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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梨园 ...


  •   张宝儿做了一场梦。

      梦里,梨树结的果子一个赛一个的大。沉甸甸的果子压得树枝都快要断了。

      要摘梨子卖钱,梨园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

      张宝儿知道,这些不认识的人是来旅游的,顺便来摘梨买回家。

      张宝儿还梦见了奶奶。奶奶腿脚利索,忙上忙下。日头正红,张宝儿有些口渴,奶奶给张宝儿端来一杯水,那杯水是如此地清凉,以至于梦醒的张宝儿还有些念念不忘。

      只是稍稍缅怀了一下梦境,张宝儿便又开始投入三点一线的生活。

      照顾奶奶、做饭、去地里。

      最后一次发传单回家的路上,张女子碰见了一只围着她喵喵叫的小猫。

      小猫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的,蹭着张女子的脚面就过去了。

      “呀!”

      这一变故,让张女子有些惊讶。

      小猫并没有走太远。

      它一边喵喵叫,一边躺在地上,对着张女子,肚皮朝上。

      试问这谁能受得了?张女子直接一个手慢无。

      把小猫放在发传单的袋子里,张女子试探性地撸了撸。

      看颜色,小猫看是典型的田园梨花猫。

      等了许久的车,张女子才从县城一路几经周转到了家。

      “今天怎么晚的很?”

      “今天错过了一趟车。”

      “这个车的确也就把人愁死了。”

      马秀兰从厨房出门,一边对着张女子说话,一边收拾着前面人吃过饭的桌子。

      张女子没有像往常一般洗手吃饭,而是拎着人家发传单的袋子亦步亦趋跟在马秀兰后面。

      马秀兰回头看了眼张女子,转过身擦桌子。怎么身后的人不动,马秀兰又回头看了眼。

      “你不洗手吃饭,站在我身后干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吃饭的?”

      马秀兰状似嗔怒地对张女子说话,手里干活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妈,你看,这是啥?”

      张女子邀功似的打开手里提着的袋子,一只狸花猫静静地卧在里面。

      狸花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和马秀兰对视。

      “猫呗!啥。”

      说完这个的马秀兰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妈呀,你从哪里抓来的猫?”

      “路上捡的。”

      “你还能捡到猫?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张女子的回答并不能说服马秀兰。

      在马秀兰的认知里,猫是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生物,路上随手能捡到它,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女子只恨当时没有拍视频。

      “反正捡到它了,你就好好养着。”

      农村见惯了狸花猫,马秀兰也不排斥。只是后面补了一句。

      “你总没有把别人家的小猫给抓来吧?”

      其实马秀兰的意思是张女子有没有把别人家有主的小猫给随手抱走,但她觉得用“偷”这个字不太恰当。

      “没有,当时发传单的时候我还问了那周边的人,他们都说没见过,而且小猫脖子里也没有挂项圈。”

      马秀兰去了厨房洗碗,一边洗一边碎碎念。

      “你要养你养,我可不管。养就把小猫养好,养不好你还不如哪里捡到的,送到哪里去。”

      “好,我知道了。”

      怕小猫应激,张女子找了个纸箱把小猫放了进去,又找了几个不用的小碟子,给小猫倒了水和猫粮。

      为了给小猫买猫粮,张女子前面又绕路去猫粮店,这才错过了一班车。

      小猫从袋子里转移到了纸箱子里,也是伸长脖子到处嗅了嗅,后来才开始小口小口吃着猫粮。

      晚上,嘴上说不管小猫的马秀兰,一遍遍进张女子的房间看小猫。整的张女子开始连连控诉。

      马秀兰闻言,只是哈哈一笑。

      许是前面发疯有用,这几天的张友安,开始睁眼说话瞧徐岚了。

      “今年干出头,我明年打算去外面赚钱。”

      徐岚只是吃着碗里的饭,没有说话。

      “现在石子场赚的钱少的很,领导他还找各种理由扣你的钱。”

      见徐岚不说话,张友安自顾自地说着。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我的心里也有气。我还不是想着多赚一点钱,这样以后等我们老了,日子能好过一点吗?”

      张友安卷了根旱烟。

      “女子女子嫁人了,靠不住。我们又没有生下儿子。过日子,平时一分一分地攒,忙的时候要个千数块钱,我们还能拿出来应个急。平时一块一块的花,突然有个病有个饥,到时候谁借钱给你呢?你怎么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呢。”

      “你最懂道理了,全天下没有人比你张友安更懂道理。”

      徐岚也不想惯着张友安。

      “过日子就像是两架马拉车,方向一致车才能跑起来;方向不一致,车只能拉坏。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和我过日子的人,我心里一清二楚。”

      “我没和你过日子,我在和谁过日子啊?”

      听见徐岚这话 ,张友安心头火起。

      “你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有的话你就把你的爹找去。和我不想过日子,那你就和想跟你过日子的人过日子去。”

      张友安即兴说了一句rap,即使当时的他并不知道。

      “我和你再没话说。”

      见没聊三句话又开始指责,徐岚瞬间和张友安沟通的意愿从1降为了零。

      张友安在饭桌对面坐着,徐岚看也不看他,只是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其实以前和你这么凑活着过日子,就是想着在外人看来,娜娜还有个爹和妈管她呢。现在想想,我错得太离谱了。和你过日子,才是耽误了娜娜。那时候娜娜上高中,你一周才给娃50块钱生活费。那娃能吃饱吗?”

