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赤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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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水声吵醒了他。
于是他醒了，坐起身。
发现自己在一片红色河流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着他的身躯，下一秒他就沉溺在了水里，看着一片血红的水泡在他上方翻涌消散。
而他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侵蚀，挣扎摆动的四肢像是泡水的棉花一样软绵无力，无论他怎么摆动都无济于事。只是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往深不见底的河水里下沉。
甚至感觉错乱，在窒息感的包裹中，他感到自己好像变得轻松了很多，扭曲的放松感令他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体温暖的子宫里，可是忽然冰冷的水渐渐沸腾了起来，他像一条忍受不了高温的鱼，拼命的向上游去，想找寻到舒适的温存地。
下一瞬，眼前场景变幻。水不烫了，他并没游到河面，也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察觉到有几飘眼不可捉的黑影在他四周游荡，已经有一只要袭面而来，他感到恐慌，无所适从的只能奋力的摆着双脚，挥着双手，以此来尽快到达河面 。
终于，在危急之际，他的头浮出了水面，手指触碰的一块坚硬的平面石板，翻身而上，眼睁睁的看着几条幽影在湖水之下来回围绕着他，看不太清黑影的模样，可是却能感受到那几条黑影在水面下的注视，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缺漏。
瘦削的身体因为未知，而恐惧地颤抖起来。他只是死死的捂住了嘴，失声痛哭起来。发泄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委屈与痛苦。
过了一阵，他哭完了。才意识到这块石头出现的有多么不寻常，本想低头查看石头，却感觉是左手一道地方剧痛无比，时间一转，发现自己的手腕有一道深长的伤口，不停的流出了红色的血水，没有任何物体遮挡而染浸了他身上的衣物，无声的漫延到了他底下的红色河流。
在他怔愣之际，他看到自己坐在的地方，有一面凸起，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处理伤口，而是任那鲜红的血液继续填充河水。转而缓缓变化蹲姿，看见了自己刚刚坐着的石板，原来是一块墓碑，上面的凸起是黑白色的人像图。
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即使分别多久都不会忘的脸。
那张脸……
“登愣愣，登愣愣——”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江刻回的梦醒了。
“……”
一股慌不择路的感觉涌上来他的心头，脸上的眼泪还在流，他怔怔的没有反应，直到回神。
抹掉了无缘由的眼泪，江刻回赶紧准备接通睡前虚握的手机，不料下一秒手机却回到了屏幕界面。
接的不及时，对面挂断了。
打不开手机，江刻回无法拨回去，同时也因为太惊慌导致没有看清手机界面上打过来的联系人名字。只是迷迷糊糊辨认出是两个字。
他感到很懊恼又难受，自责刚才没有从梦里快速脱离出来的自己，又纠结被铃声的打断，他回忆不起梦里那张脸的模样了。
江刻回感觉那张脸很熟悉，即使此刻没有想起具体的模样，也觉得很难过。那张脸像是他的情绪调节器，只要一想，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悲情。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不是他自己的脸。
铃声又响了起来，电话又打了回来，这次江刻回看清楚联系人上面的两个字是什么。
蓝蔷，听上去像是一个女生。
江刻回先开口说了几句话，觉得自己的嗓音听上去不那么哑了，才接通了电话。
“……喂？”
“喂，小江？你怎么刚才没接我打来的电话？”是有些中性的女声，语气中透着一股熟呢感。
江刻回猜测这个应该是原主熟悉的人，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他说：“刚才睡着了。”
“你今天在哪里？”这一句，江刻回听出蓝蔷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他谨慎的言简意赅：“在家里。”
“今天我约你出来吃饭，好吗？”蓝蔷说，“就当陪陪我。”
听到吃饭两个字，江刻回突然想起了厨房那盘打翻的碟子，思绪不受控制胡思乱想，但语气上没有表显：“在哪里？”
“家里可以吗？”蓝蔷问。
江刻回危机感飙升，但他想不出借口拒绝，也怕被人看穿，只能应下：“嗯那我等你？”
