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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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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江州市。
晚上八点。
陈素单手抱着孩子，身心疲惫地从地铁站出来，初夏的夜晚风还是有些凉的。
但她都顾不上，因为女儿乔乔三阳的状态很严重，按理说是要居家隔离的，但因为一直高烧不退没有办法只能去儿童医院挂水退烧。
但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要是搁在半年前，这么小一点的孩子，陈素想都不敢想会是什么样子……
乔乔已经四岁了，此时蔫蔫地趴在妈妈的肩膀上，不说话只小小声的抽泣。
今天情况紧急出来的时候推车也没有拿，还在软绵绵没有力气只能全靠大人抱着，折腾了一天，乔乔此刻跟棉花娃娃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陈素心里很难受，但没有办法去哄乔乔，也实在是今天一天哄了了很多遍了。此时她只能埋头往前走，她们住的地方在地铁站一公里以外，传说中的地铁环线。
江州的夜晚，已经很少能看到星星了，夜色在各种灯光霓虹的映照下越发显得黝黑深沉。疫情过后的街道更是冷冷清清的，这座城市很久了都没有从创伤中恢复过来。
陈素抱着女儿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自从丈夫江林两年前意外去世后，这样的夜晚陈素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往后的日子也许还要再经历无数次。
陈素心想，也许等乔乔再大一点就好了吧。此时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云中苑，中档住宅小区，服务配备设施都很完整，能保证居民基本生活需求。但在江州市，这个小区其实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远，车程半小时，但这永远是百度高德给的参考数据。
贴近三环线，地铁公交线路倒是很多，就是，每一个都不是出门左转或右转就能够得到的。
而且中档小区的设置也就那样，看起来确实也是什么都有，但其实所有的一切在业主住进去之后就会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是广告商说的比较美。
不过陈素住的2号楼相对来说会好一点，因为1号和2号这两栋，是江州市有名的一个大型集团全资购买，再以内部福利的形式提供给公司员工的住房。可以说是很大的手笔了，这让该集团公司一度在江州市引起了广泛的谈论，还荣膺当年应届毕业生心中最优就业单位。
然而其实陈素并不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对大多数人也不是很熟悉，顶多以前跟丈夫一起参与过一些他们内部的活动，甚至大部分邻居也都只是脸熟而已。
走了十几分钟，陈素终于背着昏昏沉沉的乔乔进入小区楼栋。
此时的电梯口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衣着不怎么整齐，透过口罩的眼神也都带着疲惫与恍惚的人，看样子应该是才加班回来的。
在陈素靠近电梯口的同时，这几人也只是微微用视线扫过，没有交流也没有好奇或者关心，甚至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见陈素背上的乔乔一副生病状态，还微微后退了两步。
陈素察觉到了，但也没有什么不愉快，口罩下的唇微微抿了抿，背着乔乔错开了几步在另一部电梯前静静等待。
见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陈素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对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轻轻对陈素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陈素认出对方是丈夫之前同个部门的同事，她也只是轻轻颔首示意。
电梯里了，几人匆匆上去，陈素却没有动，偏过头去静静看着旁边电梯的显示窗。也不会有人招呼一声，包括认出陈素的男人，大家默认这种“分流”是合理且有必要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好像关上一扇永远不会再对外敞开的窗。
陈素特别能理解，她其实是个非常有共情能力的人，如今非常时期，大家也都是心存畏惧，毕竟被打破的生活好不容易才逐渐恢复平静，哪怕偶有波折也不会如曾经那么波涛汹涌。
何况，哪怕不是这样的情形，人与人之间，特别是在高楼林立的大城市，玻璃幕墙隔断得不仅有阳光风雨，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地为，财富……还有人心。从里往外看，是渺小的城市缩影，是广阔无边的空间；从外往里看，站在岩色的石板上，看见幕墙上的玻璃倒映出孤零零的自己。