      “你不是偷偷给她给了钱吗?我给50不少了吧!”

      徐岚闻言,翻了个白眼。

      “人家张瑶张女子生活费基本是150、200,那是娜娜的两倍都不止。”

      “那有啥用呢?张女子研究生出来不还是没有工作,在家待着呢吗?”

      张友安脖子一梗。

      “我给你讲,读书和不读书的人,那眼界就不一样。”徐岚甚至懒得看张友安了,她眼神盯着虚空,丢下句话。

      “那有啥不一样的,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就这,彩礼钱我都要得少了。”

      “哼。”

      徐岚冷笑一声。

      “你妈和你姐也搞笑,你也搞笑。算盘全打到自己人身上了。你有时候也是,我们俩过日子的,你什么事都听你妈的,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和你妈过日子去。”

      徐岚想了想,声音不急不缓。

      “我也想好了,等今年秋收结束,我把地里的庄稼收完,把地平整好,我们就分开吧。这个日子我和你是过不到一块去了。一有个什么事,你就联合你妈一起对付我。咋,我上辈子是你们家的仇人吗?”

      “你还说这种话,我对你不好吗?”

      一根烟燃尽,张友安理直气壮地问徐岚。

      “你看,今晚我做的饭,你吃完碗也不打算洗,就这么摆着。你信不信,只要我不动,这个碗它能放十天半个月。”

      谁知听了这话,张友安直接来了一句。

      “你们女的洗碗做饭不是很正常吗?”

      这句话一出,徐岚觉得两人没有沟通下去的必要了。

      “你们男的是人,我们女的也是人。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干的。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保姆。”

      这句话说完,徐岚去了偏房睡觉。

      张友安一个人在厨房待到了很晚。

      第二天天麻麻亮,徐岚去厨房拿水壶,看见昨晚吃过的碗筷还在原封不动地放着。

      徐岚装作没看见,拿着干粮就去了地里。

      听见马秀兰起来之后拿着扫把唰唰地扫院子,张女子也起床去洗漱。

      昨晚小猫很安静,张女子打算把箱子拿到外面透透气。

      两眼一睁就是摘菜、洗菜、切菜。端着面粉去银巧儿家压面,再把面条端回来。

      张女子到家,马秀兰属实是稍稍轻松了一些。

      这不,中午吃完饭,洗完碗,马秀兰难得多了些休息的时间。

      正打算去堂屋小憩一会,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秀兰啊?忙完没有?”

      是王秀凤婶子。

      “婶子,忙完了。来,浪来。”

      “来了。”

      王秀凤手里提着个红色的厚实塑料袋,随后进屋,和马秀兰一起在堂屋里待着。

      打眼一瞧堂屋,除了马秀兰一个人,连张女子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王秀凤好奇地问了一嘴。

      “女子去哪里了?”

      “早上帮我打下手着呢,现在睡午觉去了。”

      “哟,没被我吵醒吧?”

      王秀凤一听,对自己刚刚大声说话感到抱歉。

      “没事,吵醒她就继续睡了。婶子你来是有啥事吗?”

      见马秀兰开始开门见山,王秀凤也不打算走迂回路线了。

      “秀兰,是这么一回事。三虎子眼下这两天就回来了,和巧儿把手续一办,我就打算再过上一周认巧儿做干女儿。”

      说到这,王秀凤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秀兰你也知道,这种事大摆流水席说出去也不值得,毕竟把儿媳妇认作干女儿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如果两口子过得好的话也不至于平白无故认干女儿,你说是吧?”

      马秀兰死命克制着自己想要点头附和地冲动,只是维持着表情管理,皱着眉继续听王婶子接下来的话。

      “但我想着吧,大家一起吃个饭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的马秀兰明白了,合着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所以秀兰,我想着那一天你来给我们做个饭。到时候我把村子里的人都叫上。菜的话还就是八凉八热、八荤八素、一个汤。”

      “嘶。”

      听见这话,马秀兰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我这行不行啊婶子,我还没做过席面菜呢!”

      “唉,秀兰你谦虚了,你最近做得饭,吃过的人都说滋味好。”

      边说着,王秀凤边从她进门一直提着的红色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斤点心、一斤冰糖、一包茶叶和两包烟。

      “哎呦。我婶子你也就见外。”

      看见王秀凤拿出烟酒糖茶的礼仪,马秀兰内心简直感动到无以复加。

      “婶子,你这让我说啥好啊?”

      王秀凤闻言,只是摆了摆手。

      “我和他们兄弟四个商量好了,他们都想着让我来把你请一下。主要是我们家里人都喜欢巧儿,除了三虎子。不过秀兰你也知道,三虎子和谁都玩不到一起去。”

      王秀凤这边对三虎子进行了犀利点评,那边,麻婶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麻婶子现在见人,总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

      害怕麻婶子一个人走丢,马秀兰家的大门总是时时关着的。

      看见来人,麻婶子说了句“我知道你,你是□□。”

      绕是王秀凤再不认识字。革命英雄□□的故事,那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听着长大的。

      麻婶子坐到了靠近王秀凤的位置。

      “他们最近还打你吗?”

      这属实是久远的记忆攻击王秀凤了。

      王秀凤想了半天,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麻婶子说完,躺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又安安静静闭上眼。

      见昔日老朋友这样,王秀凤要说的话也憋到了肚子里。

      “他们现在打不了我了。谁也打不了我了。我还认了一个和当年的我一样的姑娘做干女儿。”

      王秀凤在心底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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