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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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神宫亘古屹立，这千年来，都没有任何变化。
唯独不同的是，笼罩住水晶棺，海水般深厚的罩墙，被凿出一条甬道，秦跃牵住他：“跟我来。”
刚好能容纳单人通行的甬道，秦跃得矮着身子走，而沈烟刚刚好能站直，罩墙如同透明的琥珀，凿出的墙壁上，每一道坎坷崎岖痕迹都是秦跃这一千年付出的心血。
“……”沈烟忽然觉得自己太任性了，非常不懂事，秦跃花了那么长时间，费劲那么多心思凿破的城墙，他却轻易说不要，简直太过分了。
真身近在眼前，因为秦跃付诸的心血，天道已经赦免了沈烟的罪孽，允许他靠近此地。
“伸手。”秦跃指引他。
沈烟感受到了真身的召唤，只要取回真身，他就不再受天道和长老院的掣肘，此后即便回到人间，也不再有冥日，他的神力将恢复到闯进长老院之前，单枪匹马干掉整个玄天的战力。
“……”
那一瞬间，沈烟脑子里想了很多，从长老院肯定在瑟瑟发抖，到西王母欣慰的微笑，最后化为秦跃身上无数交错纵横的伤，还有这三千年四方池中孤独的等待与煎熬。
因为无法忍受寂寞，他甚至故意闯进险境自杀，把这当成一种乐趣，因为他死不掉，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跳进深海，一心求死。
秦跃见他久久不动，便握住他的手，带他去触摸那团微光。
“……不要！”沈烟骤然收手，转身望向秦跃：“我不要！”
“怎么了？”秦跃茫然：“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我不要真身，你跟我出去！”沈烟拽住他的胳膊，想拉他走：“秦跃，跟我出去，我们离开这里！”
“……”然而他没有拉动，秦跃纹丝不动，沉默无言地注视他。
沈烟抱进他怀里，泪如泉涌：“我找回真身，你是不是会死？你是不是会死？！”
秦跃愣怔，反抱住他，无奈地笑了：“怎么会呢，我身体里有你的神魂，你感受一下。”他握住沈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砰砰跳动的心脏。
“真的吗？”沈烟眼角挂着泪珠：“真的没骗我？”
“真的。”秦跃将他抱进怀里，一再保证：“真的。”
沈烟一点都不相信她娘：“我怕我娘骗我。”
幻世镜前目睹这一切的西王母：“……臭小子，连亲娘都不信。”
“没有。”秦跃抱着他安抚：“你的神魂在，我就不会死。”
“来。”他握紧沈烟的手，带着他去触碰那团微光。
那团混沌霎时光芒大盛，迅速融入沈烟身体里，生怕晚一步他又跑了似的。真身归位，沈烟并没有什么变化，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逝，自始至终，他都紧紧握着秦跃的手：“跟我走。”
秦跃有些局促：“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适应。”
“我陪你适应。”沈烟说：“我求你，你答应了，现在不能食言。”
“……好。”秦跃无奈。
这回换他被沈烟牵着。
离开神宫，就是玉山，沈烟拉着秦跃站到莲花上，池水将他们送到神宫的白玉台阶前，玉山神宫外，长老院的神仙几乎都来了，跪在玉山脚下，惶惶不安。
沈烟冷漠的视线自他们身上一一划过，那眼神每掠过一个，就有一个打寒颤，当他移开目光，这些神仙们才松口气。沈烟牵着秦跃路过他们，全将他们当做空气。
西王母收起幻世镜，擦掉眼泪，张开双臂迎接完全体沈烟：“崽，太好了。”她慈爱的目光投向秦跃，由衷地感激这个凡人：“谢谢你。”
三千年，只有三个字：“不客气。”
秦跃放开沈烟，沈烟反抓住他。
西王母瞅他那样，好笑道：“你放心，他不会消失，这里是玉山，就算死了也能给你救活。”
“……”沈烟放开秦跃，扑进母亲怀里：“娘——”他哇哇大哭。
西王母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掉出来，她眼含热泪，笑着答应：“欸，崽。”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沈烟相信了，因为母亲的怀抱，比在梦境中真实得多，他放开西王母，转身望向神道外，勾起唇角冷笑：“现在该去收拾他们了。”
