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教 ...
-
和张凌约好补习的时间价格后，再一次放假的周末郁松没有选择待在学校。
“你要回家？”程澈本来还想和郁松上午写作业，下午打网球，晚上一起吃饭的。他们之前的安排一般都是这样。
郁松简单收拾了下书包后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郁松没吭声，但是抬眼看见程澈一直等着他的回答，简略地说：“周末下午四点左右。”
“哦，那我们四点半在学校门口的烤肉店见，吃完去上晚自习。”
郁松很想说他们这周没有事先约好，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个嗯字，他见程澈没说话，以为他没听到，又补充一句，“我可能会晚点，到时候你先去排队。”
“没问题。”
郁松提着书包走到寝室门，拉开门前回头看了眼，蔺云清和原纷已经回家了，他现在也走，寝室只剩下程澈一个人。他犹豫几秒问：“你周末不回家？”
程澈撑着脑袋，夸张地叹口气，“我无家可归。”
郁松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程澈以为他当真了，故作轻松地解释说：“跟你开玩笑的呢。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郁松关门离开。
郁家离博雅有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路程，之后再转半小时公交，自从读高中后，郁松极少回去。只有这次要给张凌妹妹补习，需要回去找到之前初中竞赛有关的资料。
他开门时，郁启航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从前周末他也很少在家，都围在蔺云清身边。现在蔺云清不带他玩，他人缘也不算很好，放假只能无聊地在家看电视打游戏。
见郁松回来，郁启航还楞了几秒，“你怎么回来了？”
郁松没说话，沉默地换好鞋走到自己的房间。
郁启航家住在郊区，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房。郁松的房间在三楼最角落，房间很小，放一张床，一张桌椅和一个简易的塑料衣柜后几乎放不了其他大点的家具。
桌子下整整齐齐地摞着郁松从小到大用过的所有书本资料，除此之外在床上七零八落地放着许多不属于他的物品。
他不常回来，舅舅舅妈已经把这个房间当作杂货间来用。他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打开窗户散散房间的灰，之后蹲下.身找到竞赛相关的资料。
和张凌约定的时间还早，他打量着房间，整理出还有用的资料。又拉开塑料衣柜的拉链，他衣服少，几乎都带去学校了，里面没什么多余的衣物，只有最下面压着一本相册。他拿出相册，手指翻开，里面大多是他和父母的合照，只是在八岁后就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程澈那句话。
其实他们都一样，无家可归。
他将相册也装进书包，最后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抬腿往楼下走去。
还没到一楼客厅郁松就听见舅妈和舅舅吵架的声音。
“小航研学要交九百块，别人都去，你凭什么不让他去。”
“你有钱替妹妹养儿子，没钱给自己亲儿子出九百块研学费。”舅妈声音很尖，吵架的时候没理也要争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
郁松对这种争吵已经习以为常，他也没想仔细听。
只是郁启航在中间插话说：“郁松都去，爸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他早就从班长那里看到了名单，郁松的名字写在最后面，郁松能有什么钱去，不就是他爸给的吗？
这句话更像是点燃舅妈情绪的导火索，“好啊郁亨通，你自己儿子不养，你养别人家儿子。”
舅妈话音刚落就看见从楼梯走下来的郁松，她狠狠瞪了郁松一眼，转头冲着郁亨通说：“我今天把话放这，要么你让两个孩子都去研学，要么一个都别想去。”
郁亨通也没想到郁松居然会舍得花九百块去研学，要知道他们自从郁松上高中来都没给他生活费。博雅倒是给了一大笔奖学金，但是郁松要靠这笔奖学金撑过高中三年，必定要省吃俭用精打细算。
难道有其他人给郁松钱？郁亨通做贼心虚，质问郁松，“你哪来的钱？”
郁松不想和他们争论，但也知道今天不给个答案，这三人必定要纠缠不停，他丢下兼职两个字就换鞋离开，把所有的争吵喧嚣都关在门内。
门内三人面面相觑，郁亨通舍不得花九百块就爬个山，硬邦邦丢下一句话，“启航要想去研学也自己去兼职。九百块爬个山我看你们学校是吃饱了撑的。”
唐红霞哪舍得让郁启航去兼职，且不说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从小到大他这个儿子都娇生惯养的，连个碗都不会洗，倒是郁松做饭洗碗拖地样样精通。
只是听说郁松这钱不是从郁亨通这里出，唐红霞的气稍微消点，又问郁启航，“郁松做什么兼职，能赚九百？”
郁启航哪知道，班上同学全都去研学了，他本以为郁松不去，他还有个伴，结果就连郁松也去，他不去实在太丢人了。
“你去打听打听郁松做什么兼职，别搞出什么丢人的事，让我们一家也跟着没脸。”
郁启航敷衍地嗯了两声，“那我研学的钱怎么办？”
唐红霞一时没吭声，九百块不是个小数目，要是三四百她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九百块就去爬个山，这学校真是会赚钱。郁启航姥姥前段时间中风了，光是医院花费就是一大笔开销，家里五金店生意也越来越难做，郁亨通包工程的钱，老板也一直没给结，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当初她就不想让郁启航去博雅读书，一两套校服就几千块，那贵族学校是他们这种家庭能读得吗？老老实实读个中专学门技术也不错。结果博雅招生办一找上门，郁亨通居然还赞成郁启航去读，说什么积累人脉，这里面读书的孩子个个非富即贵，搭上一两个以后都是资源。可是跟人家孩子一起玩难道不用花钱吗？光嘴上联络感情顶什么用。唐红霞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但是又舍不得出那九百块，“郁松不是在兼职吗，这些年他在家里吃穿花了不知道多少个九百了，你让他先帮你出了。毕竟你也是他哥。”
