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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酒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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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这条路叫平安街,多巷子,四通八达。
酒吧就开在这条街上,坐落在一片热闹繁华的夜市之中。
姜麦抬头,看到这家酒吧的名字——「无边」
门头暖色灯箱上写着,营业时间是17:00pm-2:00am。
小清吧没有很多规矩,比如要看身份证、或是消费才可入座等。
三人随意进门,酒吧光线昏暗。
来之前姜麦还在想,在小县城里开清吧,是不是有点小众,但进店后,出乎意料,里面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清冷。
营业才不过两个多小时,里面已经人影绰绰,座无虚席。
还好茶茶事先和朋友了解过,提前预定了座位。
服务员上前来招呼:“您好,有预约是吗?”
小花报出手机号后四位,服务员便带着他们往大厅后头走。
姜麦边走边扫视一圈店里的环境,相较于隔壁的烧烤店,这里四周都是漆色以及水泥灰。
暗沉的色调下,唯有每个卡座旁的壁灯为整体添加了一丝暖色调,工业风体现得淋漓尽致。
吧台在大厅正中央,半包围的台面,背后是一整面的酒柜,调酒师正抛掷着雪克壶炫技。
绕过吧台,后面则为开放式空间,半高窗台边摆着木质座位,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一条蜿蜒的小溪,地理位置极佳。
茶茶感叹:“我天,知道这里环境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姜麦点了点头,出于从前的职业病,他猜测:“造价应该不便宜。”
看似全毛坯,但从店内的装饰来估量,成本至少是他宠物店的三倍。
三人落座,姜麦侧对着吧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左后方两人的视线。
花团锦簇的圆形吧台后。
况野眼睁睁看着他好兄弟刚咬上的烟杆,又重新放回了兜里。
甚至把他嘴里的那根也没收了。
“不是,你自己不抽就算了,拿我的干啥?”
出来混社会早,对于好看的相貌,况野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青年的面容被他对面的那位女生遮挡,在视野中逐渐模糊。
边老板适才舍得回答面前那位大股东:“店里禁烟。”
况野:?
况野瞪大眼睛:“电子烟你也管?又不呛人!”
边戎掀眸,眼神仿佛在问:电子烟不是烟?
况野:“……得。”
“欠你的行了吧,我过去接待贵!客!”
况野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稀奇的是边戎这家伙也没反驳,更没拦。
只蹙眉将酒水单递过去,“别犯浑。”
况野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他犯浑?!
自己都跟着人改邪归正多久了,还把他当街溜子呢?!
舞台上,驻唱的歌手已经就位。
鼓点一出,R&B蓝调的松弛旋律全景环绕,台下瞬间燥热了起来。
那边卡座,茶茶说了一声要去给她朋友加油助威,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没了人形遮挡,桌上的香氛烛火摇摇晃晃,暖黄色的光源包裹着姜麦。
这会儿他已经换下了工作时的围裙,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以及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衬得人干净,明亮,又温和。
坐得端正,却总让人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在这条街还未进行改革之前,乱哄哄的年代,那种清澈纯然的脸就是祭品,容易被这里吞噬。
就像是普通世界突然出现了一座魔法小屋,那么格格不入。
况野品了两眼,忽然品出了点东西。
他看向边戎,对方虽然始终平静得不像话,但从他屡次碰壁的调酒手法中,能看出紧张与谨慎。
边戎和他一样,年少离家,叛逆妄为,付出了点代价好不容易把路掰正了,却转头盘了家酒吧。
还让这条本不太平的平安街变成了真正的平安街。
况野了解自己这个好兄弟,孤家寡人,尤其是家里唯一能唬得住他的祖父去世,过得极为压抑。
以及空有一副皮囊,开着座酒吧,洁身自好到有病的程度。
现在他一反常态,况野觉得怪稀奇的。
三杯漂亮酒调制完成,边戎推过去,示意他送餐。
“我好心帮你看店,还被念叨,”况野倒是不买账了,“你自个儿送吧!”
“最好老板您啊,过去给人推荐一下饮品,省得小白单纯,点杯烈酒。”
他调侃着说完,将手边那杯酒一饮而尽,大摇大摆地走了。
…
“长岛……冰茶?”
姜麦看着一长串的酒水单,纠结症又犯了。
小花也没经验,从未来过酒吧。
所以这会儿茶茶不在,两人对着单子大眼瞪小眼,犯了难。
两人最终只能依照上面附带的图片,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一杯明天见。
听上去很有格调。
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算了来都来了,大不了明天努努力去街上发广告,多来几个顾客!”小花说着,环顾四周,“茶茶不是说老板长得很帅吗?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哪个是啊。”
吧台边上不知何时换了个调酒小哥,冰块入杯的声音叮叮当当。
姜麦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听着演唱,“可能不在店里。”
小花点点头,“也对,能叫老板的,肯定不会亲自坐镇。”
话毕,小花对上小姜老板的视线,她立刻坐直身体改口:“——亲自坐镇才负责任!长得帅有什么用,没责任心根本不行!”
