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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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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好,说不好。
管悠喃喃着这一句,回避了柏凌的问题,也回避了调解室里警察的问题。
回避的态度引起柏凌强烈的不满,也更让坐在他对面的一家三口嚣张起来。
面对自己能说会道的那张嘴,此刻全然像个哑巴一样,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警察先生,他们三个人闯进我们家打砸,我们不和解,也不会出具谅解书。”
“欸!你这话说的不对了,高低我们也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到18岁的,现在来要一点赡养费也不过分吧。”
头发花白的男人很是不屑,盯着柏凌和管悠扫了一圈,嘴里冷冷地说出这件事后,视线悠悠转向管悠。
“管悠啊,不是吗?要是没有我们家,你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呢。”
无耻。
柏凌也是见过地痞流氓的,却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
“你说得那些都不能作为你打砸别人家的依据,你到别人家里闹事你还好意思说!”
柏凌脾气上来之后,音量也跟着上涨,引得调解的警官眉头轻蹙,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好了,都冷静一点。”
他语气无奈。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因为剪不断理还乱。抛开了利益还有感情。
能闹到双方都不顾忌颜面的情况下,事情也是非常恶劣了。
“他们刚刚说,他们养你到18岁,情况属实吗?”
被提问,管悠默默地低下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也能算吧。”
“也能算?要是没有我家那口饭,你现在还能住那么好的房子?能当你功成名就的大作家?都不知道在哪儿捡垃圾呢。”
女人的话非常刻薄,连语气都满是轻蔑。
“你注意你的态度,现在是你们打砸了我们家,还在勒索我们,我们完全可以找律师,送你们进局子!”
柏凌被她那句话气得又一次情绪失控。
天知道他接到物业的通知,说家里被打砸之后急急忙忙赶回家时,到底有多心梗。
管悠被他们三个人逼退在角落里,额角带着一道很长的伤口,看起来是被锋利的纸边划破的。
平日总是穿着温暖家居服的管悠身上满是被泼洒的痕迹,水,和咖啡。
管悠放在客厅写小说用的电脑,显示屏被砸得稀碎,放红酒的柜子,玻璃也被砸碎,沙发一片狼藉,偏离原位。
他却不反抗。
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一家三口对他发疯。
“他们是你什么人呢?”
管悠先是张口,犹豫片刻,笑了。
讽刺又无奈。
“叔叔,婶婶……”
管悠圆溜溜的眼把视线挪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回避了他的视线。
“……和表哥。”
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柏凌不满地张张嘴,扭了扭下颌,捏着额角,因为管悠的话瞬间哑炮了。
“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亲戚!”
你这会儿认什么亲戚啊!!
想想咽不下这口气,柏凌烦躁抱怨。
“你才认识他多久,我上次来压根就没有你呢。”
“也就是说,距离你们上次来要钱,也不到半年。”
“管悠是银行还是印钞厂啊?没钱就来拿。”
柏凌嘴不饶人,说完才发现负责调解的警察正在用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也只能哑火,不再继续开炮。
“我们就是要点赡养费,我们养你那么久,要点钱不过分吧?你表哥要结婚了,你意思一下,不过分吧?你都是大作家,能看着你叔叔婶婶和表哥这么难?”
叔叔的话着实道德绑架。
“正因为知道,我才没换手机号和地址。”
管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有十万块,多的我也没有了。”
他把卡向前推了一点,眼看着婶婶伸长了胳膊要拿,又立刻抽了回来。
“不许再来骚扰我,写字据,我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能分清的。
叔叔立刻抓着婶婶的衣角,让她把手收回。
调解失败,他们不愿意为十万块放弃管悠这棵摇钱树,柏凌也不想听那些车轱辘话,拉着管悠的手带着他离开。
从正午到日落,天色趋近黑蓝色,又依稀能看见一丝地平线上的亮光。
管悠靠着车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凝重。
车停在红绿灯前,柏凌偷偷摸摸地看了管悠一眼,手指无措地摩挲着方向盘。
“那一家人什么情况啊?”
他开口语气不算友好,让管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却并没有给出多余的反应。
“……你的房间,我把门锁上了,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损坏,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检查一下吧。”
管悠的语气有些颓丧,看起来确实很受打击。
话头堵在唇边,柏凌所有想要说的话,在这一刻,化作了唇边一缕热气。
“……谢了。”
“我待会儿会把屋里收拾一下,明天会找人来好好打扫。你要是没事儿,就别出房门了,外面乱,别伤了。”
管悠默默安排着,比起最开始被带去警局的样子,他此刻已经冷静了很多,至少声音不再颤抖了。
“你很怕他们。”
得到结论,柏凌甚至没有验证,便得到了答案。
面对柏凌的揣测,管悠也并没有反驳。
不回答就是一种态度。
“你的书我也都看过,可没有看到你感谢过他们。如果真是他们说的,按照你的性子,当然是都带上。”
管悠的致谢往往很长,从这本书的工作人员,到取材时询问过的人,甚至曾经在一本书里感谢过临时住所的保安,因为他允许自己的外卖小哥进小区。
能给所有人一口饭吃,就是管悠的性格。
可他一次都没有在致谢里提过家人。
“因为不想。”
“他们要是始终不接受调解,你准备怎么办?对簿公堂?”
柏凌迫切想要知道管悠的想法。
“我很累,不想聊这个,可以让我安静休息一下吗?”
沉默弥漫在车里,管悠的头挪向车窗那边,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眠。
柏凌不是没见过他睡着是什么样子。
管悠只是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回避不为人知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