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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夜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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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方业入职殡仪馆工作以来排到的第一个夜班。
2周来，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工作内容，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接触遗体，有时候还能给入殓师搭把手，帮着整理遗容。
现正值上海梅雨季，潮湿闷热会急剧加速腐败，所以每次送过来的遗体都必须尽快放入冷柜，等待之后的入殓火化流程。
他和其他几名搬尸工每天从早到晚连轴转，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方业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要被抽干了。
直到晚上九点，检查完门窗都上锁后才总算能喘口气，只能期望今晚是个"平安夜"。
到浴室冲个凉整个人都畅快很多。前脚回到值班室，后脚罗白就端着脸盆进来，上身穿着件带有破洞的白色老头背心，下身套着条大裤衩，直接冲到空调下背对出风口。
"把头擦干了再吹，一大把年纪当心感冒。"
"别看我年纪大，身板硬朗着呢！哪像你们现在小年轻。"罗白接过干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微秃的脑门和后脖颈，赶紧从折叠床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和一盘小龙虾，招呼方业一起来吃。
今天是世界杯的第一场小组赛，对于他这个资深球迷，这时候就算是鬼来敲门都不管用。
"谢了罗师傅，我酒精过敏，别浪费了您的好酒。"方业笑着婉拒。
"害，什么酒精过敏，我像你这年纪这种瓶子能吹一晚上！"罗白搬了个凳子过来，"不能喝酒那就来吃虾。"
见对方不计较方业松了口气，刚进社会那会儿他也尝试过克服，但每次都以全身红疹宣告失败。
"怎么样？这段时间干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习惯了。"
"我听别人说你以前是当老师的，怎么跑到这里干这个啊？"
这是方业最怕的问题，支支吾吾解释当老师工资太低了，就自己这性格晋升也困难，还有房贷要还等等有的没的。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看球，看球。"罗白也是老江湖，听出了顾虑，恰如其分的打住了话题。
就在两人收拾完残局刚坐下，不知从哪里传来像放屁一样接连不断的"噗—噗—"声。
刚开始还以为是对方放的，吐槽了几句。但在相互确认眼神后，罗白立刻把电视音量调低，竖起耳朵仔细分辨。
"好像是隔壁。"
"糟了！不会那么倒霉吧？"罗白肉眼可见紧张起来，赶紧招呼方业一起去看看情况。
值班室和停尸间只隔了一堵墙，两人抄起手电起身出门，屋外没有空调，汗立刻就从毛孔里滋了出来，刚才的澡算是都白洗了。
打开白织灯的那一刻，只见地板上有一大块黄色水渍，还能隐隐闻见股恶臭。
"不好！"罗白见状赶忙让方业去拿口罩和橡胶手套。两人全副武装，将液体上方的那扇冰柜门打开。
整个柜子内部沾满了稀松黄色的粪便，黄褐色的液体正顺着门缝不断往下淌。
"刚才的声音就是气体挤压肚子里发出来的，咱俩先给他抬出来。你去把柜壁上的那些屎擦干净就行，老头身上的交给我。"
冷柜的温度非常低，一些粪便已经被冻成了冰沙状，方业强忍着恶心，用手将那些固体的先掏出来扔进桶里。
随后拿来抹布将喷溅在周围的粪便慢慢擦干净，最后用拖把清理地面上的水渍。
好巧不巧，今天晚上在食堂吃的还是蛋花汤，方业闭上眼睛，忍住不去想桶里的东西。
搞定后再看老罗那边也差不多快接近尾声，正在熟练的帮遗体擦屁股。
最后两人合力将其重新放进冷柜，又仔细检查一遍其他柜子的情况，确保不会再发生刚才的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方业！！杀人偿命！！」
准备关灯离开的瞬间，方业猛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非常近，就在耳边，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僵在那儿，挪不动步子。
罗白见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怎么了？"
「方业！！你给我去死！！」
"罗......罗师傅，我......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这种地方别给我瞎搞！赶紧回去！"
对方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背，也多亏这下，方业感觉自己被打通任督二脉，刚才那股禁锢住他的力量瞬间消失。
他丝毫不敢墨迹，快步小跑回值班室，锁上房门，整个背都湿透了。
球赛已经进入了中场休息，不过好在比分还是0:0，不然这个老头又得气的扯头发了。
而方业早就没什么心思再看球，跟罗白确认了巡逻时间后，就倒在折叠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觉睡得及其不踏实，梦境中反复出现以前他在学校教书的情景，调皮的孩子，绿色的操场，那些挑灯备课的日日夜夜，女孩的冰冷的遗体以及她父母的最后那句，"方业！你杀了我女儿！你不得好死！"
闹铃响了，方业猛然惊醒，离巡逻时间还剩半小时。
心想这点时间也没办法再睡，索性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看看他关注的几个计算机博主有没有更新。
