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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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山横亘眼前，两边望不到尽头，【溯源】的光线直直隐没在山体间。
不远处，树干栓着辆马车。和罗温回忆中一样，它简陋到只有一块板子，六个男人挤挤挨挨地抱袋携箱，高呼着进了森林。
奇怪的是，这辆马车周围的树丛草地没有被破坏，地面也不存在车辙痕迹，更别提脚印。
它仿佛幽灵般凭空出现在这里。
“这座山……”西尔文粗略观察方位，“难道是哈迈山？”
山峦曲折，山腰处环绕着缥缈的山雾，西尔文皱起眉：“莫特尔神祝正是前往哈迈山下的村子挑选神侍，如果我没有记错，村子就在这座山的背面。”
他喃喃：“难道跟祭器失窃存在着什么联系？”
阿莱德绕着一览无余的马车转过一圈，单手抚上低垂的马头。
西尔文跟过去：“发现什么了？”
阿莱德示意西尔文看过来。
“这匹马？”
棕褐色的马乖顺地被骑士按着，它的骨架不算嶙峋，但也称不上强健，皮毛黯淡，还带有缰绳勒出的旧痕，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这种用来载人运货的马匹路上随处可见。
等等。
西尔文与阿莱德对视，骑士收回手，给西尔文让开位置。
从刚刚起，这匹马安静得简直有些过分，四只脚直直竖在地面，不仅没发出过任何声音，甚至连基本的走动都没有。
西尔文的手合在马的颈侧，感受它的呼吸。
还活着。
马的眼睛低垂，直直地盯着地面，全无神志。
“怎么回事？”
骑士还是一言不发，西尔文不得不继续担任讲解，往下推剧情。
他低声道：“奇怪。从未听说过有阿南刻有可以剥夺生物的神志的能力，而且……它身上看起来并没有被佩戴阿南刻。”
缰绳，鞍具，蹄铁，都是普通的皮革精铁，以防有东西嵌在马的皮肉里，西尔文双手沿着马的皮肤，一寸寸摸索。
骑士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两人的影子逐渐被夕阳拖长，与树影交融在一起。最后一丝暖意也在山林间蒸腾，天地蒙上一丝暗色。
阿莱德开口提醒慢悠悠查探线索的小神祝。
“西尔文，现在的任务是寻回祭器。”
终于等到哑巴开口说话，西尔文意味深长：“你说得对，阿莱德骑士，我们继续吧。”
【溯源】的光线没入山体，阿莱德尝试许多角度，沿着山体左右徘徊，光线弯来折去，固执地指向大山。
西尔文迟疑道，“他们在山里？”
哑巴骑士点点头。
西尔文目光短暂停在某个地方，开口安排道：“可能还有别的方法能够进山。我在这边找，你去那边看看。”
没料到会被支去山洞的相反方向，阿莱德幽深地看了西尔文一眼，听从安排，缓步走开。
骑士的脚步声远了，西尔文快步来到印象里山洞洞口的位置。
哈迈山山体延展，呈现普通的土褐色，唯有这一块颜色异常深邃，碎裂的石块堆在一起，醒目地勾勒出一道圆弧。
“阿莱德，这里好像有道门。”西尔文扬声道，与此同时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山壁一块尖锐凸起的石头上。
阿莱德长长的影子垂了过来，西尔文一只脚报复性地碾在骑士的头上。
装什么哑巴聋子？
不论你在写什么新剧本……
夕阳打在西尔文垂下的长睫上，柔白的侧脸染上一缕鲜艳的红。
我可不喜欢有人无视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唱独角戏。
阿莱德来得很快，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走远，他先是搭了眼碎石堆积的窄门，紧接着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淡淡提醒道：“西尔文神祝，你挡住了。”
“什么？”
骑士重申，更加明确道：“让一下，你挡住机关了。”
西尔文拧眉，左右环视：“机关？”
西尔文脚下生根，脚下长条尾巴舒展，随着林中鸟鸣得意地摇晃。
“西尔文神祝。”
骑士步步逼近，他高出少年神祝整整一头，冰冷的胸甲下一秒便要压在西尔文脸上，压迫感十足。
这人想要借着体积碰撞逼退他！
西尔文全身紧绷，刻在身体里的程序让他立刻避退，西尔文无意识闭了眼，半只脚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下。
而下一秒，骑士却主动停住脚步。
压迫终止。
西尔文半抬起眼，嘴角微微勾起。
果真，在这人的剧本里，这周目主打的是冷漠无视，正人君子。连新支线都能忍住不走，当然也不会主动和自己产生多余的肢体接触。
若是自己强硬阻挠机关的正常启动，只会另想办法进入山洞。
法子虽然幼稚了些，但对于现在的阿莱德来说，效果恐怕是最为显著的。
骑士沉默着后退两步，绿眸微闪。
西尔文心底的声音和骑士在一瞬间同步。
是的。
挡住了。
没关系，能炸。
阿莱德抽出腰间佩剑，轻巧地转动手腕，剑身受他操纵，悬浮在半空中。
剑身酝酿着璀璨金光，片刻后，阿莱德握住剑柄，长剑形如电闪，猛然掷出，贯穿山间裂缝。
按照特效的华丽程度，这一剑的效果远不止于此，但它投掷的目标只是山体，而不是人，只有山石在这一击的余震下爆开了浓浓的烟雾。
轰——
烟雾散去，碎石迸裂，山体出现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窄路。
长条尾巴停止摇动。
缓过这阵耳鸣，西尔文目送阿莱德率先走进炸出的窄道。
