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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摊牌 ...

  •   江城周家在本地的地位显赫,独女周西玥举行婚礼,自然宾朋满座。

      贵宾之一的谢芸,一踏入湖滨酒店,入目是一大片移植的粉郁金香。她一路听齐颂徽介绍,这里一花一树都是什么来历,不觉惊讶于齐颂徽对花草的广泛涉猎。

      “怎么?你最近有花鸟市场的投资计划?”
      她端了一杯浅蓝的鸡尾酒,小品一口,是金钱的味道。
      齐颂徽与她附耳,音量压低,“你若有喜欢的品类,我倒是可以考虑投资。”

      谢芸感觉耳朵痒,转头冲他一笑,却在这时,看见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
      齐颂徽似乎也察觉到,回头望了一圈,帮她把松开的手又搭回他肩上,“你要慢慢习惯这些眼光,七月我们的婚礼上,人只可能比现在更多。”

      “我懂,”谢芸只看齐颂徽一人,散乱掉的心却平静不了。

      今天的婚礼主角是周家,男方苏维轻的父母并没出席。
      而能被周家奉为座上宾的,皆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这些客人里,真正能和深城齐家攀上关系的,仅仅是少数。
      那些不太熟的男男女女,对齐颂徽的女伴有再多好奇,也不敢上前打听。

      由此,谢芸落得清净,偶尔需要她出面陪着说话的时候,她端起酒杯敬一敬,就罢了。

      “酒量不好,还这么爱喝。”
      秦和戈过来打招呼,一下抢走了谢芸的酒杯。
      他不是一个人来,身边还有一位谢芸认识的老朋友。

      谢芸定住神,昏昏上头的酒意散了一半。
      “秦总?您和秦工……”

      秦楚什么都没说,从旁边酒桌上拿了杯酒给她。
      秦和戈又把酒拿开,“叔,你也替齐颂徽考虑一下吧?他老婆喝醉,辛苦的是他。”

      秦楚微顿,点点头,看向谢芸,“算了,你少喝一点,那边的甜点也不错,有你喜欢的提拉米苏。”

      一句话惹得谢芸更为惊讶。
      等秦楚笑着走开,她扯了下齐颂徽的领带,让他看着她,“又瞒着我?躲在背地里,能让你更兴奋?”
      齐颂徽脸颊微红,撇了一眼旁边看戏的秦和戈,把领带扯回来。

      秦和戈笑到不停。
      谢芸立刻把矛头指向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带白昼来婚礼。

      “不是我不愿意,是她没空。我老丈人住了院,上午做手术,一会我来不及吃饭就要赶过去。”

      父母辈年纪慢慢大了,各种病症都慢慢显现。
      谢芸请秦和戈给白父带声好,去微信和白昼聊一会,她父亲的病从去年发作,今年忽然恶化,前后也不过六七个月。

      许是看出她情绪不高,齐颂徽提出带她去休息室。
      周西玥的化妆间就在休息室隔壁,谢芸坐了一会,过去推开了门,里面正播放一首浪漫的钢琴曲。

      一大束白玫瑰之后,是周西玥苍白的脸。
      不过大半年不见,谢芸几乎不敢与她相认。
      尤记得去年在深城的酒会,周西玥身披白月光的名衔,出现在她面前,她只看了周西玥一眼,便心生自卑。怎的到了今天,周西玥身着更隆重的婚纱,比她更早拥有了幸福,她的心里却只涌上一阵疼惜?

      “小芸?快过来。”
      周西玥的话拉回了谢芸,她小步跑向周西玥,蹲在周西玥的轮椅前,微仰头看着周西玥闪泪光的眼睛。

      这双眼睛,曾经被谢芸误会。此刻细细打量,谢芸才知自己没看错。周西玥眼中流淌的清澈,是世间少有的干净,所以她值得拥有世间最炙热的爱人,值得所有人的祝福。

      咚咚两声敲门。
      周家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休息室外,她脸色铁青,即使在女儿大喜的日子也不露笑容,便让谢芸看懂了她对这场婚礼的不满和憋屈。

      “有几个老阿姨来看你,我推你过去说话。”
      周妈妈几乎没看其他人,径直进门,推走了周西玥的轮椅。

      苏维轻替周妈妈解释,“很快就能回来,稍等一下。”
      正说着,周妈妈又从门外折回,把苏维轻也一起叫走。

      霎那间,休息室空荡荡的,只有谢芸一人孤零零站着。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以为是齐颂徽找来,没有回头看,却听见一道不算熟悉的嗓音,喊了她一声,“谢小姐。”

