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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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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啊你?草草草……”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却仍不饶人。
边戎往前站了站,颀长的身影横在姜麦和男人之间,呈现一个保护的姿势。
“放开他吧,”姜麦紧急扯了一下边戎的袖口,“他、他是我舅舅。”
以为是平安街出现了扰人平安的事,却没成想是家事。
边戎动作一顿,手腕力道卸下。
他视线始终盯着对方,肃穆开口:“抱歉。”
微沉的声线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男人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东西,并未追究边戎责任,反而四下看了两眼,甩了甩胳膊直接跑了。
姜麦张了张嘴,想追,但刚迈出一步,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
“嘶……”
他拧眉弯腰,撑住一旁的墙壁。
边戎顺势扶他一把,低头看向他的腿,“扭到了?”
姜麦尽量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好像是……”
边戎稍滞,先看了眼姜麦的米色卫衣,再看了眼自己沾了点油污的手。
他没有犹豫,脱掉外衣,给姜麦披上,随后说了句:“冒犯了。”
姜麦还在想披个衣服的事情有什么冒不冒犯,下一瞬就被打横抱起。
双腿离地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揽上边戎的脖颈。
姜麦:!
是这个冒犯!
姜麦本身就是从后巷过来的,边戎便从巷子里走到酒馆后门。
夕阳早已降下帷幕,此时的天空染上了一层墨色。
巷子幽深,视线受阻的时候,其他感官便会无端放大。
姜麦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脑袋都变得钝钝。
酒馆已经开始营业,虽然里面很清净,但始终有嘈杂的声音。
边戎径直抱着他走进旁边的包间,看样子大概是个员工休息室,有衣柜,有沙发,设施完善。
这次是真的走后门了。姜麦想。
边戎给他放到沙发上,里面隔音还算不错,没抱着他从人群中晃悠一圈进来,姜麦松了口气。
但一掀眸,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麦又紧张起来。
空间密闭到难以呼吸了。
边戎似乎没察觉到姜麦视线的变化,蹙着眉一副严肃的模样。
他蹲下,指了指姜麦的裤脚管,说:“介意我看一下么,要是严重的话可能得上医院。”
姜麦瞪圆眼睛:“上、上医院?!”
边戎不是吓唬他,“肿胀起来很麻烦。所以要先确定一下是不是急性扭伤。”
一听要上医院,姜麦哪还管得了其他,囫囵点头。
边戎撩开他裤腿的同时,姜麦脑袋里莫名闪过——还好天气不冷,他没有穿秋裤。
衣柜里更没有红秋裤。
边戎姜麦脚腕被轻握住,小幅度转动。
出风口透进来一缕风,姜麦忽而嗅到一丝丝机油的味道,他瞥了眼边戎的动作。
所以刚才给自己披外套,是怕脏手碰到他衣服吗……?
“这样疼吗?”
姜麦仿佛课堂上走神被抓包的小学生,突如其来的刺痛令他不住惊呼:“疼疼疼!”
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无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碰到的,是软的皮肤包裹硬的肌肉,触感有些难以言喻。
姜麦呼吸急促一瞬,指腹像被烫到一般弹开,无措地将双手绞在一块儿。
他急急忙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很耐痛……”
言下之意就是,他真不是故意抓人胳膊的!
闻声,边戎稍顿,旋即直起身说:“店里应该备着医药箱,你先坐着,我去找找。”
姜麦讷讷:“好,麻烦你了。”
把裤腿重新放下,呆呆坐了会儿,他凑近闻了下自己身上。
奔波了一下午,也没回去换衣服,不知道有没有糟糕的气味。
姜麦顿了顿,忽而低头。
边戎的外套上倒是没有机油味。
恰逢此时,休息室的门突然重新被打开。
手里还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姜麦一激灵,但抬眼看过去,门口不是边戎。
看见休息室里的人,小八满脸茫然:“嗯?我走错了吗?”
“没,你没走错。”姜麦摸了下鼻尖,“你老板刚出去,你找他吗?”
小八:“我倒是不——”
“怎么了?”边戎提着医药箱站在门边。
小八先是看了眼姜麦,再看了眼老板,忽然福至心灵……
“没!我走错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了他们二位,他飞快地说完,然后带上了门。
人没走,因为下一秒姜麦就看到虚掩着的门边探出一颗脑袋。
吃瓜灵魂熊熊燃起。
边戎平静地看向他:“还有事?”
小八:“有!好多事好多酒!好多客人等着我,哈哈……拜。”
嘭。
这下门关严实了。
但这间休息室隔音不太好。
如果不是幻觉,那姜麦似乎听见了小八在外面大声嚷嚷——
“经理,我们店好像要有老板娘了!”