说完想了想，又说一句：“那我先准备饭菜？”他想试探一下原主的厨艺如何。
“好，不用太多，我们简单吃吃就好。”
看来是还可以了，江刻回得到回答，了然的回复：“好的。”
就在江刻回以为要挂断电话时，没想到蓝蔷突然给他改口：“等等！还是不去你家了。”
“我们换成老地方吧？”
老地方是哪里？江刻回听到这句，神情一瞬变得迷茫。但下一秒，这个女生就给他说出了答案。
“去云瑕吧，小江。”
“好。”江刻回嘴上秒回。眼睛却按照刚才那样在地图上搜索起叫做云瑕的地方，心念一动，那个地方就出现在眼前。
那个地方离复生海滩不远，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志点，只是有一个浅灰色的正方形。虽然地图没有标注，但却是将这个灰色正方形放大，呈现在画面的正中央。
仿佛是在明晃晃的告诉江刻回，这里就是云瑕。
“……那我在云瑕等你，待会见。”江刻回听见蓝蔷说话前轻吸了一口气，很轻。不注意点可能就会被忽略。
“再见。”江刻回率先挂断了电话。
一时间，他看着眼前云瑕的所在地。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与电话里的女生见面。
他急促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试图去缓解他心里的慌张不安，走着走着，突然低头看了一眼裤子，想起自己还缺了一条底裤没穿，又赶紧跑回房间找了一条穿上。他可不能真空出门。
随后跑进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打量起自己，除了脸色很差，看上去很苍白，其他都还好。
江刻回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笑容看上去很僵硬，他又重复了几遍，感觉自然顺眼了，才走出去拿起手机出了门，往云瑕赶去。
一路上，江刻回也不知道见面时候要怎么办，只是想着看一步就走一步。
令他没想到的是，云瑕没有地图上看上去那么小，来的路上也能看见行人了。视野里刚闯进第一个行人的时候，江刻回还有点心虚。
他与那个行人视线交错，不敢多对视一秒，所幸那个行人也没看多久，只是看了几秒就转移了视线。
只是，江刻回疑惑的是，那个行人虽然没有多看，可在这个温度适宜的天气里，他穿着一身秋季服装，脖子上还围了围巾。将大半张下巴都埋进了围巾里没有露出来。
江刻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抬手看了一下皮肤上没有起鸡皮疙瘩，确定了自己并不冷。思索也许是行人冷。
在逐渐远离行人后，江刻回不知道，那个行人停下脚步，回头眯眼看向了他，那双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瞳孔变成了桃红色的竖瞳，而那围巾之下的脖子上有着一层又一层整齐排序交叠的黑色鳞片，不似正常的人类。
“……死人？”
驻足的行人无声呢喃，在江刻回紧张的扫望那一刻，他收敛了侵略性明显的视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心情愉悦的没有再回过头离开了。
临近云瑕的目的地，江刻回发现过路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多了，也有了许多此刻的他叫不上了的摊子和店铺。
人虽然没有百来个，但也一眼望过去有九、十个人。江刻回无意识的抿了抿唇，无形的压力让他呼吸频率也变慢，他只能默默地装胆小的鹌鹑，不想要被人过度留意到他。
可惜，这身亮眼的穿搭还是引得有心观察四周的人停滞几眼，转而移到他苍白阴郁的脸。
他这身短袖短裤，露肤度很高，冷白的灯打在他脸上，碎发的阴影错落在脸颊，给人整体一种诡谲的病态美。
像个夜间游荡，四肢健全的鬼魂。
复活的鬼魂成了人，偏偏有人叫住了他。
“江哥！？”是一道听上去着急但温婉的女声。
江刻回侧目，顺着浮现在眼前的地图转移视线。见到一个眼盲的女孩坐在一栋楼前，旁边是一个半开放厨房，有一个有些胡茬的男人围着围裙在颠锅炒菜，店外摆了几张露天桌椅，有好几桌客人正在用餐。
女孩先对她露齿笑了笑，转身抬手精准的拉了拉在做菜男人的衣袖，指了指江刻回的位置。
江刻回一直看着，所以他很直接的看见女孩没有张嘴说话，但耳边清晰的听见了刚才听到过的女声：“大叔，快看！是江哥来了！”
系着围裙的男人做菜被女孩打扰，没有生气，看见江刻回，还拿着锅铲对他笑了笑。
江刻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只是在原地站着对他们微笑挥挥手。
在注意到围裙男人和女孩望着他疑惑的蹙眉后，江刻回知道这两人他也应该过去聊一聊，因为如果关系不深，不会露出这种关切的神态。
还没迈步走过去，江刻回肩膀后先被拍了几下。
“江刻回！”
他一顿，醒来之后，第一次有人在他那么近的地方喊他的全名。那一瞬间，江刻回感觉有什么东西流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赤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