      回头,门外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脸孔有几分相熟,谢芸愣了片刻,想起确实见过这人。
      “你是温秘书,温怀。”

      温怀停在她面前,“谢小姐好记性,正是我。”
      但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看过去,和齐颂徽的目光撞上。
      温怀喊‘齐先生’,齐颂徽点点头,走到谢芸身边来。

      “看见周西玥离开,过来看看你。礼物送了吗?”
      他看了看她手上提着的小盒子。

      谢芸反应过来,“刚才,没说上几句话,我还把正事忘了。”她作势要走出去,齐颂徽告诉她,周西玥就在外面的露台。

      卡擦一声。
      温怀拨了打火机点烟,把烟盒递给齐颂徽。
      齐颂徽没接,倒把烟灰缸递给他,“别在这里抽,等会人回来,空气太呛。”

      温怀笑着摁灭了烟,放下烟灰缸,“你和谢芸今天一起出现,真叫我意外!什么情况?你到底看没看我之前给你的两样东西?”

      他指的是,齐颂徽妈妈找谢长青拿到的——录音笔和日记纸。据说这两样是谢芸有目的接近齐颂徽的证据。
      不过,温怀也是替齐父带话、传东西,录音笔和日记纸里究竟有什么,温怀并不清楚。他只是很好奇,齐颂徽看完证据后,还和谢芸如胶似漆,感情丝毫没受影响似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齐颂徽还没看那两样证据。

      休息室的门没关。
      谢芸的眼睛进了点沙子,站在门口揉了几下,两个男人交谈的话音便飘了过来。

      “录音笔……日记纸……”
      谢芸脑袋一嗡,双腿自觉地往回走,又回到休息室内。

      温怀扭头看她。
      齐颂徽却直接走向她,似乎注意到她眼眶泛红。

      “怎么了?”齐颂徽温声关心。
      谢芸摇头,看向他从裤兜里滑出的手,那只被提到的录音笔就在他的裤兜里,冒出小半截暗黑的金属色。

      “那是什么?”她伸手去拿。
      齐颂徽稍微挡了下,“是开会的录音,秘书没来得及整理成文字,我着急要用,先拿过来了。”

      他在撒谎。
      谢芸盯着他毫无波澜的深眸,再次摇头,“不是会议录音吧?”她继续去拿那只录音笔,他便再次避开。

      “谢小姐,那只录音笔——”
      “温秘书!”

      打断温怀的,是从门外进来的司机。
      他向温怀躬身,继续道:“外面有电话找你,是齐老打来的。”

      温怀顿时松开眉头,对谢芸陪笑一记,跟着司机离开了休息室。

      空气安静下来,耳边的钢琴曲还在绵绵不休地流淌。
      如此温馨的时刻,谢芸知道自己不该与齐颂徽起争执,但有些话她忍耐许久,不吐不快。

      她不是忍得住的人,藏秘密,耍心机,这些都不是她的专长。她有疑问就想问清楚,而现在她就必须知道,齐颂徽放在裤兜里的录音笔内容,是否与她有关?

      “现在没外人了,你如果不想说,给我录音笔,我自己一听便知。”
      谢芸朝他伸手,素白的手悬在半空。

      静谧中,男人的叹息声分明。
      齐颂徽说,“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不知不觉,室外已是落日余晖。
      夕照染透西边的云霞,给走在前面的齐颂徽的背影,镀上一圈橙红的光晕。

      他们到湖中心的亭台,春风初暖,温软的柳叶,轻抚面庞。
      谢芸抓住一枝嫩绿,正要重新提起录音笔的话题,却听见栏杆外的湖水中发出咚的一声。

      有东西被扔进了湖底。
      谢芸猜到那是什么,惊诧地看向一脸平静地齐颂徽。
      “你何必做成这样?”

