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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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郁拉住服务员问：“那个位置上的男生去哪里了？”
服务员回头一看：“哎？刚才还在这呢。”
卓郁追了出去，四下里环顾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穆鹤庭的电话，穆鹤庭没接，他一边听着周围有没有电话铃声响一边继续寻找。
电话打过第三遍无人接听挂断后，卓郁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游乐园一处室内项目的建筑物旁边，忽然从一堆气球的后面窜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家伙来。
卓郁被唬的惊叫一声，当场给手机扔了出去。
对面眼疾手快接住了，像烫手山芋一样左右手倒腾了两下，才拿稳，用带着粉红爪垫的两只爪子捧着还给了卓郁。
卓郁拿过手机，这才看清，那个把自己吓了一跳的是个穿公仔服的家伙。
浅色陨石边牧的套，一个大大的狗头，鼻梁上还架着圆框眼镜，脖子以下是人身，套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但一双手仍然是兽类的爪垫。
人模狗样，还彬彬有礼地朝自己鞠躬。
卓郁只当这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点点头就转身要继续找穆鹤庭。
但是对方跟着他的角度转，连着两次截住卓郁的去路后，卓郁意识到了不对劲。
卓郁重新抬头审视起了面前穿公仔服的人：“你是……谁？”
边牧公仔不说话，用他的大爪子抓住了卓郁的胳膊，直接给他拉进了旁边的建筑物里。
这是海盗主题的室内过山车，一进去就听见大海波涛汹涌的模拟音效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公仔人拉着卓郁来到过山车的上车区，一下就给他按坐在了座椅上，支棱着两只不甚灵巧的大爪子帮忙把安全带扣好。
卓郁这时忽然又不确定了，他惊恐地问对方：“我认识你吗？”
公仔人给他系完安全带以后，就蹲在卓郁面前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让卓郁放心，自己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卓郁望望公仔头上的犬耳，又看看对方那对蓝色的大眼睛，试探性询问：“你是穆鹤庭还是关易泽？”
事实上，还真不好说到底是谁。
关易泽卖关子故意很晚才出现，穆鹤庭中途突然消失。
穆鹤庭跟关易泽个头本就差不多，身形上的区别就是关易泽身为爱豆要更清瘦一些，但是公仔服包裹得很严实，而且胖墩墩的，完全看不出具体的身形轮廓。
所以卓郁认不出，也拿不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坐到了卓郁的身旁，拉起安全带也开始给自己绑了起来。
卓郁趁着他低头系安全带的空档，伸手就要去摘他的头套，对方很快就察觉到了卓郁的意图，咔哒一声给安全带扣上，用两只爪子牢牢地抓住了卓郁乱动的两只手。
卓郁急了，跟他拉扯起来，现场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制止了他们。
但是卓郁不甘心：“你究竟是谁？我生气了！”
卓郁想要自己解开身上的安全扣，但是已经来不及，过山车的启动声响起，身下的座位动了起来，旁边的边牧赶忙按住了他，他也死死抓住了扶手不敢再乱动。
过山车先是平稳地行驶了一段，随后整体逐渐加速，驶向了第一个坡道。
卓郁坐的位置正是第一排，他身下的车轨带动着他开始爬坡，一鼓作气冲到坡顶，到达至高点，距离屋顶那么近，距离地面有三层楼那么高。
卓郁的心也悬到了高处，他们仅仅停留了几秒，随后就直冲了下去，风云飘荡的海浪音效和洒水装置一齐启动，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与飙升的肾上腺素，卓郁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来。
卓郁身旁的边牧公仔忽然用他大大的爪子牢牢握住了卓郁的手。
卓郁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喷水装置溅落到他脸上的水滴还是涌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本能地要将自己的手抽走，但紧接着就是车身整体的高空摆荡，身体被抛来颠去，难以思考无暇顾及。
他脑子里也乱，过山车惊心动魄，他没几分钟就无法思考了，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待到这上天入地的一程终于结束，卓郁整个人都软了。
灵魂重新回到躯壳，心跳呼吸逐渐平稳，卓郁的发型乱了，脸上一片濡湿，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眼泪骨碌碌地往下淌。
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在流泪，太刺激了，他整个人还没缓过劲来。
身旁的边牧公仔人替他解下了安全扣，卓郁的身体朝前一栽，就扎进了公仔人的怀里，对方蹲下来用力地搂住了卓郁。
他们两个人都默默地不说话，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查看情况，公仔人才拥着他给他扶起来，到一旁僻静无人的休息区坐下。
卓郁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他揪住公仔人胸前的布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地开了口，他说：“穆鹤庭。”
他认出了他，也表示他选择了他。
公仔人摘下头套，果然露出来的是穆鹤庭的脸。
穆鹤庭问：“郁哥，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在过山车升到最高点俯冲、心脏狂跳来不及冷静的时刻里，卓郁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你希望紧紧握住你手的，是关易泽还是穆鹤庭？
