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篮球场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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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律所灯火辉煌的办公室。
“商律，今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施阳站在商衍桌边。
“有事明天再说，你走吧。”商衍放下笔，捏捏眉心。等施阳走出几步，商衍又将他叫住，自己也取下眼镜起身，“我送你回学校。”正好顺路。
“我来。”施阳麻利地抱起桌上厚厚一大摞资料，他清楚老板的习惯，知道他肯定会把这些东西带回家看。“商律，东西有点多，待会我帮您拿上楼吧，然后我自己回学校。”
商衍穿上外套，下意识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用。”这个点儿，新颜应该在家。
回家已经快九点，商衍打开后备箱拿资料，突然发现这里头还有一堆书。他拿起一本翻开一看，是鹦鹉疾病治疗的论文。昨天新颜开车去海边烧烤，难道还带这些研究资料去看了？
他来回两趟将这些东西一起搬回家，打开门一看，新颜果然待在家，趴在茶几上看电视。毛毛虫在她脚边趴着睡觉，一人一狗姿势一模一样。
“你的东西。”他将那堆书籍连袋子一起放到茶几上。
新颜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自己找了很久的论文资料，眼睛一亮，“哇，你从哪里弄到的？”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发现几乎都是自己找了很久的书或者论文。
“这不是你自己的吗？放后备箱里。”商衍略微疑惑，“或者你同事的？”
“……”新颜注意到装书的塑料袋上印着云大的logo，顿时意识到什么，语气微妙起来，眼神也躲开了他，“哦，忘了，应该是院长给我的。”
商衍没注意到她的躲闪，反而坐到她身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呐，有时间去找一下这个医生。”
“干什么？”新颜发现这是一个全科医生的名片。
“做检查。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是睡不好，那就得检查一下身体。”他让她喝过牛奶，吃过褪黑素，也曾睡前收手机，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她还是会精神抖擞到半夜。
商衍见她没说话，便起身打算去收拾行李。早上从澳门回来，行李箱还没打开呢。
“你……”新颜想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似乎问出来会触及到某种她一直当鸵鸟忽略的情感，所以又卡住了。
而商衍则理解成其他的意味，以为新颜不想去检查，便耐心地道：“这是我朋友，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
“那倒不用。”新颜摇摇头，她知道商衍最近很忙，天天在家加班到三更半夜，“我自己去。”她瞧见他不信任的眼神，强调道，“我会去的。”
“嗯，听话。”商衍轻轻拍拍她的头，朝书房走去。
客厅再次恢复安静，只有毛毛虫睡醒了在嘤嘤嘤地撒娇，试图往新颜怀里爬。她将小狗抱起来，把脸埋进它洗得香喷喷的绒毛里，长长地深呼吸着，却依旧赶不走脑海里各种杂念……与愧疚。
……
第二天，新颜请假去医院，用了整整一个上午做完所有检查。中午，她一边在便利店吃午饭，一边在医院值班群里找聊天记录。尹蓁并不是天天来上班，他的时间根据课表来。而从这周的排班看，他今天不上班。意识到这一点，新颜吃饭的速度慢了许多。
从便利店出来，她估算了一下回去的距离，扫了路边一辆共享单车。然后出于某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心理，她选择了绕路经过云城大学的导航路线。
绿意盎然的香樟树下，云大篮球场蓝色的铁网栏缝隙里伸出来不少女贞灌丛的枝丫。新颜缓缓地停下单车，探头张望着。由于近视，再加上隔着绿植与网栏，她看不清球场上学生们的脸，只好通过身形来辨析。找了一圈，尹蓁不在。她垂眸抿抿嘴唇，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找谁？”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新颜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从单车座椅摔下来。尹蓁及时扶住车把手。他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背着包，似乎是从校外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新颜的心跳极快。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尹蓁将她的共享单车停靠到路边。
“……”新颜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喝什么？”他又问，“球场边那家奶茶店还不错。”然后主动朝球场侧门走去。
