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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快步超过她的同伴，来到最前面。她看起来是五个人中最年长的，开口时的声音让我意识到她是之前在门外说话的人。她向我介绍了她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同伴的名字，接着请我挑一个——当然她补充说全尝一遍也可以，不过她委婉提醒我一会我有别的活动，送礼服的人到了时我就得停下我的进食。所以，吃五个有点赶。
能看出她对我说话的时候仍然是有点恐惧的。她深知我看起来虽然比她们还小，但我是吸血鬼，猎食人类的杀戮者。不过总体而言，她说话流畅，条理清楚。而且她一直迎着我的目光和我对视，没有躲闪。
我决定就她了。
我让她的同伴们都离开，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我的经验：发掘秘密的时候单独谈比许多人一起聊天更有成效。其实选她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她好像很希望被选中，也很希望我让其他人都离开房间里只剩我和她。有一抹心愿达成的欣喜从她脸上一闪而过。我暗自纳罕，难道她是那种完全被吸血鬼那套血族高贵人类低贱的观念洗脑的人类？虽然恐惧可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死亡，但仍然更向往被吸血鬼吸血？说实话我平时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类打交道，不过现在，来的是这样的人对我正合适。
意思意思从她的手腕里吸了血后，我开始和她聊天。我的选择果然没错，她很容易就打开了话匣子。很快我弄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欣喜——正如我想从她那里弄到点消息，她也想从我这里弄到点消息。
我向她打探艾罗亲王的品味和偏好，她则向我打探我的品味和偏好。我想知道在那位尊贵的亲王面前什么样的表现才能令她满意，她也想知道在作为一位亲王子嗣的我面前他们这些血奴怎样表现才能令我满意。一番交流下来，我们都收获不少。
根据她的描述，艾罗亲王心肠很好，是他们这些血奴都喜欢的那种主人，意思是她没有特别强烈的虐待人的嗜好，在进食时不喜欢把人折磨得惊恐万分，也很少把人直接吸死。她经常会把很多人一起叫过去，并不总是为了进食。她让她们给她朗诵诗歌、表演戏剧、弹奏音乐，一切对她老人家来说是“最近”新出来的艺术作品。和刚化为尘埃没多久的罗谢斯长老酷爱的那种血腥表演不一样，艾罗亲王不那么热衷让人流血或者死掉。
像所有吸血鬼一样，艾罗亲王喜欢美丽的东西。她老人家目前正热衷尝试“最近”时髦的漂亮衣服，不局限在女装，男装她也穿。她对新事物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件衣服穿一两天就厌倦了，想换新的。艾罗的裁缝们正在加班加点给她赶制新衣。
虽然对着装没有性别的限制，但她对侍奉她的人的性别卡得很死：她只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进食，要女性人类；在一旁侍奉的侍从，要女性吸血鬼。即使是那些在吸血鬼中非常尊贵的长老们，如果是男性的话去见她也往往要带上自己的一个女儿陪同，让她而不是他自己来和她交流，不然没说几句话她就会不耐烦，把这个可怜的长老撵出去。而且，就算是长老的女儿来和她谈，她也很不耐烦谈那些正事。他们这些在艾罗元老院里侍奉吸血鬼的人类都知道血族正在打内战，不过更多情形他们就不清楚了。从他们特别是她们这些经常被抽调过去陪艾罗亲王玩耍的女性人类的角度看，这段时间的工作反而更轻松了。
不过当然，就算艾罗亲王是个好相处的主人，也永远不要忘记她是一位亲王，高贵的血族，强大的猎食者和杀戮者。不要叫她女亲王，一开始有人叫错了，于是立刻被她杀了。也不要在她面前谈论太多和男人有关的事，她讨厌和男人有关的一切——当然咯，漂亮的衣服和她自己的名字不算在内。她们这些在她面前朗诵和表演的演员们都学乖了，诗歌的话去挑那些听不出作者是男是女的作品，免得惹她心烦；戏剧的话去挑那些男性角色少的作品，免得惹她心烦；如果作品里出现了贬低女人抬高男人的段落，跳过去不读或者不演，免得惹她心烦。
说到这里她提起了倒霉的罗谢斯公爵。
“我听说昨天夜里，亲王殿下临时起意去观看罗谢斯公爵主导的一场戏剧审判，因为某些情节让她非常不快，她杀了罗谢斯公爵并赦免了受审者——”她敏感地打量了我一眼，“说起来那个受审者好像也是和您一样，是一位亲王子嗣，被称为公主呢。”
我点点头告诉她：“受审者就是我。”反正他们迟早也会全知道的，没必要隐瞒。何况她给我讲了这么多事，我当然也应该投桃报李，让她做那个伙伴中消息最灵通的人。
听到我的答案，她不是非常吃惊，似乎早就猜出了这个答案。不过她假装吃惊了一下，说了些祝贺我的幸运之类的话，接着迫切追问我：“我听说，昨夜上场的可怜演员们全死了——只除了一个人。她不仅活了下来，还被赐予了高贵的永生——是真的吗？”
看着她的表情我明白过来，那个促使她想让自己被我选中并单独留下和我谈论，她最想打探出的情报，是这个。
啊，想想也是……那些死者，说不定都是她的熟人。破费心机地冒险打探，不是为了知道陌生的新吸血鬼主人有什么嗜好，而是想知道自己的朋友中有没有人活下来，那个人是谁。
我再次点头，告诉她：“那个扮演我的演员，在殿下的授意下，她接替死去的罗谢斯长老，成为血族的新一任塞勒尼公爵。”
我本来是怀着怜悯的心情想助人为乐一下，然而听到我的话，她的反应让我意外：她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那双灰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比刚才她提起昨夜上场的演员们全死了时还要更加强烈。
正当我想多问几句时，敲门声却响了。是来送礼服的人。
于是我面前的年轻女人掩饰性地对我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不清楚是起的太猛，还是被我吸了一点血就贫血了，还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对她打击太大——她身体摇晃，仿佛要晕倒了一样。我连忙扶住她。
“谢谢您……”她虚弱地对我说，同时露出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要是您满意我的味道，随时都可以再把我叫过来……只要告诉他们我的名字——艾格尼斯，艾格尼斯·迪曼狄斯。”
或者不该说是讨好，而应该说是：求救。
“我的血，挺甜的，是不是？求您再叫我过来吧……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所以，她和那个女演员有仇，知道仇人转化了，她害怕她来欺负她甚至杀了她。她想要我罩着她。
其实吧……首先一个问题是，我能罩得了她吗？虽然那个看起来和她有仇的吸血鬼刚刚获得了她的新生，那么年轻那么稚嫩。可在艾罗这个地方，我的权势也就和一个新生吸血鬼的权势差不多了。而那个新生吸血鬼可是直接被艾罗的亲王赐予了塞勒尼公爵的头衔，就算有点名不符实，她还有罗谢斯的其他子嗣她那些哥哥姐姐在近旁做她有力的同盟。
要是她俩真的有深仇大恨，那个年轻吸血鬼非要把她抓过去弄死，我拦不住的。
不过我还是对她点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艾格尼斯。”
我愿意试一试。不成功也没办法，毕竟我能力有限；但要是能成功收买她，我在艾罗又多了个帮手。虽说只是个不起眼的人类，可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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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