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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   99.

      而那样带着血腥意味的啃咬,并不能算作是亲昵的吻,更像一种要将对方拆吞入腹的狼吞虎咽,只不过苦于确实无法吃下去。

      西从震惊中回神,攥紧拳头锤他心口,想将人推开,却被秦跃反将两只手腕扣到身后,他甚至只需要右手来完成这种束缚。

      在很久以前,连肖想许久的谢允都无法做到。

      秦跃果然是最像伏岁的一世。

      而这一世,他等了三千年。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抗拒骤然冷却下来,被迫承受羊入虎口的啃食。

      直到察觉他的反抗消退,秦跃才松开他的手腕,然后认认真真地抱住他的脑袋,让他仰头,不能躲避和逃走,十指穿过对方柔软的发丝,宣泄着绝望与疲惫。

      漫长无尽的黑夜,星辰逐渐隐匿。

      激烈的、愤怒的、仇恨的狂咬逐渐止息,最终淡却为游鱼觅食般的啄吻,追逐着对方柔软的唇舌,在死期将至的警钟下,激烈而温和地发泄从前所有的求而不得。

      反正都要死了,被美丽的妖怪迷惑心智也不算事吧。

      自欺欺人地想着,然后全心全意投入呼吸交织中,甚至坏心眼地轻轻咬了下对方的舌尖,被西按住心口浅浅推了一下——无异于欲拒还迎。

      舍不得放开,尝到了甘甜的香味,像六月盛放的栀子,是精心培养过的那种,肥厚的花瓣又大有白,馥郁芳香,沁人心脾。

      干脆一只手落下,沿着肩膀滑落,握住他冰凉的指尖,然后松开,搂上他柔韧的腰肢,紧紧地扣在怀里,硬邦邦的腰腹,说明对方也是个练家子。

      既然有功夫,却依然仍由他放肆。

      ——这样微妙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没有抽丝剥茧出任何理智的思考,反而加重了青羽和贪恋,仿佛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三千年光阴又如何,还不是转瞬即逝?

      秦跃呼吸加重,骤然放开眼前人。

      突如其来的唇齿相接,与突如其来的弃如敝履,西整个人有点懵,茫然地看着他。

      淡粉的薄唇咬成了水浸过后的嫣红,甚至微微发肿,无法聚焦的视线在委屈和薄怒下为双眼涂上迷离,手还不受控制地抓着他的衣摆——是他亲手换到对方身上的防护衣。

      神明的美貌巧夺天工,蹙眉回眸间,无一不是万种风情。

      于是秦跃又吻回去,滚烫的唇亲吻他半掀的眼帘,温柔而青涩,舌尖一点点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再缓缓下移,蜻蜓点水地啄过挺翘的鼻梁,最终落回唇上。

      西似乎已经明白了人类的亲吻方式,在被迫了数次之后,已经被迫成习惯地打开齿关,迎接滚烫而火热的追逐,舌尖绞着舌尖,交换的涎液类似某种野狗对自己地盘的标记。

      因为呼吸不畅而四肢发软,以为对方会就此消停,没想到秦跃宁肯承接住他全身的重量,也不愿意结束这样无休无止的亲吻和狂乱无章的抚摸。

      那感觉太过奇怪,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又发烧了。

      但其实并没有,只有对方手掌滑过的地方,才会落下一串滚烫。

      “真是……”秦跃抵着他的额头,唇瓣贴着唇瓣,终于明白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古人诚不欺我。

      “你回应我一下,好不好?”秦跃看着他的眼睛。

      西想了想:“那你叫我的名字。”

      秦跃愣怔,吃笑道:“你叫什么来着。”

      西生气了,竟然胆敢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哪怕受到鬼雾的影响,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忘记!

      他扭头,不乐意搭理秦跃。

      秦跃逗他的,握住他的手,十指扣入,灼热的呼吸就在耳旁,哑声梦呓,一字一句:“西…子西。”

      果然一切都已镌刻于灵魂深处,连他说子西两个字时,中间发音短暂断开的时长都一模一样。

      西回头,睁大眼睛,一瞬不眨地凝望他。

      “说话啊。”秦跃勾他下巴,嬉皮笑脸:“哑巴了,小妖怪?”

      西震怒:“我不是妖怪!”