卓郁用力攥了一把公仔服，又松开，转而收手扶住了身下的座椅，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去。
他平静地告诉穆鹤庭：“我从未有过哪怕一瞬间动摇，我始终能够认清自己的内心，我一直都是爱你的，穆鹤庭。”
他没有给穆鹤庭双眸燃起狂喜与希望的机会，就迅速泼了一盆冷水：“可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仍然会跟你分手。”
他在穆鹤庭错愕恍惚的目光中，字字有力地宣布：“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出在我们的感情上面。”
卓郁的苍白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穆鹤庭，其实你是恨我的，对不对？”
“我了解你，从我不要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恨上我了。”
“你觉得我们会分手，是因为我不爱你，或者说，是不够爱你。”
穆鹤庭倒也不掩饰，他知道掩饰无用：“是，难道不是吗？”
卓郁用力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才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是无法两全的。”
“穆鹤庭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庄琼樱，更不可能跟她和和美美做一家人？”
“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就是把你架在天平的中心让你选，一边是我，一边是你的亲生母亲！我难道要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吗？让你当个不孝子，违逆天伦和我在一起？”
穆鹤庭也激动起来：“所以你就替我选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对我妈，跟你面对你爸不是同一种心情呢？她出轨的那一刻，背叛的是我们的家庭，这里面当然包括我！”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余韵，仍旧在卓郁的身体里起作用，因此当他的情绪再次变得亢奋起来时，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现在爱我，所以你选择我，那以后呢？等到爱意消磨光，你后悔了，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曾经为了我连你亲妈都不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走到这一步，我不希望！！……”
卓郁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起来：“人是会变的！我爸当初，也很爱我的妈妈……”
穆鹤庭的双眸中也噙满了泪水，他张了张嘴，痛苦地失声好久，才终于用尽力气挤出了一句：“卓郁，你低估了你自己，你也低估了我的爱……”
两个人相对着，一时之间全都不能自已。
穆鹤庭伸手想要将卓郁捞进怀里，但是卓郁推开了他。
卓郁抹了把脸，抽泣着：“人这一生很长……会遇见很多事，会爱上很多人……谁离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
穆鹤庭透过眼泪看卓郁，发觉他从未变过，理性、客观，追求他心目中的最优解。
但穆鹤庭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卓郁的惯有认知而存在，他认真地对卓郁说：
“我曾经也以为，人这一辈子能得到的东西有很多，可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拥有。”
“你刚才所说的，很长的一生，其实可能只有十年。”
穆鹤庭顿了顿，补充：“或者三五年甚至几个月、几天。郁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明天就会死呢？”
卓郁愣了一下，立刻摇了摇头：“人不会那么容易死……”
穆鹤庭：“卓阿姨上车前会想到，区区渣男和一场雨能要了她的命吗？”
卓郁被问懵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跑，跑出去险些和一位领着孩子的女士撞到一起。
追出来的穆鹤庭一把拽住了他，往自己这边猛地一带，才避免了磕碰。但是那个看起来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好像被吓到了，当即皱巴着小脸嚎啕起来。
那位母亲立刻蹲下去开始哄，卓郁穆鹤庭回过神来也围上去道歉赔不是，最终还是穆鹤庭用一根草莓冰激凌才止住了他的哭声。
卓郁怔怔地看着吃上冰激凌后破涕为笑的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离开。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那个致命雨天到来的前一天，卓舒越曾经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她再过两年就打算提前退休，想要在家里开辟一座花房，用来喝下午茶。
她约了知名的服装和珠宝设计师下周上门，为她订做新的夏装和首饰。
她还说，那个新出头的设计师很有品味，是名师之徒，以后卓郁结婚的婚戒也可以找他订做。
然后，她的生命就没有然后了。
她没有等到退休后坐在自家美丽的花房中惬意地享受下午茶时光，那些漂亮的裙子闪亮的珠宝没来得及上身，她也再看不到卓郁结婚的那一天。
人随时会死，卓郁迟钝又模糊地唤醒了这种意识。
穆鹤庭自后双臂攀上他的肩，如藤蔓缠绕：“郁哥，请给我一个机会，也请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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