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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挫折 ...

  •   丁柯只挎一个五彩斑斓的胸包,十分潇洒地出现在接机口,又十分夸张地作久别重逢激动状,挥着双手,大笑着跑过来。

      但是人到跟前,他的憔悴立即出卖了他。

      丁柯整个人非常明显地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笑起来脸颊布满皱纹,使人看得痛心。

      雷弋没话找话,“记得你五一也是穿的这件T恤。”

      丁柯说,“怎么把我记这么清楚呀,有人要吃醋了。”

      苏江马上想到的却是,“五一”的时候丁柯还没有初恋,没有后来的……

      为了掩饰,只好拿雷弋开涮,“别总惦记人家衣服,人家这可是巴黎世家,你买不起。”

      丁柯就说,“什么巴黎世家,这是某宝买的巴黎四家,回头我发给你链接。”

      别的东西不敢说,丁柯的衣服从来是宁可不穿也不会穿假。

      换在从前,苏江肯定揭穿他,这会只笑了笑。

      一场变故,把两个好朋友变得生分了。

      雷弋及时转换话题,问丁柯吃没吃早餐,得知飞机上只发了一瓶水,就提议去航站楼某家味道不错的面馆吃小面。

      特地点了不辣的豌杂面,还再三提醒老板,不放辣椒,不放花椒。

      无奈杂酱是红油的。面条端上来吃一口,丁柯说,好麻、好辣!

      雷弋闻言立即跑出去,转身买来两大袋东西,“油条、大饼、豆腐脑,北京早餐是吃这些吧,就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味道对不对。如果不行,还有肯德基。”

      早餐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丁柯说起来,“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病人的心理,越是这个时候越怕给人惦记。不用这么照顾我,就当我是正常人,别总想着我的病。”

      苏江和雷弋讪讪地打住。

      吃过早餐,去搭轻轨的路上。

      雷弋介绍今天的安排,去古镇吃毛血旺和麻花,坐横穿居民楼的轻轨和著名的扶梯,傍晚再搭缆车过江看江景、吃火锅。

      丁柯又说,“我可是病人,我可受不了这个累。”

      另外两个人不免紧张,当他是病人不对,不当他是病人也不对,接下来说点什么才好呢。

      全靠轻轨到站,他们这节车厢空着几个座位,三个人分散坐下,都悄悄松一口气。

      从轻轨站出来,过天桥,又下地下通道,终于进小区,上电梯。

      趁着电梯里没有别人,丁柯作出生气的样子,“私人旅馆?那可太好了!我正担心你们给我安排个五星级酒店呢。”

      雷弋当了真,急忙解释,“不是旅馆,是我家。不过昨晚苏江仔细打扫过卫生,弄到一两点……”

      见面以来一直努力表现得轻松愉快的丁柯,脸上一愣,嘴角一瘪,两行眼泪滚下来。

      雷弋家的楼层也到了,电梯叮的一响,轿门打开。

      苏江赶紧说,“别在这里哭,有监控,要哭我们进家里好好哭。”

      丁柯用胳膊挡着脸,带头跨出电梯,靠在门厅墙上。

      雷弋过去打开门,又回来,和苏江一起等着他。

      看见丁柯哭得肩膀耸动,却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一阵强烈的痛楚紧紧攥住了三个人。

      好一会过去,苏江看他平静了些,试着伸手抱他,立即被他挥胳膊打开。

      又过了一会,丁柯对着墙壁、哑着嗓子说起来,“我以为……我没有想到……没想到你们肯让我住家里……”

      苏江和雷弋也没有想到,让丁柯住家里会带给他这样大的安慰。

      苏江说,“别人不一定,你来当然要住家里。”

      丁柯就说,“纸巾呢,光知道说好听的,纸巾倒是给递一张半张来呀。”

