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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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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变故突如其来,秦跃愣住,伊藤惊讶地捂住嘴巴:“阴阳师!”
“我问你,你回答,少说废话。”沈烟的神情十分冷酷。
爱子惨叫连连,因畏惧和疼痛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点着头答应了。
“谁教你的术法?”沈烟轻抬下颌,微狭长眸。
爱子咬牙犟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先生,你这么做太粗鲁了。”
沈烟握住羽箭,用力向下,爱子当即惨叫起来,面白如纸,泪水夺眶而出:“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是斋藤先生——他、他教我的方法,划破掌心,念咒语,雅子就会乖乖听话,可是……”
秦跃盯着她:“可是你没想到,门上的符咒你无法破开。”
“是、是…”爱子瑟缩,抬头望一眼沈烟,立刻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伊藤:“母亲大人,您要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京都町的大家,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我…呜呜呜呜呜…”
伊藤脸色不太好看,她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转头将房门关紧,嘱咐门外守着的清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就说爱子身体不适需要休养。”
清水喏喏地答应:“好的,母亲大人。”
得到她的回复,伊藤这才提起裙摆回到爱子身边,她蹲下身,掐起爱子的下巴,语带不悦:“小姐,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与那样轻浮的男人来往,现在你的手变成这样,别说是下个月的花车巡游,你连京都町的花魁都当不了了。”
爱子不停发抖,在伊藤冷酷地告诉她这样的现实后,她失声痛哭,用另一只手抓住伊藤,仿佛在抓住救命稻草:“母亲、母亲大人,我可以恢复的,请您相信我。”
伊藤淡漠又冷酷拂开她的手:“那你告诉我,你这样的手,还怎么弹奏三味线呢?”
爱子如遭雷亟,对京都町艺伎而言,最重要的便是会弹奏三味线,如今她这样烧坏的手,已经握不了乐器了。
到时候,花车巡游的时候,她根本无法端坐在轿子上,怀抱三味弦,与其他艺伎同台较量。
爱子绝望地低下头,失声痛哭:“可是我没有错啊,母亲大人,我不知道蛇仙之物会烫伤双手——”
伊藤失望地起身,退离她,了然一切似的,对沈烟说:“阴阳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根羽箭依然将爱子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得出沈烟暂时没有拔去挟制的想法。
他低头审视爱子,可怜又可恨的花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烟淡漠地问:“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爱子愕然抬头,自他眼中看到了冷意,她瞬间有种置身冰窟的错觉,她畏惧地瑟缩肩膀。
“你喜欢的人,没有告诉你,蛇珠灼烧皮肉。”沈烟神情近乎于冷酷,毫无怜悯。
秦跃扭头望向他,心想大仙儿是会扎心的。
果然,爱子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她甚至忽略了右手的疼痛,呆呆地僵在原地。
顷刻,她醒过神来,不停摇头否认:“不会的,不会的,斋藤先生一定不知道!”
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伊藤冷声嗤道:“蠢货。”
沈烟似乎察觉到什么,他骤然伸手,食中二指并拢,按住爱子的脉搏。
秦跃上前,纳罕地问:“怎么了?”大仙儿难道还会中医?!!
“……”沈烟眉心微蹙,半晌,他放开爱子:“蛇珠入腹,三日即死。”
爱子吓得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打量沈烟,恐惧又敬畏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秦跃骤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把蛇珠吃了吧!!!?”
伊藤忍无可忍,把木屐踩得啪啪响,上前狠狠甩了爱子一耳光:“榎木间老板,千代,还有雅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不,”爱子痴傻了似的,呆呆辩解,“斋藤说,他说只要喝符水就没事,这是蛇仙的宝物,吃了它,我就可以面见天皇陛下!”
伊藤眉心紧拧,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养出这样蠢笨的女儿:“你真是疯了,你这疯女人。”
秦跃腹诽,恋爱脑腌入味儿了都。
沈烟拔出羽箭,爱子抱住右手惨烈地嚎叫,而沈烟对此充耳不闻,语气无比冷淡,简直像一丝不苟执行任务的机器人:“破腹取珠。”
“嘶。”秦跃拉了拉沈烟,小声道:“仙儿,既然找到蛇珠了,剩下的能让我处理吗?”
沈烟微怔,回眸抬起眼帘,漂亮又冰冷的眸子里暗藏疑问。
秦跃心跳加快,顺势握住他的手,幸好沈烟也没有挣开,他靠近沈烟,低声道:“我想见天皇,裕仁,这个战犯。”
1935年,日本,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咽不下这口恶气。
沈烟沉默,可能猜到秦跃的想法,轻声提醒:“既定之事,无可更改。”
秦跃不认命:“我想试试。”
沈烟掀起眼帘,四目相对,秦跃的目光比他入党时还坚定,沉默良久,沈烟别开眼睛:“随便你。”
“帮我。”秦跃知道自己一个人做不成。
沈烟没说话,秦跃握住他的手,摇来摇去,哼哼唧唧:“师父。”
“……烦。”沈烟甩开他,走到爱子面前,出手点穴,爱子的流血止住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精心教养了这么多年,伊藤到底没忍心,让清水找来药箱,帮爱子上药包扎。
沈烟盘腿,在爱子身旁坐下,深呼吸,语气平缓了许多:“我可以救你。”
爱子扭头,满脸泪痕,惊讶地望着他:“阴阳师大人。”
她瑟缩肩膀,倒是没忘记沈烟一箭扎穿她的手掌。
但这张脸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当他撤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即便称不上和颜悦色,稍加容色,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世间至美之物,轻而易举地令人倾倒。
爱子咬紧下唇:“您…真的可以帮我吗?”