姜麦:“……”
装作听不见吧。
边戎拿来了两瓶大约是喷剂的药,姜麦脚腕处没有肿胀,估摸着只是别住错位。
“耽误你工作了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姜麦还突然想起来:“哦对,我是来送,那箱狗粮还在外面,你拿进来了吗?”
边戎“嗯”了声,没有打算越界,“我让人去搬了。”
药剂含有镇定效果,姜麦擦上之后就明显感觉到脚腕处被冰冰凉凉的一层薄膜覆盖着,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痛感。
姜麦尝试撑着手站起来,虽然还是有点僵硬,但慢慢走能行。
“今天麻烦你了,东西送到啦,那我就先回去了。”
边戎短暂地皱了下眉,接着抄起一旁茶几上的车钥匙,说:“我送你。”
像是知道姜麦要问什么,他补充:“店里有小八他们看着。”
姜麦点点头,也不好再推脱。
为了调节气氛,他半开玩笑地说:“那更应该谢谢你了吧。”
“怎么谢,”边戎笑说,“请我吃饭吗?”
姜麦愣了楞,“好啊。什么时候?”
边戎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都行。”
姜麦一瘸一拐走出门,突然地变残疾,世界上的好意就突然全部降临到他身上了。
边戎替他开了副驾驶车门,姜麦艰难地钻进去,第一回坐上他的副驾,不自在大抵是正常的。
系上安全带,姜麦视线穿过巷子,看到了他停在边上的小车。
“啊,我的小毛驴……”
边戎发动引擎的动作顿了下,“今晚停在这里没关系,你把车钥匙给我,明早我给你开回去?”
“不放心的话我让小八现在——”
话还没说完,手心里多了一串钥匙。
姜麦笑出酒窝,“边老板在,我放心的。”
边戎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目视前方。
车轱辘缓慢驶出一段距离,姜麦听着舒缓的音乐有些昏昏欲睡。
边戎偏头问:“给你送回哪里?宠物店?”
“店对面那个小区,”姜麦这才想起来要报地址,“啊,我住那边。”
“和平新村。”
“对。”
“很近。”
姜麦感觉他们两个实在是没话找话,忍俊不禁,“对。我之前都是走过来的。”
“在这之前我没去过酒吧来着。”
边戎:“在这之前我也没开过酒吧。”
“但你调的酒很好喝,”姜麦也没想到他也是新手老板,“这边地理位置也很好,每次都满客,周边的商铺应该竞争不过你。”
“倒是不担心这个。”
“那是?”
边戎稍稍侧目看了他一眼,“可能,担心留不住人吧。”
姜麦察言观色能力极强,忙不迭道:“啊……我今天是想来的……”
但是出现了他舅舅这个意外变故。
想到这,姜麦突地又回忆起今晚的事情,边戎是不是听到了大半?
他嘴唇微张,想说点什么,但又止住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免得徒增烦恼。
更何况对方后来也没再提,应该是不想引火烧身。
舅舅这人忽然回来,再看他惊慌躲藏的状态,难不成是……逃债?!
姜麦当即打开手机,联系了疗养院,得到护工的消息说没有陌生男人来探望他才放心下来。
边戎见他打开手机,似乎在给人发消息,不知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事情,他没有继续没话找话聊,安静地驱车。
七八分钟的路程碰到了几个红灯,延长到了十分钟。
车子停在老小区侧门,姜麦下车。
“那我先上去了,今天谢谢你。”
“嗯,不谢。”
关上车门前,姜麦又回过身道:“石榴酒,等过两天腿不瘸了,我肯定会来光顾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还要请你吃饭。”
坚定无比。
边戎笑出声,给予承诺:“好。你来,免费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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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破小没有加装电梯,姜麦单腿蹦着跳上楼。
他虽然不是处女座,大洁癖没有,小洁癖却很多。
姜麦一向喜欢在结束一天疲惫的工作后冲澡,洗掉身上所有的味道,用沐浴液覆盖一层,才能躺上舒适柔软的大床。
今天除外。
最近主人回来得迟,黄金和万两也习惯了,谁会拒绝在夜深的时候来一份小宵夜磨牙棒呢?
给它们奖励之后,姜麦吨吨吨喝下半瓶水,坐在床沿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像是醉酒后的人才会发出的动静。
姜麦打开手机。
姜麦:【我到家啦,给雪饼的粮食里面还放了烘烤的饼干,记得拿!】
边戎:【好,我知道了。】
边戎:【我刚问了一下,脚踝扭伤的话,睡觉的时候尽量将患处抬高过心脏。】
边戎:【上完药,这两天最好不要洗澡。】
姜麦低头,捏起自己的领口,嗅了嗅。
不是难闻的味道。
有点酒味,又有些雨后泥土的青草香,还有药膏淡淡的清凉味……
心跳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