      被质问的齐颂徽没有开口。
      他沉默地垂眸,目光落在湖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肩膀有片刻的塌陷。

      “我去捡回来。”
      谢芸留下这一句,脱掉脚上的细高跟,一溜烟地穿过走廊,冲向了湖边。

      在齐颂徽的眼底,有一抹艳色淌入了灰白的湖水。
      女人不要命一般,提着长裙,一步步朝湖心走去。

      岸边人群骚动。今日在场的男男女女,本就好奇齐颂徽身边女伴的来历,这下终于挤到一起,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女人是齐颂徽和周西玥感情的第三者。
      也有的说,周西玥才是第三者。
      更有的说,齐颂徽脚踩两只船,周家同意苏维轻娶周西玥,是在替齐颂徽收拾烂摊子……

      耳听各种言论越发离谱,齐颂徽的母亲柳厢致,在人群中清了清嗓子。
      “那姑娘叫谢芸,她是我儿子合法的妻子,你们给我记好。”

      此言一出,风向逆转。
      那些攀不上齐家的本地人,借机与柳厢致问好。
      也有好事者,想从柳厢致嘴里打听齐颂徽和谢芸的婚礼在什么时候,一概被柳厢致一笑回绝。

      既无可奉告,也不可能请大家。
      他儿子齐颂徽定好了规矩,七月婚礼,只请家人和最熟悉的几个朋友,不打算对外公开。

      “快看那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厢致顺着众人的指点望过去,只见儿子齐颂徽从湖心走回来,怀中抱着个衣裙全湿的女人。

      “小芸她怎么了?”
      窃窃私语中,柳厢致追着齐颂徽走,齐颂徽抿紧薄唇,一个字都不透露,更勾起外人的好奇。

      不多时,齐家母子二人进入了酒店后院,其他想尾随的人通通被拦在了院外。

      等关上了门,齐颂徽拿了毯子给谢芸盖上,让柳厢致去找吹风筒和干衣服。他自己衣服也湿透了,柳厢致也给他找来一套干的,催他去房间里换上。

      柳厢致给谢芸吹头发,发现她手里攥着几片碎纸屑,纸屑上有模糊的墨点,但已经被水泡烂了,根本看不清。
      此时,谢芸状态不好,柳厢致便没问什么,等齐颂徽从房间出来,柳厢致关了吹风筒,迎上去使个眼色。

      “日记纸怎么掉湖里了?”
      房间里,柳厢致小声地问。
      齐颂徽看着外面沙发上安静的谢芸,回答柳厢致,“是我扔的,如果不扔,她会看见。”说完,大步往外走。

      柳厢致一把薅住他的胳膊,皱起细眉,“那你自己看没看?听没听?”
      齐颂徽挣扎了一下,收回他的胳膊,“没看。”

      这个答案,在柳厢致的意料之中。
      她这段时间住在儿子家里,亲眼确认了儿子与谢芸的互相爱慕。
      她松开了齐颂徽,看他走到谢芸身边。

      谢芸抬起头,脸上的湿气,可能是泪,也可能是湖水。
      “我没找到录音笔,但我敢肯定,录音笔的内容与我有关。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对不对?你已经知道,四年前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她把手掌摊开,细碎的纸屑掉在裙摆上,像一块块尘埃。
      齐颂徽还是没说话,他捧住她脸颊的手,被她躲开了。

      “日记和录音,你爸爸和妈妈都知道?你们全家都知道我是骗子,欺骗了你的感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一声?!”
      谢芸收紧手掌,指节不受控地发着抖。

      齐颂徽许是担心她用力过猛伤到自己,努力掰开她的手指。他的语气依旧平和,“我们之后还要一起走很长的路,只要你现在和将来是爱我的,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小芸……”
      柳厢致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坐下抱住谢芸的肩膀,“阿姨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也许一开始不单纯,但你现在很爱齐颂徽,不是吗?”

      谢芸感到喉头哽咽,顶在柳厢致肩上,让她呼吸不畅,她便一下推开了柳厢致。
      视线低落,不经意略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她看见柳厢致和齐父的微信交谈。齐父说,【齐颂徽一天不离开姓谢的,我一天不认他这个儿子!】

      谢芸哑笑,带着自嘲。
      她是挑起齐颂徽与他父亲争执的祸源,但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而她整日赖着齐颂徽,在齐家父母眼中,恐怕早就成了恬不知耻。

      嗡嗡。
      柳厢致的手机上又跳出一条新微信,【你有没有告诉齐颂徽,我绝不可能参加他俩的婚礼!】

      谢芸转开头,不再看。
      齐家原本和睦,皆因她而破裂,这是她的问题,她不能只贪图与齐颂徽在一起的幸福享乐,不能不负责任。

      她拍掉裙摆上的碎纸屑,看它们一片片散在地上。
      那么琐碎,那么轻忽,又那么沉重。

      “我们取消七月的婚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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