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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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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照片这事儿,宋澄溪差不多是头一遭,以往生活中没这种花里胡哨的需求。
刚下的修图app,跟着傻瓜式指引一顿推拉涂抹,黑眼圈没了,皮肤白了,滤镜增添了氛围感。虽然说不出哪儿奇怪,但还挺好看的。
发给霍庭洲后,她安心地关手机睡觉。
第二天,医疗队正式去卫生所开展工作。
原先卫生所只有一层两百来平的面积,医护六人轮岗,这次改善后人数增加到二十多个,房屋也多划分了一片给他们,前段时间在修缮新的办公室和会议厅。
部队以勤俭节约为守则,修缮也简单,只刷了白墙贴了瓷砖,墙角挂一台空调。桌椅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二手货,极有年代感。
新窗户打胶很草率,凝固的乳白色胶呈泡沫状从缝隙溢出,周边涂料刮得也不平滑,踢脚线上的白色涂料结成不规则块状。
接待他们的上尉军医笑了笑:“条件有限,委屈远道而来的各位了。都是站里的士兵自个儿弄的,手艺有限,保证不灌风不漏雨就行。”
怪不得,地砖贴得也不咋地。
曹鹏问:“怎么不请工人啊?”
“经费不好批,省着点儿花,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呗。部队的兵三百六十行啥都得学,咱们会的多了,为国家减轻负担嘛。”军医给大家分发文件,“这是我们卫生所目前的情况,请各位过目。”
霍庭洲上午抽空来了一趟卫生所。
昨晚睡觉似乎压到了伤口,找许大夫看看。
许大夫不在诊室,只有一个生面孔的卫生员。
对方应该是新来的,不认识他人,只认识肩膀上的星,板板正正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霍庭洲抬手回了一个:“许大夫呢?”
“报告,在新会议厅。”
“去忙吧。”
“是。”
卫生所修缮工作他没管,只让向嘉勋派了几个士兵当小工,说都是学过的,没想到手艺这么凑合。
粉的墙勉强能看,瓷砖缝粗的粗细的细,窗户打胶更不用说了。
他多少年没干过,也比这强。
会议厅正热闹着,北京来的医疗队和卫生所骨干医生在交流专业范畴的话题,他透过门缝看到宋澄溪,和对面的一位男军医有说有笑,眸色暗了暗,关上门。
到中午饭点时,宋澄溪才得空看手机。
霍庭洲:【忙完了吗?】
消息是一小时前发来的。
她边走边回:【刚忙完。】
【去食堂吗?】
霍庭洲:【我暂时不去食堂。】
宋澄溪:【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吃。】
霍庭洲:【还在卫生所?】
宋澄溪脑门震了震:【你怎么知道?】
霍庭洲不答反问:【方便来一下诊室吗?】
【昨天那间。】
宋澄溪:【好。】
她让同事们先走,去了昨天许大夫为他包扎伤口的那间诊室。
门没关紧,一敲就开了。
屋里只有霍庭洲一人,穿着墨绿色制服T恤和迷彩裤,军靴上沾着些白色粉末。
这种白色粉末她鞋底也有,到新楼必经的空地上,许多没清理干净的灰尘和建材。
原来他去过那边。
“把门关上。”霍庭洲说着,拉紧身侧的窗帘。
阳光忽然被隔绝在外,他双眸不再是懒散的,而是聚焦着侵略似的浓郁的光。
屋内空气仿佛在爬升温度,宋澄溪察觉到危险,呼吸骤顿,下意识问干什么。
霍庭洲探究而兴味地看她几秒,唇若有似无地一勾,毫无预兆,上半身T恤被他脱下。
渗血的纱布映入眼帘,宋澄溪才明白过来,无声吸了口气,关住门。
陌生的诊室,她进入状态后轻车熟路,迅速给手消完毒,准备好碘伏药水和纱布剪刀。
原先包扎的被一层层剪开,两寸长的伤口暴露在眼前,虽然看不到底,凭经验也能知道大概多深。
如果是她的患者伤成这样,她一定会建议卧床静养,而不是又劳心工作又四处溜达。
但他显然做不到。
镊子夹着棉花沾了碘伏,宋澄溪压下一阵不忍,抬头看他:“别绷着,放松。”
男人勾唇笑,手搭在腿上:“我很放松。”
宋澄溪垂眼瞥他的腹肌,没有一丝赘肉和皮肤褶皱,块块界限分明而立体,看上去很好摸。
如此饱满的形状,她不信他没绷着。
霍庭洲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它自己就这样。”
“是吗?”宋澄溪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不再管,棉花抵到他伤口上,轻飘飘道:“不放松会疼。”
“不疼。”
宋澄溪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他脸色,可惜他表情始终淡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还是低头欣赏腹肌。
上完药,纱布一圈圈绕过劲腰,重新裹住了伤口,T恤边缘掩盖最后的春色。
宋澄溪意犹未尽的眼神没来得及藏住,被那人抓个正着:“你在看什么?”
