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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他让我来和你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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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映照在宋晨星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仿佛蛰伏的毒蛇，终于亮出了森然的毒牙。
静澜苑内，姜默背靠着冰冷的房门，坐在地上。
越来越近属于贺沉舟那依旧无孔不入地信息素试图渗透进来，像是在宣告主权，又像是在无声地挑衅。
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份生理上的干扰。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背影拉回了三年前那个鲜血淋漓的下午。
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他刚结束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怀揣着隐秘的欢喜与期待，赶往与贺沉舟约定的广场。
那时，父母离世的阴霾笼罩了他，尽管奶奶给予他全部的爱，但他内心的却始终痛苦不堪。
直到那个误打误撞添加的通讯账号……
起初，那头从未有回应，他以为那是个废弃的号码，便将它当作树洞，倾诉所有无人可说的心事、孤独和迷茫。
直到某一天，那个沉寂的账号突然发来一句话。
“也许忘记痛苦很难，但人总要学会继续朝前走。”
他吓了一跳。
但对方语气温和，耐心十足。
渐渐地，他放下了心防。
从生疏到熟稔，从安慰到心动。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用文字一点点将他从父母离世的泥沼中拉出。
他们最终隔着屏幕恋爱了。
甚至还约定了在他考完试的第二天，在离家不远的那个热闹广场见面。
他去了。
满怀希望地去了。
却在小巷口被人堵住。
为首的那个男人，为首的男人，一身贵气，背对着他，声音冷漠得像冰：
“别痴心妄想了，你配不上他。”
“是他让我来的，给你留点体面。”
“识相点，别再纠缠。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不信，挣扎着想冲出去，想去广场亲口问个明白。
“如果继续纠缠，”那人的声音添了一丝不耐烦的警告。
“我不保证你能安然无恙。”
说完，他整了整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襟，姿态从容地朝着巷子外阳光明媚、人声鼎沸的广场走去。
就在那一刻，姜默透过巷口，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曾在照片上见过、铭刻在心的恋人——贺沉舟。
与那个刚刚威胁他的男人相遇，两人姿态熟稔，谈笑风生！
围堵他的人见他还不死心，拳脚相加。
他拼命想冲出去，他想问为什么……
后来……奶奶来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接连失去儿子儿媳让她比同龄人苍老许多。
她发现孙子没带外套，担心他着凉，一路找了过来。
听到巷子里的动静，她看到了被围殴的孙子，想也不想就颤巍巍地冲过来想保护他。
“别打我家默默……求求你们……”
推搡中，不知是谁不耐烦地用力一推。
瘦弱的老人惊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后脑勺猛地磕在路边凸起的石头上。
他看见奶奶佝偻的身体软软倒地，花白的头发枕在肮脏的地面，后脑勺洇开刺目的血色。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所有的殴打和辱骂都消失了。
姜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疯了一样扑过去，抱起奶奶尚有余温的身体，触手却是一片黏腻温热的血。
他嘶吼着，摇晃着，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用那双慈祥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摸着他的头叫他“默默”了。
他抱着奶奶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几乎昏厥。
再后来，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身处那座看守森严、与世隔绝的疗养院，他逃过跑过，可那就是就是个监牢。
不会错的！是他！
姜默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
今天在偏厅看到的那个背影，他绝不会认错！
就是三年前那个背对着他，下达了残忍驱逐令，间接害死奶奶的凶手！
那个背影，哪怕过去三年，哪怕只看一眼，他也绝不会认错！就是他！
原本之前他打算治好贺沉舟后，以此为筹码，或恳求或交易，从他口中问出当年与他在一起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早已不信那是贺沉舟的本意，年少的贺沉舟，做不出如此卑劣之事。
可没想到，老天爷竟直接把答案送到了他面前！
恨意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他需要冷静，需要计划，需要一击必中的力量！
而此刻，门外那愈发浓郁的信息素，成了干扰他思考的最大噪音。
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与贺沉舟之间那该死的、由标记强行连接的关系，以及贺沉舟可能与那人依旧紧密的联系！
烦躁攀升到顶点。
姜默猛地起身，一把拉开房门，对着院外弥漫的信息素源头，恶狠狠地甩上了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不仅狠狠撞在门板上，更重重砸在贺景卓的心口。
他挺拔的身躯就那样僵立在静澜苑的院门外，方才因那声无意识呼唤而悄然滋生的所有暖意与柔软。
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碾碎，化为齑粉，被骤然掀起的暴戾风暴席卷一空。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通过那刚刚建立、尚且陌生的精神力连接以及更深层次的标记感应。
门板之后，姜默那剧烈起伏的胸膛里，奔涌着的是何等决绝的排斥与厌烦。
那不仅仅是拒绝，更像是在驱赶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笑从贺景卓喉间溢出，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嘲讽。
他在期待什么？就因为那句意识模糊时的称呼？
就因为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吸引和临时标记带来的本能关切？
他竟真的以为，他回来了！
真是……可笑至极。
守在院外的两名仆人早已面无人色，头颅垂得极低，恨不得能将自身融入地面的阴影里。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属于超S级Alpha的压抑信息素，虽未刻意针对他们，却已让他们的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
那是濒临失控边缘的、混杂着愤怒、失落与难堪的暴戾气息。
其中一名仆人，或许是出于职责，也或许是出于对眼前这位少爷再次失控的恐惧。
用尽了毕生勇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景…景卓少爷……姜、姜先生他方才精神力似乎不稳，许是…许是身体真的不适，才……”
“身体不适？”
贺景卓猛地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黑沉得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情绪，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瞬间将那仆人未说完的话齐根斩断。
那仆人脸色“唰”地惨白，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好得很。”
贺景卓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字字带着千斤的重量和刺骨的寒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能如此有力，他怎么会不好？”
他最后凝视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难辨。
有被冒犯的怒火，有被轻视的屈辱，更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一丝迅速被湮灭的受伤。
随即，所有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惯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郁与冷硬。
他豁然转身，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大步离去。
那背影，比来时更显孤峭，也更添几分令人心寒的疏离。
直到那压迫感极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廊道尽头，两名仆人才敢大口喘息。
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
“太吓人了……”一人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另一人压低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景卓少爷刚才那眼神……我差点以为我们都要没命了！姜少爷，胆子也太大了……”
“嘘！慎言！主子们的事，岂是我们能议论的？只盼着这位姜先生……别再惹怒少爷了才好。”
静澜苑的夜晚，静得能听见血液里恨意流动的声音。
姜默强迫自己冷静，将翻腾的复仇欲望死死压住。
他清楚，此刻的自己如同蝼蚁，撼动不了那棵与贺沉舟比肩的大树。
他需要力量，需要时机，更需要先弄清楚仇人究竟是谁。
“边疆战事……贺沉舟……”
他喃喃自语，试图用更大的责任来束缚私人的恨火。
“不能冲动，一件一件来。”
“冷静……”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个人能和贺沉舟平起平坐，家世绝不简单。我现在……太弱小了。”
但奶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总在不经意间撕裂他的理智。
“奶奶……”他闭上眼，喉咙哽咽，“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微型光脑自动投射出陆老将军的全息通讯。
老人身处书房，背景的帝国星域图缓缓旋转 ，电子书架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
“小默，”
陆老将军声音温和。
“你母亲念叨你几天了，一直也没在家好好吃顿饭。”
“明天回来一趟吧，家里人……也很久没见你了。”
全息影像里周婉清还在一旁温柔点头，逼真得令人作呕。
姜默内心冷笑，那声“家里人”像针一样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