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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过期的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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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站在下午的十字路口,阳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但他并没有感受到这温度。他沉思着,路口绿灯结束红灯再起,他丝毫没有注意到。
而新颜则忐忑地从咕叽医院跟过来看他的情况。明明刚刚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可她为什么偏偏觉得有什么呢?
“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啊?”她腆着脸问。心虚的人似乎都有种奇怪的心态,在真正的问题发生后,拐弯抹角地绕着那个问题蹦跶。
商衍过来异宠医院其实也就是想问她,对保健品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他晚上要去见一个营养师朋友,所以可以顺道问问买叶酸什么牌子好。其实他大可不必专程过来,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情,他却偏偏在咕叽医院附近停下车。而现在,他看着阳光下追过来看他情况的新颜,想说什么,但又好像也没立场说什么。
“嗯,你车停哪儿了?”她没话找话。
“对面。”他淡淡地说。
“噢,蛋糕店旁边啊。”新颜望着车的方向,“那你快回去吧。最近走路,不到下班时间就开始堵车了。我们医院前台女生的爸爸还老是开车在这儿转悠,不知道转悠个啥。”
商衍心中很多隐秘的猜测与不满,此时此刻在他听到这句话后,如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噗一声东撞西飞地跌落。女孩的爸爸当然是来接闺女下班。但新颜不懂,她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童年时光应该极少有父亲的参与,所以她不善于处理和异性的关系。
“可能他有事吧。”商衍说,此时人行道绿灯亮了,“我走了。”
“嗯。”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过了马路,商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他看向后视镜,新颜依旧站在路口,而那个姓尹的大学生也状似悠闲地站在咕叽医院门口,送别一个抱着柯尔鸭的客人。
尹蓁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施阳老板的那辆车上。不用再确认什么,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新颜的丈夫。
“还没回来呢?”高颂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凑热闹探头看。
他说的是新颜,尹蓁能懂。“嗯,商律师才走。”他说得仿佛早就认识商衍一般。
“他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高颂啧啧地说,然后转身走开。
这话显得微妙极了。尹蓁还记得之前高颂开玩笑说等新颜结婚,他要送礼物。但听刚刚这语气,他明显知道商律师的存在,所以他为新颜在医院隐瞒已婚状态,难道是知道她和丈夫关系不好?但看刚刚两人的互动,似乎也没有相敬如“冰”。
他沉思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事缓则圆,他不能着急。所以在新颜回来时,他打开玻璃门笑着迎接她,“有个玩具特别可爱,要不带回去给毛毛虫?”
……
有了突破口,查信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商衍浏览了施阳所有朋友圈,知道了咕叽那个实习生是他的室友,学人工智能的。再顺藤摸瓜去云大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公众号看看,便在一篇文章下面看到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尹蓁。那么尹蓁和尹赫有什么关系?
商衍想起了第一次见理洋的场景。理洋说她一向都是去异宠医院找新颜,但现在新颜不让她去了。为什么?只能是医院里有理洋不能见的人。所以——
尹蓁是尹赫的弟弟,亲弟弟。
商衍洗漱时,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思考他得出来的结论。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与尹蓁是完全不同风格的长相。他窄脸单眼皮,叠加职业气质,看上去颇为冷酷精明。而那个叫尹蓁的大学生,则双眼皮瓜子脸,一笑跟太阳花似的,清俊单纯。这模样跟新颜嘴里的尹赫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商衍收回神思,作为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他怎么会想起要和一个大学生比颜值?幼稚。
“我回来了!”客厅传来新颜的声音。
商衍擦干净脸,从卧室出去便看到她拎着一个餐厅自提打包袋笑得一脸讨好。
“热乎的膏蟹鲍鱼粥!”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海鲜粥上桌,两人面对面吃夜宵。新颜看着他,欲言又止,放在一边夹小菜的筷子便被一胳膊肘怼地上去了。
她捡起筷子刚想拿纸巾擦一下,商衍便抽走她的筷子,又从厨房拿一双来。
“其实也不必这么费事的。”她悄声说。
“又不用你洗,安心吃。”他垂眸往碗里加葱花。
“那个……你说吧。”新颜一横心,这不上不下的气氛难耐又难受,“我没关——”
商衍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过期的食物你知道扔,过期的人你怎么还惦记?”
