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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窦利钧要生气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林平觉得他精力挺旺盛的,真气得起来。翌日下午,他一声不响的出门,林平叫住他,穿堂风把他俩都刮了一遍,就像刮挂着蛛网的房子,对视间有什么在颤动。

      林平想起张与加那句‘他那些无法消解的情绪去哪了’,喉头一下被堵住,什么也没说出来。窦利钧转身消失在门口。

      油亮的树叶晃动在窗口,林平盯着,楼下窦利钧的身影渐渐缩小。他也出门了。

      窦利钧去找老周,老周听完,反问他林平的反应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就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啊。即使是普通情侣,被家长撞见,也要闪躲的,何况是他们呢。两个男的。

      废弃库房暑气格外夸张,铁皮像把光都吸附了过来,窦利钧躺在水泥地板铺的凉席上,汗水叫夏天溽热。

      “也许吧。我总以为他愿意承认我。”窦利钧被铁皮缝隙的光闪到眼睛,微微眯了眯,自嘲的笑。

      “你为什么要对他要求那么高?”老周坐在旋转椅上,滑过来给他塞了罐冰啤酒,感叹道:“人在感情里就跟爬梯子似的,上了一个台阶还要再上一个台阶,爬不完的。”

      窦利钧握着易拉罐冰凉的壁,手心发麻,他说:“是。一开始我想,他愿意喜欢我就够了,后来他肯喜欢我,我就想要他爱我。”

      老周挠了挠头,劝道:“你了解他的。咱都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他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我是说,没谁容易。说不定他跟你一样想的。军军,别老闹脾气,闹多了,会散。”

      窦利钧不知想到什么,笑道:“韩元就以前跟我说,‘就你的脾气,除了我,没人受得了。’”

      “显得他了。他脾气有多好,你怎么不说他。”

      窦利钧笑着没说话,韩元就所有的话他都有反驳过,除了这一句。

      老周把吊顶的风扇给扭开了,紧固件吱吱嘎嘎,绿色叶片旋出残影。窦利钧后来睡着了,醒来天上奔腾着绚烈的火烧云。老周等他睡醒才离开的。

      窦利钧回家路上买了花,真老套,他每次买花都会觉得自己老套。他在找台阶下,又不想太明显,所以让花店老板娘给他包了小小的一束。

      林平没在家。拿着花的窦利钧有些失落。

      晚饭是赵旗钰做的,窦利钧本来在夸她,等饭进嘴里,夸赞的话就收回去了。他面色凝重道:“下次还是我来吧。”

      赵旗钰不信邪的吃了一口,捧着水杯喝水去了。

      林平是晚上回的家,十一点,窦利钧等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矛盾还没说开,人又是打地铺睡的。林平静悄悄的去洗漱,摸黑上床,期间不小心踩到他。床下拢共就那么点空间,他霸道的全占了,林平想不踩到他也很难。

      “踩到我了。”凶巴巴的一句。

      林平抱歉道:“不好意思。”

      他像是哼了一声并不领情。林平拽了下他的地铺,他正要发作,忽的被坐在床沿的林平结结实实的踩上。

      “你踩…”窦利钧声音开始发紧。

      夏天?还是夏天吧。分不清了,哪怕是秋老虎,也有够热的了,滚烫的,炙热的,空气里被抽干水分,燥的呼吸有几分急促。

      窦利钧凸起的喉结不上不下的滑动,地板的凉意隔着被褥还没渗上来,他抓住林平的脚踝,握住,拇指摁在他跟腱。

      “想你。”窦利钧服软的开口。

      “我今天…”

      林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说:“我又不对。”他几乎是在妥协,“你推我是应该的,我跟你胡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不想坦白也没事的,这种关系,是要遮掩。”

      在他说这种关系的时候,林平已经俯身捂他的嘴了。他拿下林平的手,继续道:“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林平故意叹气,他在黑暗中皱眉,问:“什么?”林平不吭声,他连拉带拽的将林平压在身下,蛮横道:“说话!”

      “怎么不早说。我都跟我爸摊牌了。”林平惋惜道:“早知道不说了。”

      窦利钧愣了又愣,林平等他反应过来,像一阵狂风,不由分说的扑来。扑进林平的怀抱。

      “然后呢?他怎么说?”窦利钧居然有些紧张。

      “他没说,就是抽了鸡毛掸子。”林平话说到一半,窦利钧抱他的动作陡然变轻,问:“打哪儿了?”

      林平笑道:“他打不过我。他知道,所以没动手,就是吓唬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忌惮你。但我又怕,他知道了再问你要更多的钱。”不怪林平把林祖胜想的这么卑劣,林祖胜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人圆滑的很,知道做什么怎么做才对自己有益。就跟当年躲债,把他两兄弟丢在家里不管一样,他料定那些追债的人拿孩子没办法。他拿良知赌别人的良知。

      在窦利钧跟前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很不体面,林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缓道:“我看见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大大的张开,像一张网。说真的,他有点老了,可我还是怕他。”

      与其说怕他,不如说是怕他…死。

      人并不拥有无限的时间,所以不能把想做的事情都丢给明天去做。林平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努力就能摆脱现状,事实很残酷的。一穷起来,就好像全世界都欺负了过来。他从来不怪林祖胜见钱眼开,他没那个没资格。

      “他一直举着鸡毛掸子,好像忘了手里还拿着这么个东西,举了快二十分钟,才放下手。说了句,我管不了你。”

      林平怅然,他设想过,林祖胜硬气的给他几棍子,说从今以后再也不收窦利钧的钱了,你以后跟他断干净。也预设过,林祖胜腆着脸让他问窦利钧再要几个项目。

      可林祖胜都没有。林平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窦利钧并非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说:“你不用做到这一步。”

      林平直白道:“我想要你开心。以前…没想过要跟家里坦白的,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勇气。一想到你要因为这个生好多气,我就不愿意。虽然你生气也好玩儿,但是窦利钧,我要你开心。”

      窦利钧去揿开灯,林平抬手遮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不适应。窦利钧从床底摸出一束花来,小小的,像一根老掉了的玉米棒。林平惊喜的问:“给我的?”

      “嗯。”

      林平从花束里掐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小的青玫瑰别在窦利钧耳边,他挑眉,林平目不转睛的看他。

      “你想亲我吧?”窦利钧笃定。

      林平重重点头,窦利钧在他吻上来之前听见了他那句几不可闻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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