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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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刚露出鱼肚白，京城还是一副尚未苏醒的模样。唯独只有那京城第一高楼，琼华楼顶，夜灯如豆，彻夜未熄。
一个华服男子独坐于室内正中，手执酒杯，却不见饮酒之意。他的眉头紧锁，一双凤目半敛，掩不住内心的焦虑不安。
“怎么还不来？”男子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低声咒骂。
突然，一阵夜风吹过，窗户哗啦一声打开，丝帐扬起。下一瞬，一个白衣兜帽男子不知从何处悄然而至，竟已出现在房内。
“你来了。”华服男子见到来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边的事，处理得如何了？是你说这计策天衣无缝，我们燕王府才甘愿入局。若有差池……”
白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宛若谪仙。他唇角微扬，声音如水：“燕王世子何须焦虑？最后的活口，也已经被我亲手解决。”
他眯起双眼，语带玩味：“不过燕王大人的部下倒是真够疯的，那个翟酒勤竟然放火烧了整座山，之后的清理工作，还得麻烦世子您来解决了……”
“疯人才能把事做绝，做干净。”被唤作燕王世子的华服男子冷哼一声。
他正是燕王在京为质的爱子，魏光远，一直在为父亲暗中奔走，也是京城里三皇子要借用燕王势力的一个线人。
“何况，这件事牵涉甚广，稍有差池便是谋逆大罪。西戎那边已经急了，向我要个交代。”魏光远眼神狠戾，酒杯重重摔在桌上，“一个蛮族竟然也敢对我呼来喝去，纵然我们毁约，他敢如何？！”
白衣人瞥了这燕世子一眼，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并未接话。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东西。
“说起来，按照初国公府和圣上立下的军令状，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白衣人踱到窗边，望着灯火阑珊的京城夜色，悠悠道：“但凡他初云骁拿不出个证据，提交不了犯人，必定触怒龙颜。”
“哈，保护使臣不利，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遇刺身亡，这个罪名够他初云骁受的。”燕王世子冷笑连连，“难不成还指望初国公能护他周全？笑话！”
魏光远一向不喜初云骁。同为守卫边疆的王侯之子，他魏光远就得从小被送入京城为质，没了自由。可那初云骁，就是因为大了才被初国公认祖归宗，且刚被认下就立了军功，被圣上钦点擢升为将军。
而他初云骁的父亲，初国公更是辞了秦地郡王名号，改为国公，只为让这功和权平衡，不令圣上忌惮。
——他凭什么就没有这么个好运气。
“更重要的是，按照约定，若是查不出真凶，给不了西戎交代，”白衣人转过身，眼光潋滟，“他初云骁就得交出人质。”
“放心，如果真如你所说，翟酒勤毁了狗爷那条线，那他初云骁便是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燕王世子不屑一顾，“我们燕王府的人，做事可干净多了。”
“那便希望一切如您所言，静待好戏上演。”白衣人邪魅一笑，重新戴上兜帽，拉开窗户，身影立刻隐没在晨光之中。
“但愿如此。”
望着白衣人离去的背影，燕王世子紧蹙双眉，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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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两匹疾驰的骏马上。初云骁和谢如归策马而行，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行至一方林间小道，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前方尘土飞扬，待看清了，只见一支步行军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面前，将去路截断。
谢如归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怎么回事？燕王的人这么快就收到消息，打算在这里将他们再次截杀吗？
可她望向初云骁，他却神色自若，似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
他下马而停，耐心地等着。
只见那军阵缓缓分开，露出中间一条通道。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笔直扑向初云骁。
“将军！”
来人一头扎进初云骁怀里，抱着他正放声大哭，“将军！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担心啊！”
这声音，不正是初影！
初云骁无奈地拍了拍初影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多大了的人了，还在其他人面前哭鼻子，你以后还怎么当副官，为人信服？”
谢如归看到初影平安无事，心下也是一阵欣慰。看来那日在码头，他们还是成功突围了。
“四哥和六哥呢？可有受伤？”初云骁关切道。
“没多大的事。就一点皮外伤，目前在大本营里休息。”初影撇撇嘴，“那天在码头，四哥用雷火弹的时候，摔了一跤，将雷火弹往六哥方向丢了过去。虽然没炸到六哥，但也被他提着刀追了半里路。”
谢如归脑海里都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不禁哑然失笑。
军阵再次分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着戎装轻甲的年轻将领。他的个子修长挺拔，眉眼深邃，若不是自带着些许的忧郁和不苟言笑，倒是与初云骁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十二，你也来了。”初云骁看到他，笑着唤了一声。
