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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79章 破镜难圆 ...

  •   彭熹言这几天总是回来得很早。

      有时会提前来到付焕施的学校门口或者教室外接他下课,有时也提早准备了一桌晚饭然后乖乖地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回家。

      付焕施有问过他怎么这么早,是课变少了还是背着老师偷偷溜出来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帮他取下书包,将付焕施的问题抛诸脑后。

      今天也是,付焕施在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或许是出于某种视线外的强烈感觉,远远地穿过教室下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彭熹言。

      他一向喜欢倚在门边的死角口,背光的阴影中无人能注意到。

      彭熹言安静地注视着他,嘴角边噙着温情的笑意,持久地望着他。

      眸光反反复复地拉扯着付焕施不安分的心跳,仿佛被这一缕余光缠绕、捆绑,在怕着他猜不透的将来。

      付焕施忘记了如何握笔,焦灼地坐在座位旁,所有感知因为那道沸热的目光而放大,他越陷越深。

      窗外的天边清雅淡蓝,高大的香樟树摇摆着枝叶,暖光温柔,稀稀疏疏地浮动着风儿黏在人身上,眼睛里。

      婆娑光影下,带着纤毫眩疼。

      严临他们在铃声响后,还没有出门前就听教室外闹哄哄的,不用想就是小付的那位朋友又来了。

      等到包围了彭熹言一层的人墙终于散去,付焕施才慢吞吞地紧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今天来得挺准时啊,兄弟。”

      胡天昊见他今天还是一如既往360度无死角的帅,嬉皮笑脸地把藏在背后的付焕施让了出来。

      结果严临横插一脚,挡住了付焕施。

      胡天昊感到莫名其妙。

      看他这位老哥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等到要把小付送出去了才闷着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呢。

      “你干什么,老严,还不快点把小付交给家属,你这人怎么还护着?”

      作为同寝了快两年的他们眼见男生日日往这边跑,自然也都清楚了付焕施与男生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即便付焕施从未对他们坦白过,或许是在惧怕如若开了口便不能挽回这段好不容易才维护安全的情谊。可几个人早已经都猜到了,彼此都默记在心里。

      严临虽然自知没有资格,但是自从那天过后,他头次不再粗神经。付焕施的一番解释并没有令他信服,那双红色的泪痕仍旧被他系念着。

      出于某种自己都不得而知的心理,他无时无刻地不在观察着付焕施。

      假日结束后的日子里,付焕施的眼神里好像总是埋藏着一种悲伤的情绪,却偏偏在面对他们时学会了虚假的微笑,将那抹难以形容的晦涩隐在嘴角下。

      他与彭熹言面对面地冷冷看着对方,相当严肃认真地警告男生。

      “你可别欺负他,要是被我发现了,我饶不了你。”

      “你放心。”

      彭熹言保持着距离感,并不会因为他突兀的一句话而冒犯到,轻笑道。

      胡天昊眼见这两个人对峙着,尴尬的氛围急需旁人破解,连开着玩笑打破这一沉默。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在拍无间道。老严,我也不想说你,早说让你治治中二病了。”

      “你才中二呢。”

      严临翻白眼,这才撇嘴退开了。

      彭熹言从出了校门后便一直握着付焕施的手。不管路上的人流,牢稳地攥住那只手穿过一个个行人的身旁。

      可他握得太紧了,紧扣的指尖好像都在用力深挖着他的每寸嫩肉。付焕施体会到了手上肌肤的疼痛,有忐忑,也有畏惧。

      每逢掠过每道瞥视的眼神时,有着实感般的眼睛像是一把把针叶,戳穿了他的皮囊。腹腔里的酸水便汹涌着朝上翻滚,直到喉口枯涩、阻滞。

      “彭熹言,你抓得太疼了。放开我。”

      他见彭熹言充耳不闻,依然紧抓着他朝前走。

      付焕施像是不能呼吸般,奋力挣开他的手掌,完全脱离了手心的掌控与禁锢。

      头上的光芒扎眼,脑海里被那一双双停留的视线占据。

      他站在暴露的烈日下,喘着混浊的气。看到手背添上了不大不显的印迹,没来由地对彭熹言发起了火。

      “不要在大街上牵我的手了,可以吗!”

      说完就径直往前走,步伐加快匆忙,直至离伫立在原地尚且不动的人越来越远。

      付焕施好像做错了,不应该将这种痛苦的情绪归咎在他身上。他兀自低着头猛往前冲,可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那些日夜折磨他心神的幽魇终于烟消云散,在耳鸣潮涨的冲刷下,险些撞到路边的栏杆。

      彭熹言静止了声响,看付焕施在人群里穿梭,目光追随着他。

      人头攒动之际的绿树下,斑驳糜烂的光晕跳动着,流泻了一地,身后刮来了一丝风才让他得以清明。

      他该理智思考,他人的追责从不会让他放在眼里,自然包括严临的那句质疑的话。

      彭熹言不禁嗤笑,付焕施与他才是紧密的,两个人相连了漫长的半生,付焕施的喜怒哀愁,一悲一乐,彭熹言通通要比他们了解得更多,哪轮得到外人插手。像是连理枝,紧紧缠绕着彼此,任谁都不该因为一句不关紧要的言语而打败。

      彭熹言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做了无数次交涉才再次走到了付焕施的身边,他不希望有别人阻隔。情愿付焕施来了个见异思迁,否则他们休想越过这雷池半步。

