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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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匆匆，一晃而过。
十年前《逃离清源村》的爆火为李、景、施三人提供了新的可能。
李炘然和景如月自不必多说，“清源村”之后，她们成立了“乱语”工作室，继续在游戏行业深耕，施雅君则克服了一切阻力，在新游戏筹备时重新加入，一干就是十年。
就如月盈则亏，大概是人生在某些地方圆满，某些地方就该有些缺憾，景如月一直没有被李炘然的家人接受。
倒是景如月的家人被景如月闹了那一遭后，对李炘然接受度良好，也不知该把这个行为评价成开明还是聪明。
两人在一起第五年，李炘然的家人渐渐不再给李炘然施加回来就业和相亲的压力了，李炘然的事业顺风顺水，他们也怕，怕给予重压会让这个唯一的女儿同他们越走越远。
但他们仍以传统的思想牵挂着李炘然，他们让李炘然无论用什么方式，总得要一个孩子。
在某一个寻常的午后，李炘然和景如月曾经认真地探讨过这个问题。
“我家里人让我俩养个孩子，你怎么想？”李炘然问。
景如月还在敲着键盘，头也不抬地反问：“你喜欢小孩吗？”
李炘然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喜欢。”
景如月很清楚李炘然不喜欢小孩，在公众场合听到小孩的哭闹，对方都会不自觉地蹙起眉。
“那不就好了。”景如月的手终于离开键盘，她转过身，直视着李炘然，“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对于家人的不合理请求，是可以拒绝的。”
“我明白。”李炘然垂着眼，“但是我俩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我占尽了便宜。我总该给你留下点什么保障。”
李炘然没有继续说，但景如月很清楚对方在自卑什么，李炘然一直觉得，从生活上说，景如月不仅比她年轻，对于生活技能的掌握也比她好；从事业上说，景如月的分工技术含量比她高，但当“占尽便宜”从李炘然口中说出，景如月还是觉得心疼。
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打消李炘然的疑虑。
“炘然，能成为伴侣无非是为了两种目的，第一种是顺应繁衍生息的自然规律，第二种是因为爱情。我和你，我想我们都会坚定地认为我们属于第二种，对吗？”
李炘然点点头。
“从感性的角度说，爱情开始于冲动，既然两情相悦，那就不存在什么占尽便宜，你我都是被对方的灵魂吸引，你我成为伴侣的这几年，无论哪一次对话，都是平等的，不是吗？从理性的角度说，‘留下点什么’是需要付出成本的，你知道养育一个小孩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金钱的成本么？再说，如果你不爱那个孩子，却要养育他，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李炘然当然清楚，她就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爱确实可以培养，她的父母在养育她的过程中与她的牵绊越来越深，爱也越来越浓厚，但不爱时造成的伤口却难以愈合。
李炘然沉默了，她和景如月的野心都很大，她们不会因为牵绊停下脚步，但养育一个孩子本来就意味着牺牲，她自认为她做不到。
这件事就这样被无限期地搁置了下去，而从那以后，李炘然的家人就更难以接受景如月了，他们不认为景如月是可以相伴李炘然一生的人，却硬要自私地斩断李炘然的老年保障。
景如月也清楚，如果她在李炘然和她探讨这个问题时能顺着李炘然的话往下说，不仅能让趁机打压李炘然的配得感让对方更加仰望她，还能改善她和对方父母的关系，但她不愿意，她不愿意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不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认同，给自己的生活加上真实的枷锁。
景如月和李炘然的父母的关系的改善开始于两人在一起的十年后。
十年间，一直只有三个人的乱语工作室开发了六部独立游戏，成为了知名的游戏制作人，她们挖掘着中式的民俗，好的、坏的、兴盛的、衰亡的，将它们统统放进游戏里。
第八年，在《逃离清源村》的玩家强烈期待下，续作开始开发。
八年来，“清源村”成了工作室死忠玩家的“白月光”，对李炘然来说，她在游戏里并没有“下狠手”，这已经是方云霞最好的结局了。
但玩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希望方云霞能更圆满一些，而不是这么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
这一次李炘然仍将故事放在清源村，时间比起上一部提前了约100年，那个时候的中国充满了动荡和不确定性，主角方云霞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生了。
方云霞作为一位私家侦探，学成后听闻家乡出了许多诡案，便决定归乡查清真相。
村民长期供奉的观音像为何流泪不止，婴儿塔里的弃婴为何无故消失，从小山村走出的伤害知名女星为何在回乡探亲时死于邪祟追杀？
这些看似神神鬼鬼的案件背后皆是人祸，是千百年的陋俗留下的陈伤。
这个游戏一开发就是两年，被命名为《逃离清源村﹒诡道》，而第一部则被加上了个“缘起”的后缀。