在这里，没有会关系你遇到了什么，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会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的孩子怎么了，总之，不会有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大家谨言慎行，守着彼此间不远不近的距离。
哪怕这些人中有乔乔父亲曾经共事几年的同事，有曾经和陈素约着一起互相鼓励互相成长的妈妈团成员……
社交距离，就是社交软件的距离，说近也近，说远也很远。
云中苑的2号楼共23层，两个单元，每个单元一梯两户，没有架空联体，可以说是将地面空间极致化利用，实到手面积也确实很可观。
随着电梯窗口数字的停顿变换，上一波人应该已经陆陆续续到家了。
“叮”一声轻响，显示屏数字跳到1，陈素等的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她背着乔乔走了进去。其实她应该将乔乔放下或改为抱着她，这样比较安全，但乔乔没有生病没有力气，而她一路走来，手臂已经僵直，她靠着一股子气力才勉强支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一路沉默地回到21楼。
电梯门开，感应灯反应灵敏，几乎是电梯到了一声“叮”，灯就亮了。
从灯光明亮的电梯里走出来，陈素抱着孩子拎着一袋子药走到2102门前。
轻轻侧身偏头，将孩子的中心微微转移到左手上，加了一点力道固定住孩子，右手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开门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因动作幅度过大，惊动了昏昏沉沉孩子。
“爸爸”
迷迷糊糊的小女孩模模糊糊轻轻地喊了一声。
陈素拧钥匙的手一顿，继而手上有力最后一拧，沉默着打开家门，顾不得钥匙还在门上就着楼道的灯光，反手摁着墙上的开关，随着“啪”一声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陈素进门顾上换鞋，背着乔乔绕过玄关走到沙发边，缓缓蹲在两手托着乔乔放到沙发上，这时的乔乔已经略微清醒，自己顺着妈妈的力道往后靠在沙发上。
“妈妈~”
陈素转过身把手上挂的要一股脑搁在茶几上，耳边传来小姑娘细声细气唤她的声音。
“嗯，妈妈在呢”
陈素弯腰蹲下跪坐在沙发前伸手抱了抱女儿，有拿了两个抱枕搁在乔乔身旁，让小姑娘更舒服一点。
小姑娘眼眶里滚着泪水，抽抽噎噎要哭不哭。
陈素帮女儿取下口罩，忍了忍还是轻轻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女儿的额头。
微微有点烫，但已经好了很多。
“乖乖在沙发上坐着，妈妈收拾一下，再给乔乔煮点面面，我们吃完再好好睡觉觉好不好？”
乔乔缓缓点头，拿小手摸摸妈妈还戴着口罩的脸，“妈妈，我乖乖的，我不难受。”
陈素一瞬间眼酸心酸，匆忙低下头，借着帮孩子拖鞋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狼狈。
“嗯，妈妈知道，我们乔乔可乖可乖了。”
陈素帮孩子把鞋脱下，安抚性地捏捏孩子的小脚，这才起身回到玄关把孩子的鞋放好自己换了拖鞋，才从门上把钥匙取下关门上锁，把钥匙在玄关柜子上放好，又弯腰把出门时匆匆搁在地上的孩子拖鞋拿着回到了客厅……
喂乔乔喝了点水，让孩子在客厅靠着沙发看电视，陈素在厨房用鸡蛋和青菜快速下了挂面，煮的软烂用小朋友的餐具端到客厅摊着放凉。
“鸡蛋面面放这里，有点烫，乔乔乖乖不要动，妈妈一会儿来喂你吃好不好？”
“好！”眼睛盯着电视机里面踩水坑的小猪，悄悄软软答应妈妈的话。
陈素看孩子这样笑了笑，去洗手间洗把脸，快速换了身居家服回到客厅喂孩子。
乔乔其实已经开始自己吃饭了，不过是陈素觉得孩子生病了，多了一点迁就孩子的想法。
等乔乔吃饱，还微微除了点汗，陈素抱着她到卫生间简单洗涑换了睡衣就让孩子躺在床上抱着她的独角兽玩偶“小乔”准备睡觉了。
期间乔乔还偷摸跟“小乔”说，自己今天用水洗的澡没有用波波，不是很香，让小乔问问她臭不臭……
陈素哭笑不得，用体温枪测了一下，小孩儿体温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了，总算是退烧了。
陈素在房间收拾今天早上来不及整理的房间，一边听着乔乔和“小乔”断断续续说着今天去医院的事，一边偶尔应答着孩子的童言童语。
等乔乔终于抱着“小乔”沉沉睡去，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陈素关上主卧的灯，只留下小小一盏夜灯，才从里面出来。
客厅里乔乔吃完的餐具，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陈素的包……出门前没有收拾的客厅以一种叠加的混乱呈现在她面前。
陈素这时却觉得有些饿了。
乔乔是昨天开始有轻微的症状，今天早上起来状态不太好，是吃完早饭陈素还在收拾厨房的时候，突然一下开始发烧，喂了小孩子的退烧药后还是来势汹汹，陈素才没办法匆匆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午饭的时候在医院给孩子买了碗粥，但孩子太难受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而陈素自己是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
她去厨房盛了碗面，端到客厅就着茶几坐在乔乔的小板凳上就吃了起来。
这时的江州初初入夏，温度不算低，恰好这碗面温温热热刚好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