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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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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国,王宫内,明栖宫——
宫殿拔地而起,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这是前任君主苍怜的住处,原先是王宫内最为繁华的地方,可如今却物是人非。苍漓登基后,这里便成为了囚禁苍怜的牢笼。
“参见君上。”看守明栖宫的士兵见到苍漓后,紧忙行礼,生怕惹这位新君主不快。
“把门打开。”苍漓眸光冷冽,但在这份冰冷之下,却蕴含着一抹不为人知的畏惧、胆怯之意。
“是,君上。”那名士兵应罢,丝毫不敢耽搁,他连忙从袖中取出钥匙,上前开锁。
片刻,缠绕在明栖宫宫门上的锁链垂落,朱红大门随之被推开。放眼望去,里面空无一人,华丽的宫殿眼下就只剩下了孤寂凄凉之色。
苍漓冷眼看着一切,他沉下心,抬脚进了明栖宫。
“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苍漓话罢,明栖宫的宫门再次紧闭。
秋风拂过枝头,吹散了枫树上的枯叶。瓦蓝色的天空中掠过一两只飞鸟,金叶落地,在红墙黄瓦之中绽放出盛秋之景。
苍漓垂眸立于院中,晚秋带来的凉意穿梭于他的身间,抚起了他的紫色衣衫与他的黑色长发。
少顷,苍漓抬眸,他踏着金叶,犹豫许久后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吱呀——”
苍漓跨过门槛,进到了这多年都未踏足过的大殿。
大殿内奢华至极,各种稀世宝石镶嵌于其间,光芒璀璨,不禁叫人看晃了眼。四周巨柱而立,紫绒帷幔飘动,尽显奢靡风气。香料浓郁,环绕在整个大殿内,沁人心脾。
这是苍漓第二次进到明栖宫内。
上一次,是在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苍漓年纪尚小,他被旁人欺辱后,哭哭啼啼地来找苍怜,欲要寻求苍怜的庇护。可是,那一次,苍怜冷着脸,将他无情地赶出了明栖宫。
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明栖宫。
“漓儿,是你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拉回了苍漓的思绪。
老人身着一袭白色衣衫,年少时的俊美犹存;他赤着脚,毫无形象地躺在大殿的软榻上,手中还拿着一壶烈酒独酌。老人身上没有过多的华贵之物,唯有胸前的玉牌泛着淡淡光泽,一眼便知价值连城。
他便是南梁国前任君主,苍漓的生父——苍怜。
而他胸前所佩戴的玉牌乃是明无双生前的贴身之物,明无双去世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
“堂堂南梁国前任君主,竟然盗窃已故之人的贴身物品,真是不知廉耻!”
苍漓自然是认出了明无双之物,这枚玉牌他一直在寻找,没成想居然在苍怜这儿。
“哈哈哈哈哈哈……”苍怜突然大笑开来,他坐直了身子,眼底平静得可怕,“漓儿,你是孤的儿子,孤若是不知廉耻,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语出,苍漓沉默不语。
“再者,她是孤的无双王妃。”苍怜缓缓站起身,他双脚踩着冰凉的地板,一步步走向苍漓,“她的一切都是孤的。”
苍漓眸光忽闪:“那她为何会死于时苏苏的刀剑之下?”
苍怜闷头灌下了一口烈酒,他双颊泛红,浑身酒气:“漓儿,此事,你难道不应该去问时苏苏吗?”
“她死了。”苍漓冷声道。
“死了?”苍怜想要闷酒的动作停在半空,只是片刻,他便再次灌下了烈酒,“死了便死了罢。”
“她恶事做尽,本就该死。”苍怜又道。
“那你呢?”苍漓冷不丁地一句。
苍怜猛然一顿,随后他摇头轻笑:“孤是一国之君,是世间的王。王,是不会有错的。”
“所以她的死也不算错吗?!”苍漓冷声嘶吼,“你既爱她,又为何要将她置于死地?!”