小姜老板:。
好吧,他一个宠物店的小老板和阔绰的酒吧老板肯定不好比。
也没比较的可能。
音乐又变了。
舒缓的音符打动着在座所有人,这里聚集的更多是年轻人。
“唉,年轻又帅气的酒吧老板,有颜有闲……我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小花真情实感地感叹,姜麦也从未如此感同身受过。
要是早几年开店……
不不,那他的心智估计比不上现在。
重要的是,没钱。
那真是天崩开局了。
“茶茶好像在招呼我过去,老大,你先等等哦。”小花忽然起身,却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是他们点的酒水上来了。
酒保也没料到她的动作,他手里托着托盘,遇到路障,下意识转了手腕,然而为时已晚。
两人相撞,一瞬间,几乎所有的酒水都冲着姜麦的方向倾倒。
再接着,酒杯摔地,碎裂。
声音不大不小。
“哥,你没事吧!”小花惊呼。
许是躺着也中枪太出乎意料,姜麦看着自己衣服上正往下淌的水渍,一时间懵了,楞了两秒才说:“没事……”
冰块有点冻皮肤倒是真的。
一旁的酒保似乎是新来的,年纪很小。
他同样望着一片狼藉出神,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道歉:“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就好了。”姜麦并未怪罪人。
小花着急:“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姜麦看着前方男洗手间的标志,“……好像不太好。”
小花干巴巴:“也是哦……”
姜麦让她安定坐下,自己跟随酒保去了洗手间。
白色的衣服到底很难洗净,勉强用洗手液搓了两下,过了遍冷水,姜麦抬起手,仍然有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走廊里,酒保并未离开,正在被经理训。
边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边哥。”经理喊了声,酒保低着脑袋,也跟着喊了声。
边戎颔首,言简意赅:“我来处理。”
经理:“愣着干什么,谢谢边哥啊。”
酒保愣了下,轻轻吸了吸鼻子,道了声谢被经理推着继续去工作了。
姜麦叹了口气,打算回去再上网搜搜如何清洗,刚抬眼,洗手台前的镜子倒映出门口的颀长身影。
上午才见过,他印象很深。
边戎敛着眉宇,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子上,稍稍蹙了下眉。
二人于镜中对视,姜麦想,大概是避免不了打招呼了。
“边……”姜麦下意识想喊他名字,但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宠物店,边戎也不是他的顾客。
他们更没有很熟。
“你也在这里喔,”他顿了一下,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形容他们的行为,“下班放松?”
边戎摇头:“不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叫边戎。”
好像是知道他没印象,体贴地又介绍了一遍。
但姜麦有些怔愣。
他忙不迭摆手,说:“我记得你的名字,就是很意外……”
毕竟刚才他和小花还在好奇,哪个是老板,长得如何。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这种感觉很奇妙。
下次还是不要背后讨论别人。姜麦想。
边戎重复:“意外?”
姜麦解释道:“啊、就,你是酒吧的老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说完,感觉边戎似乎笑了一声。
也可能是嘈杂的环境音导致他幻听。
“嗯,我也没想好。”边戎说。
自报家门,和被迫自爆家门是有一定区别的。
尤其是今天还怠慢了人。
姜麦心里发出一声疑惑,想好……?
想好什么?
流水声哗啦啦,沉默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姜麦没再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
边戎似乎也没打算说明他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他指了指姜麦微湿的衣袖以及胸口,原本洁白的毛衣眼下已经成了调色盘。
“白色衣物沾上酒水不好清洗,就算洗净了也可能留下痕迹。”
边戎说着,将准备好的包装袋递出去,“不介意的话,换一件?”
姜麦再次怔愣。
“附近没什么服装店,就先拿了我的。”话音落地,边戎又补充了一句,“是新的外套,干净的。”
姜麦如临大敌,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莫大的人情,连忙摆手道:“没关系的,已经洗掉了。”
他向来不习惯麻烦别人。
边戎没有坚持,只表示衣服会放在吧台,如果有需要可以问服务员拿。
以及今天的酒水全免。
重新回到卡座,小花正好接了个电话回来。
姜麦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再不回去你家里该着急了吧。”
小花掷地有声:“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抛下老大先走呢!”
姜麦失笑:“这个时候就不用有情有义了。走吧,我给你叫车,报销。”
“哥你不走吗?”小花滞了下,问。
姜麦:“茶茶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会儿跟她一块回吧。”
小花:“茶茶?她好像还跟朋友在一块儿。”
姜麦顺眼望过去,茶茶那边都是几个女生,他了然。
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但酒没喝到,衣服却被弄脏,心情属实谈不上多美丽。
所以姜麦想在这里再坐会儿,打算重新点杯酒水。
小花先走,他一个人实在是没必要占卡座的位置,他眼珠四处转溜,冷不丁和吧台边上的边戎对上眼。
接着就见边戎用嘴型说:过来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