新颜站在原地，扭头视线跟随着他。尹蓁走了几步转身看她。安静几秒，她默默地跟上去，但不肯走在他身边，保持慢了两步的距离。身边有学生来来去去，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今天穿得很休闲，宽松套头衫加牛仔裤，起码显得年轻点。
到了奶茶店，新颜宁愿站在太阳底下暴晒，都不再前进一步。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围在店铺前的学生们，在有女生跟尹蓁打招呼时，她又假装不经意地挪远了几步。
尹蓁买完奶茶，拎了一杯递给新颜，然后朝球场边最近的长椅走去。新颜没吭声，跟过去，在离他一尺的距离坐下来。
球场上，还有不少学生在挥汗如雨，包括难得休假的施阳。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老板的隐婚老婆竟然跟尹蓁坐在场边长椅上，顿时惊在原地，脑袋被篮球砸了一下。
“发什么呆啊，施阳！”
“没事吧？”
“噢，”施阳猛然回神，胡乱地擦把脸，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打球，“没、没事。”他现在根本不敢下场，因为离开球场必须经过长椅。而他不敢过去。
尹蓁接完同学的电话，将手机息屏放进兜里，在日光下眯眼看着打球的朋友们，“你再不说话我就去图书馆了。”
新颜本沉浸在自己弯弯绕绕的心事里，听到这话突然冷面御姐王老师上身，“这是一个大学生对前辈该有的模样吗？注意你的态度。”
尹蓁突然扯起嘴角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来道歉还这么理直气壮。”
新颜听得出他的语气并没生气，不禁也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反应过来后又及其内敛地轻咳一声，收了笑容。离开异宠医院，她不像那个严肃的王医生，他也不像那个殷勤的兼职生。大家似乎都暴露了本性的一面。
“……我看到后备箱里的东西了，是你帮我找的吧？”她问。
“嗯，本来是想帮你把那些东西搬上楼。”他解释了那天说要半夜送她上楼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那些资料？”
“你桌上的便利贴。”
“噢……”新颜尴尬又愧疚，“那天晚上……你怎么回学校的？”
“手机没电了，又没带身份证，走回来的。”尹蓁轻描淡写地说。他大半夜一个人走了十三公里回学校，都快天亮了。
新颜越发愧疚，“对不起，可是你当时怎么没反驳我？”
“第一，你喝醉了。”尹蓁向来不跟喝醉的人吵架，“第二，一半的一半吧。”
“什么意思？”
尹蓁扭头看着她，“我对你的财富没有兴趣，但我对你个人确实有想法。”
他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他竟然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了。新颜一动不动盯着他，大脑瞬间宕机。或许她宕机的时间太长，尹蓁再次笑了，这次他的笑容很舒展，然后他重新看向球场，任风吹起他的额发，“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啊。”
“什么意思？”
“你在写给我的信里，不是说希望我开心幸福一辈子，而且会一直记得我吗？我没有忘，”他重新看向她的眼睛，“可是你不记得我了。”
新颜一愣，脑海里的回忆如惊涛骇浪一般呼啸而来。她曾经告诉商衍，读研的时候，她有阵子身体不好，男朋友陪她一起坐火车，刚好会经过尹赫老家，却也与尹赫擦肩而过。其实她那时候所谓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刚刚做了骨髓捐献手术。她将自己的骨髓移植给了一位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小学生。捐赠是双向匿名的。但是医生为她带来了那位小朋友写的信。而她也给他回了信。那是她第一次从小朋友稚嫩的感谢话语里知道再生障碍性贫血不是白血病，也是她第一次通过书信文字去鼓励一个小生命继续茁壮成长。
而如今，当年写信还会因为错别字而誊写好几遍的小朋友已然长成了她面前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翩翩少年。
“你的信，我一直放在枕头下面。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字迹，我最熟悉的就是你的字迹。”他继续告诉她，“这么些年，不管我怎么问，骨髓库的工作人员就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然而他想象过很多种渠道，到底他和她会在什么场景下再次相见。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的期盼并未消减，而是持续增长。然后，新颜就以一种意外的方式来到了他的身边。
下午炽热的阳光下，他凝视着她的双眼，那眼神并不清白，他所有未说明的思念化作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篮球场聊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