苍怜内心狠狠一怔,他当然知道苍漓口中所言的“她”是为何人。
明无双。
那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但明无双当年已经与旁人定下了婚约,为了得到她,他布局,借用时家之手将她的家族满门,将她强行纳入后宫,强迫她成为了他的无双王妃。
她不爱他,他知道。
她想逃离他,他也知道。
所以,他给她下了毒药,他只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后来,即便她不爱他,她也永远留在了这深宫囚笼当中。
“你说话啊!”苍漓罕见的失了态,“你实话告诉我,当年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苍怜愣了许久,他目光躲闪,言语间也少了些许底气:“孤只是想将她留在孤的身边……”
“所以你便杀了她?!”苍漓面色阴沉。
“孤只是给她下了毒,孤没有杀她!”苍怜将手中的酒壶扔出数米远,病态的心理蚕食着他,最终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她永远都只能留在孤的身边,所有的事情皆是她自愿的……”
“她是自愿留下的啊!孤没有逼她!孤没有……”苍怜发了疯般地大吼大叫着。
而苍漓,他看着他俨然疯癫的父王,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原来时苏苏所言都是真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父王变态的遮羞布!
苍漓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剧烈颤动,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心底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与痛苦。
他的父王杀了他的生母。
可笑的是,所有人皆言,他的生母乃他父王最爱的女人。
从始至终,苍怜才是这场局中的真凶!
时苏苏的确杀了明无双,可真正推波助澜,害死明无双的背后凶手却是苍怜。
苍漓双眸紧闭,他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上千上万刀,疼得他几近窒息。
这些年来,他不是恨错了人,而是恨少了人!
“唰——”
苍漓抽出紫宝石弯月刀,愤恨地指向苍怜:“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哈哈哈哈哈哈……”苍怜的银发凌乱,没有丝毫美感,“孤只是爱她!孤有何错?”
话罢,苍怜蓦然冲向苍漓。
倏地,苍怜硬生生撞上了苍漓手中的紫宝石弯月刀。
泛着寒芒的利剑穿透心脏,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苍漓一身。
“代孤,向她赔罪。”
苍怜话罢,应声倒地。
他明明对不起他的无双,可他,从不愿承认。
紫宝石弯月刀上沾染着颗颗妖艳的血珠,它们顺着冷冽的刀刃,砸落在奢华的大殿内,逐渐盖过了殿内的香气,却暴露了当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苍漓满脸愕然,他沉了沉眸子,最终收回紫宝石弯月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明栖宫。
他亲手杀了他的父王,可他,不愿承认。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那便让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彻底沉沦世间一角罢。
翌日,行刑场——
苍漓已将昨日的变故埋葬于心底,他想极力抹去,可却成为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一道阴影。
没有办法,他只得隐忍。
“启禀君上,时辰已到,是否行刑?”一名士兵询问着苍漓。
苍漓坐在主位上,他眸光冷冽,还泛着强烈的杀意:“人还未齐,那便一个一个来罢。”
这是苍漓的第二道圣旨,亦是他的第二个目标——灭时家满门。
苍怜借时家之手灭了明家满门,他自然要为明家报仇雪恨。
当年苍怜要封明无双为后,时家不愿将到手的王后之位拱手相让,苍怜也知道,他为了湮灭明无双逃离的希望,便在背后推波助澜,使时家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明家满门。
“是。”那士兵应道。
“行刑——”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落,血洒。
死的第一位时家人是时家现任当家人,时励。
人头滚落在地,血淋淋的展现在时家人面前,他们泣不成声,悲愤但无力反抗。
未几,刽子手再次举刀,欲要动手之际却被苍漓冷声制止。
“只是这样也未免太没意思了些。”苍漓唇角轻勾,“倘若你们死的太快,可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苍漓口中所言的他,正是此次时家的缺席者——青衣乐世时青玄。
“他不会来的!”方莲蓉怒声开口,“他早与我时家决裂,又怎会来此!”
“时夫人可别这般果决才是。”苍漓抬手,“既然如此,那便先砍掉时夫人的一条手臂罢!”
