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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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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提着行李箱走进宿舍，六人间的宿舍里只剩下一个空床位，其他舍友正凑在一起打游戏瞧见新舍友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有室友递来空盆和抹布，赵俊谢了一声接过就开始打扫卫生，打开行李箱拿出床单被套铺床，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舍友们都目瞪口呆。
“你真牛逼。”
赵俊不解这有啥值得夸的，舍友们耸耸肩，指了指床上说这都是伟大的母亲的成果。
赵俊也由衷感慨居然还有不会自己铺床的。
等宿舍卫生收拾得差不多了，即将在一起度过四年生活的伙伴们开始侃聊，这个说自己家里有多少钱，那个说自己有多少见识，说着说着，话题总是离不过男女朋友，各把各的情况说完了一起转头看向赵俊，赵俊眯眯眼淡定地说着自己也脱单了有男朋友了。
其他几人的视线顿时就不一样，虽然还说着话但显然不复刚刚那么热情。
叩叩，几声敲门声打断了聊天，齐齐看向门外，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皮肤白皙的男人，白衬衫和西装裤，梳得整齐的头发，总之看上去就不像这个学校的档次。
“是不是找错寝室了，我们这儿人满了。”有人问到。
赵俊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是来找我的。”
唐回舟把一袋水果递给赵俊让他分给几个室友吃，“你们好，我叫唐回舟，是隔壁青州大学的，比你们大一届”
赵俊把唐回舟拉到自己旁边，凳子不够用，两个人直接坐在了桌子上，“这就是我男朋友。”
“青州……大学？”有人迟疑着发问。
赵俊可骄傲地拍胸脯了：“他去年还拿了一等奖学金呢！”
听着一片哇哦的声音，赵俊越发嘚瑟。
“你居然有这么牛逼的男朋友！”
总而言之，室友是同性恋这个“大难临头”的问题因为室友的男朋友过于牛逼迎刃而解。舍友们热情地和赵俊勾肩搭背招呼着去食堂吃饭，唐回舟笑悠悠地跟在后面边听着他们聊天边把搭上赵俊的手给拂开。
舍友见此笑得挤眉弄眼，双手摊手举高摆出个投降的姿势，“懂，懂，懂，占有欲嘛！我们都懂~”
几人在食堂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唐回舟就回了青州大学，赵俊开始他的新生活。
两人基本保持着每天晚上煲电话粥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的频率，赵俊军训结束阅兵式那天唐回舟还特地赶来参加，一起来玩的还有唐回舟的室友，这群室友早就好奇唐回舟的小男友长什么样了。一对小情侣加两堆八卦的室友，一伙人热热闹闹聚餐吃了个好的。
虽然学历等级并不等同，但就对待室友的态度上，两伙“围观群众”达成惊人的统一，充分友好地进行了交流，相互哭诉了一下“在刚不用担心被同性恋室友盯上之后就被秀恩爱腻歪死”的心路历程。
两位主角倒是没心没肺的，尤其赵俊，好不容易得到一次解酒令，秉着一定要喝回本的架势已经喝光了好几瓶啤酒，红着脸靠在唐回舟身上，边打着嗝边从脚边的纸箱里又摸上一瓶，即使喝醉了也非常熟练地把酒瓶抵在桌边一个巧力撬开了瓶盖，白色的泡沫呼噜呼噜地冒出来，赵俊忙不迭地把嘴凑过去。
“喝这么醉？还回得了宿舍吗？”室友好奇。
唐回舟看了一眼赵俊，举起酒瓶和对方碰杯，“你们不会希望他回去的，赵俊发起酒疯来……还挺疯的哈哈哈。”
等再碰过几回杯，唐回舟说他的室友会先回去，他明天刚好没课，已经把酒店订好了。
听到酒店订好了这句话，其余所有人表情都变得暧昧异口同声地拉长声调“哟~”
秋天的叶子落了两遭，赵俊和唐回舟也打了两遭雪，手里的手机刚换了新，学校里刚开了一家快递站，每次路过都能看见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经常路过的街道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锃亮的高楼。赵俊的学校不知道怎么发了善心给全校翻修了寝室，原来的上下铺全换成了上床下铺的四人间。
赵俊蹲在椅子上敲着键盘写着课题报告，身边的参考书摞得高高，隔壁床的室友也在赶课题报告，但头一点一点的又死撑着不肯上床。至于剩下的两个，有窝在被窝里发着轻微的鼾声，有带着耳机在游戏世界里厮杀。
总之等激烈的摇滚曲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吓得激灵，尤其是赵俊隔壁的邻居，直接摔下了凳，狼狈地爬起来抢过赵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丢回去麻溜地爬上床，“散了吧，是咱俊儿的老公。”
赵俊笑骂了吹口哨起哄的几位兄弟几句，乐呵呵地接通电话，还没等他含着蜜糖的称呼喊出声，手机对面就传来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赵俊，奶奶没了……”