如今玄天权柄，伴随着沈烟真身归位，再次回到至高神手中。
也是时候给长老院一点教训了。
西王母端庄优雅地放手：“别太过分就行。”
沈烟步下神道，秦跃没有跟着他，沈烟察觉身后无人，非常敏感地回头：“别离开我。”
秦跃惊讶，西王母上前，她已经认可秦跃了：“去吧，别离开他。”母亲洞察一切：“他现在…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天道把真身还给沈烟，也自然会给他添加钳制，就像孙悟空头顶的紧箍咒，这个紧箍咒，就是秦跃。
“……”秦跃点头，大步流星追上沈烟。
沈烟站在宫门前，嘴角始终噙着冷笑，凝视跪倒在地的长老院诸神，真身归位，本就小心眼的人更是无限猖狂，挨个点完名，微笑警告：“任何永恒计划，必须至高神同意才能实施。”
“谁再搞出活祭祸害人间，杀无赦。”
“老老实实在玄天待着，门我关了，这次放你们一马。再有下次，必死无疑。“
“听明白没有？”沈烟对他们没什么耐心，叉腰虎吼，气势汹汹。
台下齐声答：“听明白了。”
沈烟微笑：“平常斗得那么凶，这不是会合作吗。”
求饶的时候怪整齐的。
玄天事了，拜访了女娲与羲和，回玉山同西王母道别，沈烟依然选择回到人间。
然而他的真身不能去人间，便寄托在玉山，由母亲照管。
“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一次，真身不能长时间与肉·身分离。”西王母叮嘱道，她对沈烟不放心，又对秦跃说了一次：“你记得提醒他，常回家看看。”
秦跃哭笑不得，点头答应：“好，我一定记得。”
“走了。”沈烟不耐烦，他追的动漫连载今晚更新。
“玄天有召，必须回来。”西王母整理他的衣襟：“记住没有？”
“记住了。”沈烟无奈，转头拉起秦跃，作势离开。
秦跃忽然好奇：“我记得老张说，你的本体非常大，为什么就是一团光。”还是一巴掌就能握住那种。
沈烟想了想：“你觉得玉山神宫大不大？”
秦跃环顾四周，神宫大到看不见边际，他老实巴交点头：“大。”
“我母亲的本体也很高，包括长老院那帮神仙，但是因为你来了，所以就都变成和凡人身高差不多的样子。”沈烟解释，耸耸肩膀：“就是这样。”
秦跃受宠若惊：“那也太费周章了。”
“……这是天道的规定。”沈烟打消了他的惭愧：“就算他们不愿意也得放低姿态。”
“好吧。”秦跃挠头：“奇怪的规定。”
“想不想试试腾云驾雾？”
“好啊。”
沈烟拉他立上云端，两人在玄天飞了一转，秦跃大感神奇，比在四方池内还要神奇，沈烟大叫，秦跃跟着大叫，在玄天上狠狠发泄了这三千年的沉郁。
“回去了。”沈烟说：“跟我来。”
秦跃跟上他，两人出了天门，九色鹿飞来，载着他俩穿越山林沼泽，海龟带他们跨越深海，路过海底，竟然有人间四时。
来时沈烟无心觅景，归途有人携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两人坐在龟背上，晃晃悠悠，欣赏沿途景色万千，沈烟靠在秦跃怀里，高兴地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一口他的手背：“真好。”
秦跃抱住他，仍有局促不安：“我真的能适应吗？”
“能。”沈烟斩钉截铁，他抬头望向秦跃，手指梳理他的胡子，笑着说：“终于轮到我对你说这句。”
“什么？”
“伴我左右，再无分离。”
花白的头发褪为乌黑，胡子消失不见，从四方池里穿出来的兽皮衣变成出门时的穿着，黑色夹克和长裤，桃花眼光明如初，倘若在阳光下，一定能再次熠熠生辉。
他垂眸，充满爱意地凝望他等了三千载的爱人，一切都与前天出门时没什么两样。
沈烟心念微动，他坐起来，秦跃搂着他，两人在深海中紧密相拥，亲吻彼此。
直到海龟消失，他们被潮湿咸涩的海水冲出门外。
湿漉漉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号楼第六扇门紧闭，仿佛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幻觉。幸好，喜欢的人仍在身边，这不是幻觉，秦跃抓住沈烟，将他拥入怀里。
“天要亮了。”沈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回家。”
“好。”秦跃擦拭他的眼泪，笑着答应：“回家。”
12月19日，就是沈烟在人间的生日，叶北没住校，特意请了晚自习回家。