“是。”几名士兵领命,上前架住了方莲蓉。
刽子手见状,利落地斩下了方莲蓉的右臂。
“啊——”惨叫声响彻偌大的行刑场,方莲蓉疼得直冒冷汗。
“阿娘!”一旁的时倾声嘶力竭。
她一袭王后朝服,即使落魄,也难掩她的倾城之资。
“苍漓,你如此恶毒,是会遭报应的!”时倾声色俱厉道。
“恶毒?与你们时家相比,孤还是稍微逊色的。”苍漓冷嘲,“斩去她另一条手臂。”
语出,刽子手就要动手。
“住手!”
就在此时,一青衣男子冲上行刑台,随之,一只异尸从天而降,打飞了一众士兵与刽子手。
是时青玄与变为异尸的方琼逍。
“阿娘!二姐!”时青玄惊呼,他想去扶方莲蓉,却被方莲蓉奋力推开。
“谁让你来的!”方莲蓉怒斥。
“阿娘……”
时青玄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方莲蓉再次冷声怒斥。
“走啊!”
“既然来了,那便留下罢!”苍漓轻扯着唇角,“孤也好,送你们一同上路。”
话落,苍漓的身后倏然多了一群异尸。
他抬手,异尸们瞬间蜂拥而上。
时青玄也来不及管太多,他控制着方琼逍便与苍漓的异尸们厮杀开来。
有血主的异尸虽然要比普通异尸强出数倍,可奈何普通异尸太多,不过一炷香,时青玄与方琼逍就落入了下风。
“咻!”
猛然间,一支利箭飞出,精准命中方琼逍的脖颈。
命脉被扼杀,方琼逍呜咽了两声便倒地不起。
“阿逍!”
时青玄才叫出口,紧接着他的心骤然一缩,禁术逆转,心意锁绳也在顷刻之间断裂。
“噗!”
一口鲜血吐出,时青玄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唯一的异尸死了,他这个血主也将命不久矣。
“玄儿!”方莲蓉与时倾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只是她们刚唤完时青玄,就被利剑穿透了身体。
时青玄瞳孔放大,满眼不可置信:“阿娘!二姐!”
他竭尽全力嘶喊,可却再也唤不醒她们。
他亲眼看着她们,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时青玄不由得放声痛哭,无尽的疼痛包揽着他,逐渐逐渐将他吞噬殆尽。
“砰!”
不知何时上前的苍漓一脚将时青玄踹翻在地,他右脚踩上时青玄的脑袋,狠狠蹂躏。
“时青玄,祸从口出。”苍漓眸中厉色闪过,“当时你若不揭发孤,孤也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只可惜,你太笨。”苍漓冷哼,“还有,你究竟是多在意他,才会偷了他的尸体,启用禁术?”
“不管你的事……”时青玄艰难道。
“不说也罢。”苍漓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看着行刑台上仅剩的一个小孩子,他勾起了唇角,眼底划过浓重的戾气,“这位时小公子,大抵才六岁罢。”
“你,畜生!”时青玄骂道。
苍漓口中的“时小公子”名为时浚,乃时家最小的孩子。
眼下,他正哭喊着:“阿玄哥哥……”
“浚儿乖,不哭。”时青玄强撑起一抹笑容,“闭上眼睛,便不会疼的。”
时浚抽泣着,却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刀剑落下,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就这般血染刑台。
“苍漓,你会……不得好死的!”
一语结束,时青玄便再也没有了力气反抗。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苍漓猛地踹了时青玄一脚,“时公子,一路走好。”
风悄然拂过,周边的空气仿佛凝固,刑台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地面上,血迹恍若朵朵妖艳的死亡之花,逐渐干涸,留下不规则的斑驳印记,或深或浅地印在石板间。天穹中偶尔掠过几只黑色飞鸟,发出凄厉鸣叫。几缕微弱的金光穿透云层,洒落刑台,仿佛带着怜悯试图掩盖这血腥的痕迹。
苍漓抬头望天。
——该下一个目标了。
几日后,大亓皇宫内,养心殿。
“报!报!”一名奴才急匆匆闯入殿内。
“何事如此慌张?”赵睿不免询问道。
“回,回圣上,边疆传来消息,南梁国……”那名奴才顿了顿,“正式向大亓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