新颜一愣,“我——”
“每次说我时都是人性分析大师,到自己了却是一本糊涂账。”
“……过期的食物我什么时候扔过?”新颜有些不平。不管是什么,进了她的冰箱就全部永生。
“所以才会中毒。”他看着她,语气犀利又平静。他的话依旧双关,既指食物,也指关系。
新颜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到眼睛酸痛。尹蓁长得像尹赫,这是一开始吸引她的一点,也是最有毒的一点。即便后来她因为尹蓁的性格,生活和阅历和尹赫有极大出入而只将尹蓁看做他自己,新颜还是不能忽略他长得和哥哥一模一样。
……
虽说商衍让施阳可以晚点来上班,但施阳为了表现自己不顾兄弟,毅然决然站在老板这一边而提前来到律所。
他先拿着笔记本电脑跑到会议室,打算用大屏预演下午开会要用的PPT。由于桌上的内嵌排插没通电,他便丢下电脑插头,爬到桌子底下查看情况。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进来坐到桌边。
施阳通过来人裤鞋和走路姿势分辨出这就是自己的老板商衍,可他怎么一大早就来上班了?不是说要去见客户么?
施阳纳闷几秒,刚想优雅地爬出去跟老板打招呼,结果突然听得砰一声什么东西被摔到桌上,吓得他立马不敢动了。
按照日程安排,商衍上午确实应该去见客户。但由于他心神不宁,便直接取消约会。他不想在家里呆着,就一大早来上班了。处理完几个工作电话,他想一个人清净一下,结果刚进会议室坐下打开手机,就弹出一条资讯动态——每天懂点心理学:人的审美总是固定的。
他顿时气得把手机丢桌上了。
“咋了?炒股赔个底儿掉了?”一闻到八卦味就立马出动的方律师打开门探进头来。
“没。”商衍捏了捏眉心,“昨晚没睡好。”
“施阳怎么把电脑乱扔,没一点保密意识。”方恒坐到商衍对面,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云大logo贴纸。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新颜又让你闹心了?”
就这一句话立马让桌子底下的施阳大气不敢吭地当隐形人,他不敢出去了。
商衍没说话,沉默便是默认。
“反正要离婚了,再多担待些日子。”方恒说,“我有朋友在民政局工作,预约我给你搞定。”商衍抬眼看向他,依旧没有说话。为什么人人都催着他们离婚呢?
而方恒则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你放心,我这个朋友不是白律师那个在民政局工作的表妹。”他思考几秒,又道,“我老婆过几天要去美国旅游,可能会跟白律师见一面。”
“不需要跟我报备,嫂子随意。”商衍知道方恒老婆跟白律师是朋友。他的语气过于平静,让方恒端详他许久。
桌子底下的施阳越听越后悔一大早来上班,他恨不得捂住耳朵,完全不想知道这些。然而……然而茶水间那些风言风语果真有点依据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说商律师跟一个什么白律师曾经走得异常亲近。关键是白律师已婚。竟然还是真的?
“怎么?”商衍注意到方恒的打量。
“没什么。”方恒起身,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一句,“好久没见新颜了,回头去你家吃饭。”
“你指望我做饭还是她做饭?吃她做的东西不如去云南吃菌子,起码没被毒倒的概率更大。”
“不至于吧?她平时看着小心谨慎的。”
“都是假象。时而固执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时而优柔寡断,稀里糊涂。心软和天真从来用不到对的人身上,时不时还得我善后。”
可是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