他明知故问,她故意装傻:“看我包扎得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男人笑了笑,不揭穿她,“很专业。”
“不专业哪有饭吃。”宋澄溪开始收拾医疗垃圾,若有似无地感叹。
霍庭洲伸手去帮她:“学医很辛苦吧。”
宋澄溪摇摇头:“学什么不辛苦。”
看向他手里的纱布,赶紧说:“扔那个黄色箱子里。”
霍庭洲:“我知道。”
宋澄溪觉察到什么,撩眼问:“常客?”
不懂行的患者,通常会把医疗垃圾乱扔。
男人扯了下唇:“还行。”
他的伤口是刀伤,对方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许大夫说的没错,再深一点就到内脏了,未必还有命见她。
宋澄溪神思恍惚了一瞬,低声喃喃:“你们也辛苦。”
“一样是为了人民。”他望着她,唇角衔着浅淡笑意,“我们俩,还挺像的。”
宋澄溪莫名耳垂发热,没搭话,转过身去水池边洗手。
衣袖长,料子也丝滑,刚洗了会儿就垂下去,差点被水龙头淋湿。
她赶紧缩回来,手上已经沾满水,不方便再撸袖子,打算草草结束算了。
虽然医学生的洁癖一般不允许这样。
忽然背后一暖,掺着药味的白玉兰香随着被蒸热的空气沁入鼻尖。
男人肤色略深的手圈过她手腕,发烫,仿佛火舌将她的袖口烧卷。
另一边也一样。
她天生骨架偏细,骨节太小,胳膊肘固定不住布料,他手一松,便又滑下来。
男人笑里夹着无奈:“就这样吧,快洗。”
双手握着她小臂,胸膛近在咫尺地贴在她背后,将空气烧灼一大片,也燎红了两只耳垂。
宋澄溪洗手时,霍庭洲便一直盯着她耳垂,平日白珍珠似的两片染成粉珍珠,看起来更有食欲。
洗完手,她故作镇定地从他身前钻出来,从桌上拿起开会用的文件夹:“我吃饭去了,你呢?”
“我也去。”霍庭洲率先过去开门,站在侧面等她先走。
错身而过时,宋澄溪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去食堂要走几分钟,沉默显得太尴尬,她主动开口找话题:“昨天给你的照片,换了吗?”
霍庭洲:“没换。”
从来不会P图的人,费了番功夫才终于让那张照片满意。得知他竟然没换,有点意外,也不觉带了浅浅的责备意思:“为什么?”
霍庭洲言简意赅:“不像你。”
“……”
“我要的是我老婆的照片,不是陌生女人。”
宋澄溪承认,这会儿她被直男的直率气到失语,脚步都加快了些。
但他腿长,跟得不费劲:“生气了?”
宋澄溪自顾自往前。
平心而论,他说的没错。
但女生P图为的是像吗?
男人不懂,永远不会懂。
霍庭洲边走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上前递给她检阅:“欸,换了。”
宋澄溪假装不看,偷偷用余光朝下瞟时,听见他笑声:“真换了。”
换成那张怎么看都不像他老婆的脸。
宋澄溪闷着嗓音:“你不用勉强。”
“不勉强。”
她竭力憋着笑,面无表情:“陌生女人看着多难受。”
“不难受。”
“你换回来吧。”
“不换。”
“我说真的。”宋澄溪盯着他手机屏幕看了有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实在没忍住,“我现在看着,也挺奇怪的……”
昨晚P的时候迷之自信,滤镜肯定加脑子里了。这会儿再看一遍,那张脸的确别扭得不行。
霍庭洲低头凝视她,再三确认她没在说反话,笑着把手机揣回兜里:“自己知道别扭了是吧?”
宋澄溪笑得停不下来:“有点用力过猛,我再P一次。”
“别P了。”
“那你把这个换回去……”她怕别人笑话,他老婆怎么长了张整容脸。
“晚了。”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已经习惯新老婆了。”
“……”宋澄溪吃了个瘪,气结,不假思索地喊他大名:“霍庭洲!”
当初以为他多正派,没想到这么会损。
人果然不能熟,熟了也就快烂了,谁都有臭毛病。
他摸着耳朵往前走:“再大点儿声。”
“……”宋澄溪瞪着眼朝空气踹一脚。
他回头,恰好看见她悬空的脚。
唇懒散地勾起,折返两步,伸出手:“和好吧?”
宋澄溪把手背到后面:“幼稚。”
“嗯,我幼稚。”他从善如流,“我错了,我有罪,能去吃饭了吗?今天我没让老孙留面条,去晚就没了。”
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宋澄溪懒得搭理他,越过他往前走去。
男人控制着步伐走在她身侧,突然开口:“看见五十米外那根电线杆了吗?”
宋澄溪瞄了一眼:“怎么?”
“上面有个监控。”
“……”宋澄溪眼皮一跳,莫名觉得他好像又在憋什么损,“所以呢?”
霍庭洲语气十分正经:“那监控转轴坏了,没来得及修,只能看北边,看不见我们。”
地处空旷,四下无人,她心里的警报瞬间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