“而且你爸私底下肯定补贴这个外甥了，郁松那肯定有钱。”
郁启航烦死了，要是现在云清还和他玩得好，云清知道他家有难处，肯定会大方地帮他出这九百块。就算云清没帮他出，他打几局牌就赢回来了，何至于现在这么难堪吗？可是一切都被程澈毁了，想到这里他简直恨死程澈了。
现在云清不搭理他不说，就连郁松都有钱去研学，他没有，太憋屈了。
程澈不知道郁家这些事，周末下午四点半他刚到烤肉店没多久，郁松就来了。
“嗯？”程澈奇怪地看着桌上的冰淇淋。
郁松把那杯夏威夷果仁的冰淇淋往程澈面前推了推。
“给你的。”
“谢谢。”程澈也没多客气，惊喜道：“刚好我今天想吃冰淇淋。”
昨天还在寝室他就念叨天热打完网球一定要吃冰淇淋。
郁松看着菜单，语气淡淡道：“路过看到顺便买的。”
张凌父母给他的辅导费一周五百，距离竞赛还有一个多月，算下来一共会有三千块。
虽然给的钱多，但是郁松也很心累。今天一天接触张冰，发现她很明显不适合走竞赛这条路，初中竞赛就这么艰难了，更别说以后上高中了。距离考试一个多月，就算拔苗助长也有限度，他打算抽空把这几年的考试题目全部过一遍，押几道题试试。
“你今天回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看上去有点累。”眉宇间都带着疲惫。
“没什么。”郁松不想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程澈也没再追问，快吃完时郁松先去买了单，程澈事后知道提醒说：“下次一定记得要用我的会员卡，打八折呢。”
“嗯。”
程澈又补充一句，“还能有积分，再吃一顿，我的积分就能免费兑换一盘吊龙了。”
郁松点点头，他起初以为程澈也是花钱如流水的二代，后来接触多了才发现，程澈虽然花钱也大方，但绝对不是铺张浪费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精打细算。在校区附近卖水果的，看来来往往都是有钱学生不免价格开得高一些，大多数学生买了就买了，程澈才不是，他性格讨喜又肯砍价，摊主见他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也乐得给他便宜，抹个几块钱，再要不就是多给个橙子香蕉，都是常有的事。
要是上次他晚点去查监控，程澈先把赔偿的一万块给了，私下不知道得心疼成啥样。
“记住没，你今天买单没用我的会员卡，我们都亏了。”程澈想想都肉疼，他一向信奉该花花该省省，虽然是郁松请客，但是八折没用上，亏大发了！
为避免程澈将这个话题带到晚自习，郁松诚诚恳恳地回答一遍，“记住了。”
程澈见他态度良好知错能改，暂且放他一马。
这段时间程澈也察觉出郁松很忙，具体表现为下自习后还有人给他打电话，一接电话就很久，还时常拿着一沓物理资料。
不过郁松忙，程澈也没歇着。好多年没读书了，这些东西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为了不落下课程，只能加班加点的学习。平时往办公室跑得也很勤，化学老师王梅在一次讲题结束后，拍着他的肩膀欣慰地说：“最近学校正在找学生拍宣传片，我向宣传部的老师推荐你了，你晚点去二楼走廊最里面的办公室去找刘青文老师。”
“啊？”程澈正在看老师的讲题思路，听到这话猛然抬头，“我？我去拍宣传片？”
“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几个好看的学生拍点在学校的素材，我上次看你打网球很不错，刘老师可能会让你在网球场拍一段素材。到时候你听他安排。”王梅很喜欢这个学生，虽然刚转学不久，但是和同学相处很好，对老师尊敬礼貌，学习态度也积极，长得也好，看着很有精神，每天特别有活力，干什么事情都笑眯眯的，偶尔自己讲题讲得脾气来了，说他两句，他也不甩脸色，乖乖在一旁听着，实在很讨人喜欢。
王老师都这样说了，程澈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等去了宣传老师那里，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被选作高一的主力。
“长这么好，不拿出去宣传实在可惜。”老师们如此评价。
拍宣传片，加上赶上换季，程澈打算放假去商场买套衣服，刚好和郁松去家教顺路。
“那我在这等你，你家教结束来找我，我们俩吃完饭再回学校。”
郁松嗯了一声，这就是同意了。只是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回来说：“要是太晚你就先吃饭回学校。”最近在给张冰赶进度，每次回来都比预期晚。
“没事不急，我也没什么事，饿了我自己会找吃的。”程澈眨眨眼，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饿着自己。
郁松没再多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澈除了夏天的短袖裤子外，还买件拍宣传片的衣服，素白窄袖的上衣，同色的长裤，暗红的外袍，以及一掌宽的黑色腰封，勾勒出细瘦的腰身。
学校本来是想拍他打网球的素材，但是聊天得知，他居然还学过武术。老师们都以为是小时候家长逼着报的一些什么跆拳道班之类的花招子，玩笑着要他露一手看看，结果没想到他真会，立刻给他改了宣传方向。
等他找个地方坐下等郁松时，扭头见窗外连成线的雨珠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家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