      雷弋冲回家里拿来抽纸。

      丁柯十分仔细地擦干净眼泪鼻涕,总算转过身来解释,“我得哭利索了才进你家的门,不然多晦气。”

      换鞋进门,丁柯也惊讶了,“这还叫小房子?这完全是豪宅呀。”

      苏江说,“双城的豪宅只够换你们家一个阳台。”

      又领着丁柯去房间,让他收拾一下好出门。

      丁柯却说,“我能不能先睡一会?我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睡觉,每天夜里前一秒睡着、下一秒就惊醒,可怕的是人还特别精神,今早四点出门,在飞机上两眼放光,闭都闭不上。这会大概是哭累了,突然来了睡意。”

      另外两个人自然是说好。

      丁柯转身进了房间。

      苏江和雷弋留在客厅。

      隔着门也能听见丁柯如雷贯耳的鼾声。

      所以他自从知道感染就一直失眠,这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个星期。

      幸好他们坚持要和他见面,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客厅一横一竖放了两张沙发,苏江和雷弋刚好各据一张。

      封彦宇的鼾声慢慢小下去,外面两个人的哈欠却打起来。

      苏江记得是雷弋先睡着的,等到自己睡醒,看见雷弋已经捧着手机开始背单词。

      下午六点的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满室姜黄,仿佛浸泡在蜂蜜。

      苏江觉得安宁,也软弱,起身过去抱住对方。

      男朋友立即说,“快回去、快回去。”

      “我不。”

      “别给丁柯看见了。”

      “就抱一会。”

      “一会到了,赶紧过去。”

      男朋友刚说到这里,身后的房门打开,丁柯大叫,“我才来这么一会,你们就忍不住了?”

      雷弋这个怂货,差点没一脚把苏江踹飞,还企图更进一步详细解释。

      苏江打断他,说给丁柯,“过来,我也抱抱你。”

      丁柯就说,“美得你!”

      只是,这一觉睡这么久。时间只够收拾一下,啃两块饼干垫底,直接打车去吃火锅。

      雷弋预约的火锅店在南山。

      丁柯先还说着,就在城里吃呗,跑这么远,不累吗。

      等到出租车爬山蜿蜒山路,看见古色古香的火锅店挤满山坡,天刚擦黑,已经亮起红灯笼,飘着冷气的荷花池,顿时就觉得确实不枉此行。

      三个人在露天的亭子里坐下。

      丁柯对上次鸡火锅的麻辣还很记忆犹新。这次不敢逞能,主动要求点鸳鸯锅。

      雷弋直接点了一个番茄锅底。

      丁柯说,“何必呢,你们可以吃辣。”

      雷弋说,“我们要和你同甘共不辣。”

      然而不辣的火锅吃着实在不过瘾,不止苏江和雷弋,最后连丁柯都忍不住去调了一个麻辣的油碟。

      饱餐过后,三个人由雷弋领着沿公路慢慢散步,去半山腰的观景台看双城夜景。

      雷弋小跑着买来门票,“运气真好,今天刚好是执行淡季价格的第一天!”

      丁柯问清楚价格,旺季每人30,淡季每人20,那也没便宜多少嘛。

      倒像是观景台偏要安慰丁柯。

      苏江随手刮开发票,又发现他们中了二十元奖金。

      雷弋马上说给丁柯,“把它保存起来,让它带给你好运。”

      丁柯虽然很无语地笑了笑,从苏江手里拿过发票,小心装进裤兜,转身爬上观景台。

      三个人安静地趴在栏杆上。

      身后是嬉笑打闹的小朋友,不辞辛苦来拍婚纱照的情侣,一波接一波的旅游团。

      眼前是双城的璀璨夜景,城市被江水环绕,对岸是灯火通明的密集楼群。

      他们这边的山脚原本也有稠密灯光,渐渐暗了下去,远处堵成一串红的跨江大桥也变得空旷。

      听见工作人员招呼“走了,走了,关门了”,才发现观景台只剩下他们。

      在公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老头,十分吃力地拖着一辆板车从坡道爬上来。

      从前很少见丁柯这么热心,这会立即冲过去帮忙推车。

      苏江和雷弋赶紧跟上,到了跟前才发现板车上拖的是蜂窝煤。

      他们三个人合力都感觉沉,不晓得老头一个人是怎么把它拖上山来的。

      老头回头说,“感谢,感谢!弄脏你们的手!”