秦跃在小花园做露营烧烤，他的手法相当娴熟，厨艺更是突飞猛进，甚至连沈烟的生日蛋糕他都自己做，家里的布置也是一手操办，准备了礼花和爆竹。
范雨浥出院了，和高显明一起坐车过来，王小胖和张一尺也回来了，谢允还在下墓，给沈烟发了条消息，祝他生日快乐，就失去联系，沈烟估计是地底没信号。
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秦跃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叶小北缀在秦跃屁股后帮忙，瞅着秦跃那炒菜的手法，十分震惊：“乐子哥，你去新东方进修啦？”
“对啊。”秦跃狠狠揉他脑袋：“不然怎么拴住你哥的心。”
叶北见他对沈烟如此上心，深表赞同，竖起大拇指：“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干得好，乐子哥！”
父子俩钻在厨房里嘀嘀咕咕，范雨浥敲碗：“乐子，整好没，饿了！！！”
“来了来了。”秦跃和叶北端菜上桌。
蒜蓉小龙虾，香辣小龙虾，蒜蓉烤茄子，酸菜肥肠，蟹黄豆花，番茄鸡蛋，青椒肉丝……基本都是常见的家常菜，很合沈烟的胃口。
沈烟果然一跟头翻坐起身，口水流三尺：“哇。”
范雨浥拉着高胖子冲上来，王小胖和张一尺齐声欢呼：“大厨！大厨！大厨！”
“还欢呼呢。”范雨浥吐槽：“再喊就没了。”她抓起筷子。
沈烟挤开众人，先上一只小龙虾，丢给秦跃：“帮我剥。”
“好。”秦跃剥龙虾，沈烟狂吃海塞。
这一晚吃吃喝喝，吃吃喝喝，沈烟开心得冒泡，还喝了很多酒。
小花园里觥筹交错，秦跃尽职尽责地烤肉，叶北在旁边帮忙，王小胖和张一尺可劲造烤肠，范雨浥一手啤酒一手猪排，踩着凳子高声唱征服。
此夜笙歌，将至永恒。
送走了客人们，沈烟醉醺醺地倒在沙发里，秦跃去抱他上床。
沈烟还在冒泡泡，察觉秦跃的怀抱，身体条件反射做出反应，张开手臂，分开双腿，非要让秦跃把他抱起来托着带回卧室。
他的脑袋趴在秦跃肩膀上，胳膊圈着他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大腿，一拱一拱的。秦跃受不了他这样，瞬间就有反应了，拍他屁股：“小坏蛋。”
“哼。”沈烟哼哼唧唧：“不想要吗？”
“想。”呼吸粗重缓慢，他埋头在沈烟颈窝咬了一口：“很想。”
沈烟热情得可怕，在这可怕的热情里，秦跃感到他强烈的爱意，那种无法割舍的情感，曾经在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支撑他独自经历了三千年。
他以为离开人间太久，他已经无法去爱人，但沈烟勾着他的脖子抱住他时，沉埋地下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跨越千山万水，万千岁月，如期而至。
镌刻于灵魂中的本能，让他沉寂已久的爱，死而复苏。
阔别千载，幸好，他依然适应这里。
清晨起床，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小妹叽叽喳喳，问什么时候能带漂亮哥哥回家，“过年的时候，一定会。”秦跃赤.裸上身，体型精壮，沈烟醒了，爬起来趴到他后背，秦跃握住他的手。
拉开窗帘，冬日暖阳，又是一个好天气。
沈烟转身跨坐到他身上，秦跃怕他掉下去，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安安静静地相拥，沈烟又开心得冒泡泡：“谢谢你。”
“谢我什么？”秦跃惊讶。
“谢谢你跟我回来。”
谢谢你独自熬了三千年，让我能够活下去。
谢谢你无法割舍，与我回人间，让我此时此刻不必孤单。
这是你的第六世，也是你的最后一世。
“不要再轮回了。”沈烟注视他明亮的双眸：“和我一起长生。”
伴我左右，再无分离。
秦跃笑着答应：“好。”
冬去春来，万象更新，周而复始的岁月，终于在此刻迎来团圆的转折。
伏岁是遗憾，沈烟是愧疚，阿姐是悔恨，徐勉是无奈，谢允是茫然。
终于有一世，不再以我的剑刺入你身体、以生离死别告终。
就像当初在陈井村，那时落寞垂泪，此时喜极而泣。
幸而历经千帆，我们仍在人间，终得团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End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