“嗯。”沈烟望向秦跃,秦跃秒懂,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与沈烟并排盘坐:“但你要听我们的。”
爱子犹豫:“我不会背叛斋藤先生,我知道他是为了国家。”
“即使他骗了你?”秦跃咋舌。
爱子发怒:“他没有骗我!”
“行行行。”和恋爱脑讲不清,秦跃转而道:“是这样的,我一直在京都町工作,地位不高。我也想当一名军人…”为国效力四个字实在说不出口,秦跃跳过,问爱子:“斋藤如果是军官,他能向军部引荐我吗?”
爱子睁大眼睛,嫌弃的话脱口而出:“你配吗?”
秦跃额头爆出青筋,攒紧两个拳头,忍了又忍,心平气和保持微笑:“配不配,总要做了才知道。”
“……”爱子望向沈烟,沈烟环抱双臂,冷眼旁观。
伊藤说:“我相信这位阴阳师。”
爱子擦眼泪:“那我答应你们,写信请斋藤先生到京都町。”
沈烟要了黄纸和朱砂,朱砂中混入了自己的指尖血,以笔就朱砂血为墨,在黄纸上看似凌乱地画了几笔。
然后折叠黄纸烧成灰烬,让爱子对着灰烬败了三败,才将那灰烬兑入鸡血和冷水,让爱子一饮而尽。
爱子喝下后,惊喜地按着肚子:“不疼了!”
神棍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
不过,这手法传统得近乎亲切,秦跃心想,要是沈烟的神力还在,说不定点了爱子身上什么穴位就万事大吉,哪里用得着费这番功夫。
但事实是,来到这里后,沈烟的神力连同他那把剑,都不知去向,他只是个普通的阴阳师罢了。
秦跃把沈烟的伤口裹起来,又找了点吃的给他,两人回自己房间。
伊藤原本给他俩安排了两间房,秦跃说沈烟身上有伤,借口照料,抱着被褥就挤进了沈烟的屋子。
沈烟在吃东西,依然是那么的狼吞虎咽。
“慢点吃,”秦跃忍不住念叨,“当心呛着,又没人跟你抢。”
沈烟把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一口一个,整间屋子都回荡着他的咀嚼声。
秦跃把被褥铺在他旁边,脱掉衣服裤子钻进去,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是他第二次和沈烟睡一个屋,真是可喜可贺。秦跃同志为自己照料伤患的机智借口而沾沾自喜。
然而大仙儿还在吃。
秦跃终于忍不住了:“沈烟,要不咱别吃了,吃多了晚上不消化。”
“……”沈烟干完十盘寿司,腮帮子鼓鼓囊囊,拉开门出去洗漱,没一会他回来了,不受控制地打了饱嗝。
秦跃忍俊不禁,拍拍旁边的褥子:“这么晚了,过来睡觉。”
沈烟盯着他,半晌,决定合衣而眠,他躺下去闭上眼睛。
秦跃说:“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不能。”
“万一吃多了不消化,揉一揉,舒服点。”秦跃侧身面朝他。
沈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秦跃试探性出手,掌心隔着被子按在他肚皮上,等了一会儿,沈烟没反应,他才小声问:“冷吗?”
沈烟竟然有一说一地承认了:“有点。”
秦跃建议:“那你靠我近点,我暖和。”
“……”沈烟陡然掀开眼帘,吓秦跃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什么,连贴着他揉肚皮的手都缩回去了。
“哦。”沈烟一脸冷漠,往秦跃那边挪了半厘米。
秦跃立刻原地蠕动,飞速贴到沈烟旁边,干脆枕住了他的枕头,八爪鱼似的将人搂住,隔着被子给他揉肚皮,嘀嘀咕咕:“肯定吃多了。”
沈烟有点迷茫:“伏岁。”
秦跃靠着他的肩膀,折腾一整天,人都累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
秦跃又做了梦,不是什么好梦,他又置身于那具身体中,他记得这具身体的名字,谢允。
谢允缠着沈烟,好像成为了沈烟的梦魇,如同鬼魅般侵入沈烟最无助的时刻,再一次罔顾了对方的意愿。
秦跃完全能感受到谢允的疯狂和兴奋,似乎谢允这个人从生下来,就是为了掠夺和侮辱神明。
他是不折不扣的渎神者,他对沈烟的恨已经超出了爱,因为恨,所以用最不齿和苟且的方式侮辱对方。
而秦跃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啪,脆响。
“!”秦跃瞪大眼睛。
日上三竿,窗外的阳光照入室内。
沈烟举起巴掌,正要高高地落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反正是瞪着他的,因为愤怒,面颊浮上薄红。
秦跃一把抱住他的手:“师父!”
沈烟冷道:“清醒了?”
秦跃呼呼喘气,胸口起伏很快,又紧张又刺激:“为什么?”他头脑混乱,完全搞不清楚。
“谢允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在那样残忍而暴烈的侵犯中,秦跃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谢允发自心底的,渴望折磨沈烟。
他选择这种方法,不是因为欲望和爱。
仅仅是因为,这种羞辱,更加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