殡仪馆的网络时好时坏断断续续，他手指一滑，不当心点进直播间。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点，这个直播间内当前观看的人数竟然还有5万多。
出于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这么吸引人，方业没有立刻划走。
主播名叫Kevin，中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皮肤很白，靠近镜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反光。上身随意套着件黑T，声音倒是怪好听的，看背景像是在大学宿舍。
再看标题竟然是"关于肛肠科日常保健相关知识"。虽说打得标签是医学养生，但在这个时间，再加上辣眼的弹幕，让方业不得不怀疑是故意擦边引流。
他忍住举报的冲动，正准备划走，不料网一卡，竟然点到"保时捷"送给了主播。
"糟糕！！"方业拼命撤回，但越急越乱，当人脸识别成功的"叮咚"声响起，系统提示付款成功的那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主播看到频幕上弹出的"豪车"图标和这个陌生的昵称起先也是一愣，但立刻调整情绪很自然表示感谢支持。
"谢谢这位业网友的支持，大家喜欢的话多多点点关注！！"
弹幕也纷纷起哄，再次激起了榜单大哥们的胜负欲，争前恐后的刷起了礼物，直播间人气也极速上涨。
方业懊恼的关掉了软件，走到大门外透气，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为自己的钱包默哀三分钟。
天空下起小雨，以前他也很喜欢漫步在学校湿漉漉的草坪上，听着教室里朗朗读书声，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难以控制。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屋瞥见躺椅上打呼的老罗，方业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巡逻。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在夜晚的殡仪馆中。
以前总嫌弃自己住的那间父母留下的市中心老破小过于吵闹，贷款在郊区买了间房。现在到又觉得带点些烟火气的地方也不错。
夜间巡逻说白了就是例行公事，毕竟都安装了监控，再说谁会脑残到这里来偷东西。
手电光穿过玻璃，告别厅的墙壁上挂满了没来得及拆下的白色花圈和挽联，明天一早，同事们还要在里面重新布置。
自己高中的时候，父母就在一次海难中双双遇难，至今他也不太明白，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绕回停尸房，打开灯仔仔细细检查看了一遍每个角落，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幺蛾子。
就当他锁门离开准备回去补觉时，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吓得方业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点亮屏幕，画面还停留在刚才那个直播间，已经显示直播结束，软件显示后台收到一条私信，发消息的就是刚才那个主播。
方业不太情愿地点开语音消息。
"Hi你好，我是Kevin，抱歉这么晚打扰到您，非常感谢刚才的礼物。因为看到你的ID十分陌生，并且没有关注过任何主播。所以猜测您是不是误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把刚才的打赏退还，不要误会，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声音和刚才直播里的一样，就是他。
方业很惊讶居然还有人这么好心会退还打赏，内心纠结了一秒，不过秉承着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要回来的宗旨，他回了一句。
「方业：不用了，你讲的很好，是我诚心送你的。」
没过几秒，对方又发来一条，还没等方业来得及点开，可怕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方业，你不得好死！！」
「方业，我要杀了你！！」
这个恶毒的咒骂，想梦魇一般一遍遍回荡在空旷的停尸间里。
"谁啊！！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方业向着空气口吐芬芳给自己壮胆，这是也是平时看视频时候学到的。
但那个声音似乎并没有被吓退，反而愈发嚣张。
他本身不信鬼神，于是冷静下来，努力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而产生的幻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错，就是这里。
方业站在其中一个冷柜前，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鼓起勇气，抓住把手，拉开门，声音瞬间消失。
里面躺着的是一名年轻男性，额头整个凹陷，看得出入殓师努力对其进行填充修复，但还是留下道深深的伤痕，应该是生前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车祸或者是高空坠落？
方业从头到脚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当他准备合上柜门时，猛然看见遗体的脸变成了自己。
他下意识的揉揉眼睛，脸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看来的确应该去好好补个觉了。
好巧不巧，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这次是电话，一个粗旷的声音穿破耳膜。
"小赤佬跑到哪里去啦！巡逻哪能不叫我！来活了！赶紧过来帮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