      观景台这边往前全是上坡,三个人推完一个坡,又迎来一个坡,然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咬紧牙关,终于推到目的地,正好是他们刚刚吃过的火锅店。

      三个人早已经汗流浃背,都去卫生间洗手,又洗胳膊、洗脸。

      得知他们在等出租车下山,老头才说山上出租车很少,他去请火锅店的老板帮他们联系专门接送客人的“黑的”。

      站在公路边等老头消息的时候,丁柯突然开口,“你们可能以为我是因为失恋才到处跟人约。虽然也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我自己想约,就算没有分手,就算眼下不约,将来也还是会约。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再说后悔也晚了不是。”

      另外两个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只好沉默地听他说下去。

      “那会在雷弋家里睡醒,我特别嫌弃自己,觉得自己特别脏,不配来见你们。”

      另外两个赶紧安慰,不要瞎说,没有的事。

      “不过,我这会又觉得,幸好我来了。如果我没有来,如果没有你们向我敞开家门,我肯定会消沉下去,破罐子破摔。”

      另外两个还在疯狂想词怎么开导,一辆私家车朝着他们开来。

      上车坐定,雷弋报出小区地址。

      丁柯纠正,劳驾直接去机场。

      丁柯要改签明早六点最早的飞机回北京。

      苏江和雷弋总算找到话说,怎么走这样急,至少再玩半天。

      丁柯毫不介意前面的司机,坦荡荡说起来,“我怕回去迟了又反悔。趁着这会决心坚定,一鼓作气去医院把检查搞定,该吃药吃药,然后接着上学,日子总归还得过去下不是。”

      另外两个人不说话了,还说什么呢,这会再说任何话都显得多余。

      苏江还是第一次在凌晨来机场,航站楼空空荡荡,商铺关门歇业,除了他们几乎看不到一个乘客。

      去机器上办理值机,一分钟就完成。

      随便逛逛,看见肯德基非常可靠地开着门,就进去喝咖啡、吃蛋糕。

      丁柯想起来,“糟糕,我应该给上次的大姐姐带个小礼物的,忘得一干二净。”

      苏江安慰,“下次呗,又不是再也不来双城。”

      丁柯说,“对,至少还要来喝你们两个的喜酒。”

      这会店里就他们三个客人。

      丁柯这话说完,立即感到身后餐台里的小哥哥惊得瞌睡醒了一大半。

      苏江居然觉得无所谓,雷弋也没有慌张,十分自然地接着聊天。

      喝完第三杯咖啡,看见整齐列队的机组人员从不远处经过。

      丁柯就要去安检,好让苏江和雷弋早点回家休息。

      分开前,在苏江的坚持下,三个人总算来了一个友谊万岁的拥抱。

      然后跟来的时候一样,丁柯十分潇洒地冲他们挥挥手,转身跑进安检口。

      这会天刚拂晓,在候车处稍微排队就打到出租。

      车子忽高忽低跑在空旷的高架桥上,目之所及,都是城市刚刚苏醒的新鲜印象。

      男朋友小声感慨,“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丁柯,今天算是把我们暑假那次约会补上了。”

      进入城区,看见穿着校服、正在路边面馆排队的高中生,又带来警醒——我们耽误了不少学习时间呢。

      一路头脑清醒地到家,洗了澡,正等着洗衣机,睡意排山倒海地涌起来。

      印象中,前一秒还在强调“自己睡自己的房间”,后一秒就倒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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