武后登上皇位造势。]
最后一段话。李治和武则天都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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