有了缘起的玩家基础，诡道可以说是未发行先爆火，发行后半年，甚至成为了国内现象级游戏，被各大平台推荐为悬疑推理入门绕不开的游戏。
“炘然！如月！我们的游戏被TGA提名了！‘缘起’和‘诡道’！双黄！”
施雅君刚进工作室，就抑制不住激动，尖叫着向两人分享这个消息。
TGA全称是The Game Awards，被称为游戏界的奥斯卡，能被提名已经算是对这个游戏极大的肯定。
十年间，她们不断完善《逃离清源村﹒缘起》，可以说经过这些年的打磨，这个游戏的各方面都与初上架版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抱在一起庆祝，李炘然握紧拳头，眼眶中隐有热泪：“你们还记得我们十年前确定清源村美术基调的时候么？”
就是那个时候，李炘然说出“这个游戏应该去向更远的地方”。
十年前的种子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这让李炘然如何不激动。
半个月后，TGA发布本年度的提名作品宣传片，李炘然循环播放了无数次，直到一周后去领奖的飞机上还在观看。
《逃离清源村﹒缘起》摘得了最佳独立游戏，而诡道只是被提名为最佳叙事，并没有真正获奖。
获奖后，三人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李炘然已经不太记得她说了什么了，她只清晰地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十年前，有人对我说，‘果然写东西的就是会对现实抱有幻想，但是现实很骨感，你还是太年轻了，我是为你好才劝你的’。我当时回答他，‘我是理想主义者’。之后很长时间，我很多社交平台的个签都是‘现实主义者必会屈服现实，理想主义者终将实现理想。’我现在终于可以大声地说，我做到了。”
应付完媒体，李炘然接到了她父母打来的电话，她母亲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崽崽，我们不反对你和她了。”
李炘然愣住，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哦，哦好。”
李炘然并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突然松口了，但这对她来说总归是好事。
时间回溯，李炘然的父母得知李炘然要参加TAG颁奖大会时，就定好了闹钟收看现场直播。
当颁奖结束后，李、景、施三人被记者拉去说获奖感言，他们除了盯李炘然，还盯了景如月——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两人交往十年是不争的事实。
接受采访的景如月十分激动，她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但声音仍坚定清晰，她说：“我很高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我终于可以对得起我一直贴在桌面上的那句话‘脚踏实地，游戏行业需要你’。首先感谢所有的玩家，谢谢你们愿意玩我们做的游戏，感谢我的父母、老师，在我选择这个专业、成为一名独立游戏制作人时，是他们鼓励了我。当然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最需要感谢的是乱语工作室的小伙伴，施雅君，以及我的爱人，李炘然。”
站在她身边的李炘然显得那么耀眼，精致的眉眼锐利如初。
“最开始她说想全职做游戏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但我想，这是她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总得想办法。我想过这个游戏可能会开发个三年五载，甚至无法成功，但我还是愿意赌上青春，拒绝了所有大公司的offer、赌上前程；我那时想，就算失败了，我也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李炘然笑了笑：“无论我想做什么，不管想法有多荒谬，如月永远会说，‘总得想办法’。”
“这是对爱人最基本的信任。”景如月也笑，“如果不是炘然的坚定，我不会在这条道路上一路狂奔，我很感谢她，也……十年如一日地爱她。”
对于景如月，李炘然也说：“我在几个游戏中负责的都是文本、剧情方面的工作，对于这方面，最重要的是灵感和幻想，这些年我始终对生活、对爱情充满幻想，能从许多些微小事中获取源源不断的灵感。这得益于我的爱人对我的支持、理解，让我不至于被现实磨平了心气，不至于失去幻想只剩技法。”
“她俩感情真好。”李炘然的母亲感慨道。
“她俩也在一起十年了吧。”李炘然的父亲接道，“人生也没几个十年。”
他俩的关系依旧不太和睦，但毕竟年龄大了，少了很多年轻时的火药味。
“要不……”李炘然的母亲说，“随她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炘然的父亲叹了口气，没有反对。
“我去给她打电话。”
跨洋电话还没有被挂断，李炘然和她父母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李炘然说：“先不说了，我们准备回酒店收拾行李去机场了，回去再带如月去看你们。”
会场中镁光灯闪烁，十八岁的舞台和三十岁的舞台似乎没有太大不同，景如月侧头看去，她看到二十岁的李炘然正朝她招手：“大家好，我是《逃离清源村》的负责人李炘然，下面由我来介绍这个游戏。”
一眼便是一生，她想，她不会再移开眼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