听初云骁的叫法，眼前这位必然就是云风十三骑里排行第十二的初鸣！据说他与初影是同龄兄弟，初影是初云骁的贴身侍卫，而初鸣则是他的替身。每当初云骁外出，则又他来充当云骑军将军的存在。
初鸣躬身行礼，恭敬道：“将军，您平安归来，属下实感欣慰。”
不知怎的，谢如归总觉得初鸣和她接触的其他十三骑里，不一样。抑或是初四等人实在过于跳脱，如今遇到一个正经的，她反而不自在了。
“免礼。”初云骁笑着将他扶起，“这些天，又麻烦你了。”
两人又简单絮叨了一番近来发生的情形。
“十二，我刚刚发的消息，你可有收到？”初云骁正色道。
初鸣颔首答道：“属下收到将军密蝶传讯，便已经派人向宫中通传……”他顿了顿，眼睛看向谢如归的方向。
谢如归也猜到他们大概是在讨论进宫先密会圣上。毕竟这起事件，事关边境重臣和皇家子弟，贸然在朝廷百官面前公开，只会让圣上骑虎难下，心生嫌隙。因此，初云骁才会提前一日，先进宫，探探圣上的态度。
此等秘事，初鸣自是小心谨慎，断不能让外人知道。
“无妨，她是自己人。”初云骁挥了挥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初鸣先是犹豫，但见初云骁和初影都没有异议，才下定决心，低声继续道：“属下已经得到宫中回讯，今日将有持令牌的宫人于午时，在西南宫门处恭候将军。”
“知道了。”初云骁点了点头。
初鸣正欲迎初云骁前往京城，却没想到初云骁越过他，大步走向谢如归。
“阿离，我有话与你说。”
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眸光灼灼，似有星辰坠入。谢如归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乖顺地翻身下马。
她的足尖才刚触及地面，初云骁便拉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来到小树林的另一边。
那里种着一排梨树，如今正值花期。空气中弥漫着梨花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梨花正盛，繁华开满枝头，好似落在空中的雪。
初云骁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谢如归。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紧张。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和意气风发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种青涩而又真挚的神情。
“阿离，我……我有话同你说。”
他一向伶俐的舌头,此刻竟有些打结，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这副模样，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谢如归看着他，心中莫名也紧张了起来。她隐约猜到了初云骁想说什么，但又不敢确信。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许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刚刚经历生死，而接下来还有更大的一场战要打，”初云骁抬起头，眼眸如星，倒映着谢如归的身影，“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谢如归甚至能感受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
“我第一次见到你，只觉得这个假装目盲，莽莽撞撞的小姑娘甚是有趣。”初云骁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可后来我才发现，你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出类拔萃。”
“你胆大心细，善于发现常人不觉之处。在囚塔，明明你可以一人先走，却依旧提刀去救人，置个人安危于度外。在血染楼，你一人敢破釜沉舟，力挑必败的赌局……”
初云骁一字一句，声音越来越坚定。
“所以，昨日我在若木村的话不是戏言。”他捧起她的手，指尖略显粗糙的触感，让谢如归的心头泛起一阵酥麻。
“当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睁开眼看到你时，我才终于明白，我对你，已经动了真心。”
“我心悦你，阿离。”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谢如归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初云骁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漾起一丝无奈的笑。
“我说这些，不是期待你立刻的回答。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正样貌。”
谢如归不觉捂上自己的脸，难以置信：“你……你知道？”
初云骁点了点头，“无论你是谁，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我会等，直到你愿意让我看到真正的你。”
谢如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哽咽得说不出话。她想对他说，请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回答。
她还未做好将真实身份交托的准备。可初云骁的话，却让她心跳不止。
忽而一阵风起，吹落梨花满地，似是下了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
初云骁伸手拂去落在谢如归发间的花瓣，指尖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颊边。
他莞尔一笑，将花瓣放置在谢如归的手心，眼底是化不开的缱绻。
“阿离，你说这是不是‘今朝与君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