      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在他的身边,凭什么。

      彭熹言从那时起就孜孜不懈地赶走了一个又一个人,不怀好意的,有意攀谈的,那些人似乎永远嫌不够。可付焕施像是天生携带着某种磁力,吸引着无数人。

      除了付焕施,彭熹言的眼里容不下所有人。

      现在的付焕施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动、活泼,开怀大笑的模样也一点点在与他无关的岁月里流逝。彭熹言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了,谁也不要从他身边夺走。

      可他到底还是出错了。付焕施这个人太好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

      彭熹言迈起大步,追上了付焕施的背影。

      那天发生的不愉快在彭熹言又一次牵起了付焕施的手而平淡告终。

      付焕施感觉自己面色愈发枯槁苍白了。或许是在庸人自扰,彭熹言已经有好久没对他说过“早安”了。

      也有可能是他睡得太沉了,这几日的付焕施被彭熹言强制监督着看着他吃下药,在付焕施找不到地方吐出来前就被他塞下一颗糖果回了甜度。

      再睁开眼,屋里还是昏暗的日光,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付焕施这周因为学校安排了培训课,所以有将近四天的时间都待在了家里。在他突然兴趣使然地要为房子来个大扫除大干一场。

      门前的门铃响了起来。

      付焕施抬头看了墙上的钟表,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呢。

      以为是彭熹言又提前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扫帚,走过去开了门。

      “彭熹言,你不要再旷课了……”

      时间冗长,悄然地流淌。

      正午的日光强飓,像是白烟熏扰,无休无止地在一呼一吸间灼伤了咽喉。

      林婉妍坐在沙发上,许久未见的母子好像都在陌生地试探着彼此。

      她抬起水杯,水上漂浮的热气好似烫着了她的手掌,又放下了水杯。两双相似的眼睛相撞后又远离。

      她望了望四周的陈设,要比以往的住处温暖了太多。这里有阳光,有阳台窗落,还有一盆鸢尾花出现在她眼前。

      “他……和你还有联系吗?”

      付焕施垂着头,过长的碎发遮掩了他的眸眼,分辨着她口中的“他”归于谁,不自觉地抠捏着指侧的肉。这是他那时面对问话时留下的习惯,好像只有这样做了才会让混乱歪曲的大脑得到喘息。

      他张着嘴,缓缓说出,撒了谎。

      “没有联系。”

      须臾过后,林婉妍又一次开了口,这次不再是平静的。

      付焕施听到了仓促的字句从她紧闭的嘴巴里崩出,一个个千钧重地碎石砸在他身上。

      “这是你第几次骗我了?”

      林婉妍脸上滑落下一抹深沉的忧伤,她猛吸了口空气。

      穿堂风而过,屋中的透明塑料流动在两个人相隔的间程之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你以后让我怎么和她交代?”

      “对不起,妈。”

      “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你离开他吧,求求你了。和他分手,好不好?”

      林婉妍谆谆善诱,无数遍的诱哄让付焕施得到了免疫,他摇摇头。

      “我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两家都在遭受着什么?你知不知道?!”

      林婉妍再也控制不住表面上的镇定。

      她忘记了站在门前时的自己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按下门铃又不敢抬起手,忘记了看到彭熹言从那间出租屋里出来时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情态,忘记了付焕施本该欢欢喜喜地欢迎她的到来。

      “小施,你能不能听妈妈的话,妈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你做什么,或许你爸爸说得对,是我太纵容你了。我只求你这一次,不要再继续了……”

      “可是,妈妈,我……”

      付焕施终于撕下了指侧黏附的表皮,殷红的血膜倾倒在他眼里。

      “不要再说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和她解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自私?”

      林婉妍看着他,惊觉到付焕施好像憔悴消瘦了。

      仅仅过了两年,他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爱笑了也不再逗她开心了。

      她捂着脸任由泪水哭花精心打扮的脸,脱落了椅背,差点支撑不住腿脚,跪在地上。

      “我知道这不是病,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又能怎么样。你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呢,还是会被别人指手画脚,被他们唾弃一辈子!”

      付焕施知道正确的道路该如何走,那些人教过他,尽力地让他学会每个字句的矫正,肉眼可见的错误被他假装学会了欺骗和掩饰。

      他也心知肚明,可一想起彭熹言,他就有了真正的痛苦牵绊。明知或许再继续,他会无法再承受这个支离破碎的自己。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家学会避让。

      林婉妍的面颊因为怒火而燃烧染上诡异的红,呼吸急促沉重,每一口的吐息都压在了付焕施的心间。直到裂痕扩大,烙印加剧。

      痛苦被埋没在这寂静中,像是一把枷锁捆缚。付焕施任由自己的思绪散落四处,忘记了回应。

      “付焕施,我对你太失望了……”

      林婉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留下一点尘埃。

      彭熹言匆忙赶回了家,打开门见鞋子没有挪动过,钥匙还挂在墙上。

      付焕施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和往常一样。

      他换上鞋子走过去,面前的桌上多了一杯满溢的水。

      是凉的。

      他顿了片刻,恍惚到忘记了如何呼出下一口气。

      “是有人来过了吗?”

      付焕施静悄悄地不说话,仿佛一尊没有了感知的黑白石像。

      那一句言语的吹来,恍然以为自己寻求到了安宁的归宿和追属。

      付焕施总觉得应该弥补彭熹言。

      两年,他与彭熹言错过了两年的时间,太漫长太艰难的岁月了。让他仅是得到了彭熹言的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就甘之如始。

      嘴角上扬着,溅起一丝咸涩。

      “彭熹言,等休息日到了,我们就去约会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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