既然选择避嫌无视，那就让他看看，他的无视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小心。”西尔文按部就班地走程序提示骑士，跟在后面进入山洞。
黑暗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两人仅仅依靠【溯源】的光线艰难前行。
零零碎碎的山石接二连三地砸在西尔文头上，玩家的技能毕竟不是专门用来砸山的，阿莱德轰得并不规整。
技术真差。
西尔文烦闷地拍拍头顶。
序章的第一个小boss近在咫尺，他没记错的话，唯一能轰开山体的是骑士职业爆发最高的技能，也是……cd最长的技能。
西尔文自然不指望少了一两个技能，这人就能在战斗中落败，但这也断绝了阿莱德速战速决的可能。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间隙。
……
深长的洞道贯穿山体，朝着地底延伸。洞内漆黑，石壁朝两侧退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白砚泽取消【溯源】的指引，仅靠着每隔上一段距离，山壁一侧固定着的一把火把辨认周遭情况。
明暗转变，视觉受限，洞壁倒挂的嶙峋山石投射出怪诞的影子。耳边的bgm逐渐幽深诡异，水滴不间断地从石尖坠落，脚下全是碎石，每走一步的沙沙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反复诡异地回荡。
白砚泽又打了个哈欠。
游戏营造氛围的惯用手段罢了。
此时现实世界接近晚上九点，打了一天游戏，在圣堂里听卢米纳尔叽里咕噜那一长串剧情台词的时候他就困得不行，正需要这样的氛围提提神。
身后三五个身位的距离响起一道细细的足音。西尔文似乎是把蛇放出来了，白砚泽能够听到金属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白砚泽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调侃“小神祝怕吗”，话刚要出口，又清醒过来。
陌生人。
……陌生人。
说实话，白砚泽着实忍得辛苦。
他习惯了围着西尔文前后左右闲晃，多角度地观察骚扰漂亮的小神祝。这周目总得强行按捺住那些飘出来的小心思，不知错过了多少福利。
不过成效也很显著。
最开始，白砚泽的确是受到弹幕启发，萌生点不一样的想法。
毕竟哪怕是第一次游玩laurel时，他和西尔文也没有做过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这位少年神祝的形象很合白砚泽的口味，但凡遇到，白砚泽总忍不住上前攀谈，在副本中多加照顾。
纯粹的陌生人，普普通通圣殿同事情，太新鲜了。
头两次挂机是真的。财务顾问同他约个时间汇报月度摘要，白砚泽存了个档，退出全息舱，干脆利落地拉人开了个视频会议。没想到忙完工作，回来就看到西尔文站在他面前。
白砚泽有些惊讶。
没想到平时他千方百计吸引西尔文注意，效果不佳，而忍耐住心头泛滥的恶劣因子，冷一冷人，倒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如同猫憎狗嫌的人某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吸猫体质，白砚泽终于享受到平日里从西尔文身上得不到的和煦。
这可与往日他自己设定的剧本情节不一样，这是西尔文主动的！
被喜悦支配，他实在没忍住，把西尔文加进队伍。白砚泽尝试着拿捏住一个度，既维持现状，又能让自己偶尔释放下本性。
毕竟，他可不是真的来和西尔文当陌生人的，总要尝点甜头。
几番进退，倒还真让他抓住了规律。这周目的西尔文好比一只刚被领养的猫，亲近要躲，不理会反倒主动贴上来。
这就是陌生人线？
按着这个规律，白砚泽维持冷漠姿态，不动声色地借用剧情和地图，度让剧情支配权，延长与西尔文的相处时间，为西尔文的亲近提供更多可发挥空间。
可惜不知为何，几次试探后，西尔文的态度却急转直下，对他的小把戏视而不见，甚至反过来拿捏住了自己。
白砚泽一面苦恼，另一面人忍不住啧啧称赞。
Laurel的AI果真有意思。
“嘘。”
西尔文轻声提醒，白砚泽止住脚步。
狭窄洞道收束，正前方是一处宽阔的圆形场地，追寻已久的窃贼一个不少地聚集在洞内，白砚泽侧身隐在墙壁后面，放轻呼吸。
不知为何，那六人卸了货，把东西统统搬到这处封闭洞窟，和罗温描述一致，一位壮汉，一位老人，还有四名瘦弱男人。
亲眼见过才感触更深，那壮汉格外显眼，目测足足有两米之高，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他倚靠在墙边闭眼假寐，呼吸之间胸膛起伏，青黑色的血管在花岗岩般的臂膀上蜿蜒凸起。
白砚泽不得不感叹那小姑娘的胆子，被这种肌肉莽夫威胁一通，没有回去哭着找哥哥，反倒天天跑出来捡破烂。
四个男人齐力把箱子袋子翻了个底朝天，每个人身上揽了不少珠宝形态的阿南刻，四个脑袋凑到一起，几只手拉扯着最大的珍珠，偶尔传出一两声中气不足的谩骂。
老人远离纷争双膝跪地，虔诚闭目，枯槁的手指捏着一小片镜子碎片，小心地插在土里。
他调整着镜子的角度，镜面亮光一闪，显出一道人影，老人低喝一声：“谁？！”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算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