      “好好好,”秦跃无所谓真假,“龙王爷。”

      可以说非常敷衍。

      西抿住下唇,半晌,不知所云地开口:“以前你不会这样,你说这是男女之间才做的事,还让我不要看。你喜欢的姑娘成了王的妃子,你说这叫失恋。”

      那活过来的伏岁与长大后的他之间,又算什么?

      秦跃抚摸他的面颊,色迷心窍:“倾尽天下芳华,也无人能及子西。男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你。”

      西抬头,再次望向他。

      他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伏岁死的那一瞬间,他就比这世间任何凡人都明白,轮回是改头换面,从今往后,历经三千世界,只有相同的灵魂,却没有第二个伏岁。

      此后漫长的跋涉与踽踽独行,皆无故人可伴。

      即便他陪着那道魂魄轮回复轮回,辗转又辗转,看他生死起落、历经浮沉,他做人时他就想方设法与他牵连,他做牛虫马蚁时,他就搭棚起屋,将他罩在屋檐下。

      相伴的好景不长,分离的年岁总多。

      而经历了谢允的欺骗,亦心灰意懒,他单方面的追了这道魂魄三千年,意义又是什么?伏岁难道能重新活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带他回家?

      醒醒吧,他早就过了八岁的年纪。

      伏岁也…早就死了。

      那么,他还是他吗?

      但他从秦跃的眼中,分明看见的是自己。

      不是商王妃,也不是什么公主皇帝,没有抓着他的衣袖哭诉,为什么那个人不爱他,也没有说这种事情只有男女之间才可以。更不会如同疯魔,在幻境中制造出强.暴的幻觉,以此来施加羞辱。

      秦跃只是秦跃而已。

      那也……挺好的。

      西伸手,抱进他怀里。

      秦跃搂住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由激烈放平缓,被对方拥入怀中的瞬间,终于感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安心,仿佛他在时空的长河中跋涉了千年,才终于觅得最终的神迹。

      但奇怪的是,难道这漂亮妖怪不是害死张一尺和王胖子的嫌疑人吗?

      也可能,理智促使他产生这样的推理,但直觉让他并不愿意就此相信,简单来说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跑,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呢?

      天色微明,远处的天际翻起了鱼肚白。

      两个人坐在无字碑前,秦跃搂着西打盹,他醒时,西还没有醒,秦跃小心翼翼地不吵醒他,独自望向远处的石塔,当大雾散尽,那座塔露出真容。

      只要进到那座塔里,把青铜蛇杖放进始皇棺椁——

      怀中人又打了喷嚏,秦跃低头,西在揉眼睛,他醒了。

      “醒了?”秦跃柔和地问道。

      西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然后点点头,不善言辞的人其实更容易害羞,瞬间就联想到昨晚那漫长的唇齿交流,秦跃亲了他很多次,可能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没完没了的贴贴,补偿遗憾。

      “……脸这么红?”秦跃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滚烫绯红。

      “发烧了?”秦跃怀疑,毕竟他一直在打喷嚏。

      西摇摇头,颇有些孩子气的,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脸埋靠在他胸前,于是秦跃的下巴就蹭着他头顶软毛,哭笑不得:“都多大人了还撒娇。”

      “快到时辰了,”西说,“去阿婆家里把东西都带上,我在这里等你。”

      来完成献祭的仪式。

      秦跃呼吸微滞:“那要是我死了,你能帮我把青铜蛇杖放回去吗?”

      西松开他,坐起身与他对视,轻轻咧了下嘴角,缓缓点头:“你想做的事,哪一次我没有陪你?”

      “的确有一件事。”秦跃斜撑侧颊,桃花眼灼灼发亮。

      “什么?”西不相信。

      秦跃俯身,在他耳旁,幽幽调戏:“上床。”

      西:“…………………………滚啊!”

      岛国漫画的不安记忆真令人头皮发麻。

      秦跃站起来,拍拍屁股,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出十里地,快把周围的妖魔鬼怪都勾过来了。

      “那我走了。”秦跃说。

      西也站起身,点点头,把他身上防护服的拉链再次拉紧。

      秦跃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近,在他有些发肿的唇边浅浅一吻。

      “真好,”秦跃戏谑,“我老婆这么漂亮,我简直死有所值。”

      西:“…………………………赶紧滚。”

      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村民”在龙王庙前聚集,秦跃带着夏雨何玲,也来到龙王庙。

      那根青铜蛇杖还在他身上,他感到蛇杖的指引,促使他无意识地走到曾经王胖子和张一尺都站立过的石台上。

      西也出现了,他脸色发白,大概是没休息好,又一直咳嗽。

      秦跃静静地注视他,西上前,拉了他一把,他从石台上下来。

      “怎么了?”秦跃纳闷:“还能换位置吗?”

