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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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冬日鲜少落雪，偏叫他们撞了个正着。
古镇青石板上覆着薄霜，柏凌伸手接住飘落的雪粒，尚未看清形状便化作水痕——像极了他和管悠此刻微妙的关系。
人群外围忽然传来骚动，电子鞭炮声混着孩童尖叫刺破暮色。柏凌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带，羽绒服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管悠后颈触到他发凉的相机金属链，突然转身。
“路忻淮演的那个角色……”
烟花恰在此时炸开。
烟花洒金般染亮管悠的瞳孔，柏凌看着他被映得发光的唇瓣开合。
“就是你。”
雪粒子簌簌打在透明伞面上。
隔着二十块钱景区溢价买来的塑料布，管悠看见柏凌喉结重重滚动，喉间溢出的白雾转瞬被夜风揉碎。
“喜欢说刻薄话，喜欢咬脖颈的习惯，口是心非，都是你。”
管悠声音越来越轻，腕间朱砂串缠上柏凌的登山表。
“要是没遇见你，我可能就写不出小说了。”
未尽的话语被碾碎在唇齿间。
相机背带硌着胸口发疼，柏凌掌心滚烫地覆上他后颈。
远处欢呼声浪裹着硝烟味漫过来，管悠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碎漫天飞雪。
直到舌尖尝到铁锈味，柏凌才惊觉咬破了对方嘴唇。管悠倚在他肩头闷笑。
“这么生气？”
指腹抹去那抹殷红，柏凌突然拽着人拐进暗巷。
潮湿的苔藓气息扑面而来，管悠后背抵着有些潮湿的老墙，听见快门声混着喘息
“留个证据。”
镜头里青年眼尾泛红，唇角血渍像抹歪的胭脂。
柏凌低头舔去那抹艳色。
被人叫住的瞬间，一般是会立刻回头的。
但是柏凌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觉得这是很熟悉，却又很久违的呼唤声。
察觉到柏凌的迟疑，管悠看向他，紧接着面露担忧，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对方的手。
管悠的紧握唤醒了柏凌的理智，他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却没有回头，而是牵着管悠的手继续走。
察觉到对方要离去，呼唤柏凌的女人立刻紧张起来，几乎是拔腿就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柏凌的手肘。
“哥哥……”
女人羊绒大衣上落满雪絮，妆容精致的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管悠明显感觉掌心里的手瞬间冰凉——九年前被推出家门的少年，又一次正透过成年男人的躯壳颤抖。
见过了柏凌的父亲，眼下看见柏凌的母亲，管悠自然没办法轻易地松手。
毕竟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维护，即使见了面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事情。
“柏凌……”
管悠轻声呼唤着仿佛出了神的柏凌。
“八年了吧……”
那女人挤出一个乍一听很是温情的母亲声线。连管悠都有一丝错觉。
“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刚要抬手触摸到柏凌的脸，管悠便如同是下意识一样，伸手拂去了她的手。
肌肤接触的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声。
宛如真的触碰到了谁的脸上一样。
“她是谁？”
管悠甚是防备，虽然他已经能猜到这女人的身份了，可得不到柏凌的首肯，管悠仍然不会放松警惕。
“……算是我妈妈。”
“怎么能算是呢？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女人听到柏凌无情的话很是无助，她有些急切，可柏凌却无视了这份急切。
他扭过头看向管悠，那双漆黑的瞳仁下，隐藏着他此刻的疲倦和无奈。
“我们走吧。”
闻言，管悠立刻攥着柏凌的手离开了这里。
比起父亲带给他的伤害，母亲带给他的伤害显然更大。
管悠虽然不太能体会到父爱母爱，可从柏凌的反应就能看得出。
被自己攥住的手轻轻颤抖着，掌心不由得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没有说话，却好像说了很多，嘴角轻轻颤抖着抽动。
“哥哥……不对……”
那女人顶着人群冲到了柏凌和管悠的前面，握住了柏凌的手臂，先是更正了她的称呼。
“阿凌……”
她眼眶泛红，盯着柏凌，满是诚恳，似乎如果不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她下一秒就会因此而失去生的欲望和念头。
母子间四目相对，柏凌的神情里满是动容。
管悠没有表现得太过强硬，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除夕夜还营业的店铺不多了，他们也只能把柏凌的妈妈带去自己落塌的民宿的大厅。
她先是看了看柏凌，接着又看向了管悠，从包里拿出了名片。
那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像是欧洲某个国家的，可惜管悠对语言文字的了解不算多。
他双手接过了名片，从中文的部分辨认出柏凌母亲的名字是阿加莎。
“管悠，抱歉，我没有名片。”
管悠看见这名片的瞬间，翘起了腿，眼里带着些许鄙夷。
自己在欧洲过得风生水起，好端端来找自己早就不要的儿子。
跟韩明远那一家没什么区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现在在欧洲那边做一点美术生意，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
这个开头让柏凌觉得很不妙，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收敛起自己刻意放松的动作。
“让阿凌在摄影界继续发展，还是能做到的。”
柏凌皱起眉头。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可眼眸些许的动摇还是出卖了他他忐忑不安的心。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不如说，都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你的事情，才害你走上这条路的。”
忏悔来得太突然，管悠看向阿加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比起恳求，更多了一些期待。
想要给予的人，不会给被给予者那种殷切的期待。
一般都是想要开口索取一些什么。
“我已经问过了，你之前的摄影系列，还有你筹备到一半的摄影集，在欧洲有很多知名收藏家都想要了解一下……”
一秒钟多余的关心都没有，连柏凌都来不及为突然消失的亲情哀悼，就这样开始了一种名为利益交换的对话。
“我说呢。”
冷嘲热讽，毫无温度，鄙夷，蔑视。
这三个字里竟然同时融入了这四种感情。
连柏凌都愣了一下，一向待人温和从不跟人脸红的管悠，竟然也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不好意思，他现在是我养着。没有权利决定，而我，拒绝你的要求。”
话不多说，管悠拉起柏凌就要走。
“我不知道我儿子欠了你多少东西，如果需要的话，请你开个价，让我们母子团聚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再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