赵俊愣了一瞬，听着从手机里传出的阵阵风声，声音从嘴里喊出来：“你现在是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回去。”
“刚从实验楼出来，已经请了假，我现在回宿舍收拾东西。”
“我马上就来！”
赵俊挂了电话，急匆匆就和室友交待着情况，一边给辅导员打着电话请假一边收拾着衣服。
兵荒马乱的赶到高铁站和唐回舟汇合，坐在等候区的唐回舟像只被淋湿羽毛的鸟儿，失去了所有的骄傲，被风吹得皱巴的衣服，哭得发红的眼角。赵俊环视了一圈人来人往的高铁站，最后坐在唐回舟旁边，接着行李箱的遮挡握住了他的手。
隔得这么远，即使买再快的车票，车子的速度再怎么提高，等唐回舟和赵俊赶回村子的时候，唐回舟家已经拉上白布搭上了灵堂，孙婆婆已经躺进了黑色的棺木。
赵俊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唐回舟披上白布缠上细麻在道士的指挥下加入哭孝的队伍，隔着散不尽的白烟，赵俊看着黑白的遗像，又想起那个总是在门口优哉游哉晒着太阳的老太太，无端一阵悲戚上了心头。
吃完了晚席，赵俊被父母招呼着回了家，瞧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天上的星子越来越多，赵俊还是换了衣服披上了件外套悄咪咪地出了门，借着手电筒的光走进山间小路。
“嗨。”
唐回舟顺着声音回头，在灯光能照见的边缘看见了赵俊：“你怎么来了？这种时候，你们应该都闭门不出才对。”
“那是针对外人，以我俩的关系，我难道还不能算进孝子里？叔叔阿姨呢？”
唐回舟扯开一点嘴角笑了两声，拉过椅子让赵俊坐，“他俩前两天太累了，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守夜有我就够了，如果他们真在，听见你这话可不得了。”
赵俊拉过唐回舟的手，“啧，你手怎么这么凉？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别走。”唐回舟拉住赵俊，“你就坐这儿，让我靠靠。”
“奶奶其实不是本地的人，她是被拐到这边的，原来说好的买家找到了更好的女孩就没要她，爷爷看她实在可怜，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买下了她。”唐回舟靠在赵俊的肩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我还没带她出去旅游过……还没带她多出去看看……”
赵俊揽过唐回舟，唐回舟趴在赵俊的胸前放声地哭着，夜晚的风越过田野吹进燃着灯的灵堂，供台上蜡烛的火苗一闪一闪的，也像是在流泪，赵俊只是抿着嘴将唐回舟披着的毛毯拢紧了些。
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请来的道士教着每一步的操作。
在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由一阵鞭炮声领头，孙奶奶的棺木在一阵送行人的簇拥下安葬进早年便修好的坟墓和早逝的唐爷爷安睡在一起，香蜡纸钱燃过，纸房车马被火苗吞噬，一个人，便就此正式告别人间。
重新打扫整理屋宅，一把锁扣下，唐回舟回了青州读大学，父母携手去了南方继续打工，这个家里仅剩的人没有人停留在老屋。
高铁发动，唐回舟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犯傻了，在想什么。”
赵俊看向窗外急速往后退的风景，蓦然感受到一种害怕。
当孙奶奶的棺木被推进坟墓，他站在人群里看着跪拜在前的唐回舟，又听见身边母亲抹眼泪的声音，突然领悟了些什么东西。
当孙奶奶离去，这个村子对唐回舟来说就不再存在需要回来的意义，但是他不能。
赵俊回过头，严肃地盯着唐回舟的眼睛，“你不会丢下我吧，我不会被你丢下吧。”
“不会。”唐回舟郑重地回他。
一年后。
在寝室里写着毕业论文的赵俊接到唐回舟的电话，突兀的摇滚曲再次强制唤醒打盹的室友们，个个都哀嚎，叫着什么有人寡了四年有人一出场就自带家属秀恩爱秀了四年的话。
寡了四年的三人趴在床上听着赵俊打电话的声音，被这矫情的话激得冒出一声鸡皮疙瘩，尤其是赵俊挂了电话就从衣柜里拎出几件衣服展示给室友看：“哪件更帅！”
“啊啊啊不就是领了第一份正式工资，又不是第一份工资，你们有必要还搞这个仪式感么！左边那件。”
“嘿嘿，我原谅你们，毕竟你们体会不到~”
赵俊三两下换上衣服背上包就往外走。
坐上地铁，刚给唐回舟报完地点，母亲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搬去镇上了。”
“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了，我们留在村里也没多少意思了。”
“我们前两天还去城里看了，城里在修好多新楼盘，什么首付什么贷款的，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们又不懂，但是那房子修得是真不错啊，等你什么回来，给我们参考参考，我们也去当当城里人。”
赵俊笑得乐不开支，一句一句回着。
顺着人流出了地铁站，灿红的夕阳给城市铺了一层橘红的纱，赵俊老远就看见了树下等候的唐回舟，兴奋地朝他扑了过去。
有人留在时间里，但还有人在继续往前走，虽然不知道前路会是什么样的，但是一点点的，都会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