      西说:“能。”

      然后他伸手。

      这时候,秦跃才注意到,他手上又多了防护面具。

      这整套防护装备,在他们的背包里都找不到了,秦跃回去后特意找过,确实不翼而飞。而现在,这些东西都出现在西手上。

      秦跃微蹙眉心,想问他从哪里得到的。

      西似乎看出他的怀疑,似笑非笑地说:“偷来的。”

      秦跃瞪大眼睛,不愿意相信。

      西没有过多解释,将防护面具戴在他脑袋上,直到秦跃的脸被蒙住,两只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他。

      “你都记得。”西如同梦呓般呢喃:“王的巫师,那些向九重天祈祷的咒文,你全都记得,因为…”那是神明的赠与,也是神明的恶意。

      秦跃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他猝然后退,咒语源源不断地从脑海里冒出来,传递至唇舌,化为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音节,手里的青铜蛇杖嗡嗡震颤。

      然后,西站到石台上,如同昨晚那样,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他可能想再次伸手,戳一戳他的心口。

      但在那些咒语脱口而出的瞬间,“村民”已经潮涌般冲上来,贪婪又残忍地将他淹没,他伸出的手被重重白骨掩埋,大地倾覆,山海崩塌。

      脚踩的地面即将分崩离析,神明伪装成凡人的血液缓缓流入无字碑,最后一道机关开启,九层石塔拔地而起,重见天日。

      秦跃睁大眼睛,在绝望与悲痛中想起了他的名字。

      “沈烟————”

      村庄灰飞烟灭,他在巨大的死人坑里,到处都是白骨残肢。

      面前没有什么实现愿望的龙王庙,只有圆形祭台,周围堆满了祭祀的青铜器物,而沈烟倒在祭台上,他的身下涌出无数鲜血,沿着祭台底部的纹路,一直蔓延到前方齿轮状的青铜机关。

      子西,沈烟。

      秦跃想起来了,进入陈井村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但那时王胖子就已经被迷惑,他脱下防护服,随后不久,张一尺也脱下了,两个人一起跑向陈井村,跟他娘见到八百万人民币似的。

      沈烟拉了他一把,不然他也是跑向八百万的傻比之一。

      然而好景不长,秦跃挣脱了他,在鬼雾中他们就已经吸入了致幻物,在死人坑的诱惑下,他脱掉防护服,连滚带爬扑向白骨森森的死人坑。

      即将跳进去的瞬间,沈烟抓住他,将他推回岸上,自己掉了下去。

      秦跃毫不犹豫,跳入白骨铺成的祭祀坑中。

      再然后,他们就到了幻境中的陈井村。

      只有石塔重现,才能破掉迷局,沈烟选择了牺牲自己。

      来自秦陵地宫的水银毒气铺天盖地。

      即便是沈烟也无法经受这样的侵蚀,他把自己的装备都给了秦跃,所以他一直在咳嗽,这是急性汞中毒的反应。

      眼眶发热,秦跃心跳加剧,连滚带爬扑过去,用尽浑身力气呐喊:“沈烟——沈烟!!!!”

      他终于扑到祭祀台上,撞倒了青铜器皿,里边淌出发黑的液体。

      秦跃抱他起来,沈烟闭着眼睛,无力睁开,只是说:“快去,他们俩,在塔里等你。”

      “那你怎么办?!”秦跃拼命想摘下自己的防护面具。

      然而沈烟下了死扣,他根本解不开。

      “你说的…”沈烟弯身咳嗽,咳出了血沫子,但他坚持要把话说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跃紧紧抱住他:“跟我一起去。”

      “不行。”沈烟说:“我走了,这里会崩塌。”

      “崩塌了会怎样?”

      “会沉入海里。”

      “那就沉入海里。”

      沈烟眼神骤暗,黑熊出现在白骨坑边缘。

      “走!”秦跃弯身抱起他,拖着背包,抱着沈烟,冲向不远处的石阶,跨过台阶,走过神道,就是九层石塔的入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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