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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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着恶魔走出店铺的时候，夏亦已经面无表情。直到一个背光的无人小巷，她才放开了恶魔的手。
恶魔和她面对面站着，手不自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这是夏亦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而和这样的力道相比，之前的肌肤接触都显得如同羽毛一样轻痒。人类的温度仿佛在残留在恶魔的手背上。
恶魔天生就更喜欢暴烈的、狂厉的东西。如果她能再用力一点就好了……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夏亦看起来不开心。从刚刚拿到那个发带开始就不开心，恶魔依旧认为是他没有惩罚那个老板的缘故。
“艾加，你是想对那个人类使用魔法吗。”
这并不是疑问句，夏亦牵住他的手就是因为她看见了燎出的火星子。
“这有什么不对？她让你不开心了，伊芙。”艾加敏锐地察觉到了人类语气中隐含的责怪，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暴怒，然而现在恶魔忍耐住了，他向夏亦解释道。
“你要学会惩罚伤害你的人，这样你才会安全。如果你做不到，就让我来。”艾加想起伊芙前几日受的伤，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一些。
人类那么脆弱，而生于深渊的恶魔却能够拥有强大的体质，她不懂得深渊的法则。他身为她的拥有者、保管者，恶魔自然有责任替人类做到深渊本应教会她的东西。
恶魔根深蒂固地认为，杀死所有敌人才是真正的安全。
恶魔的情感就是如此暴烈而残忍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敌人”的范围由于人类的脆弱扩大了不少。人类不能没有他在身边，恶魔简直无法想象伊芙在遇见他之前是怎么过来的。她甚至都不能烧掉令她伤心的人的骨头。
可是她现在却在责怪他。恶魔本不应该如此，却因为伊芙一句语气严厉的话而感到懊恼，懊恼之下是隐藏着的酸痛感。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却本能地排斥。
恶魔的面容上非人的特征变得明显起来，瞳孔开始流动，牙齿也变得尖利。
“不，不。不是这样的。”夏亦停顿了一下，“不是那个老板让我伤心的。”
“那就是那个发带？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还是喜欢的吧……”
夏亦意识到眼前的生物是个恶魔。她对恶魔很难说清楚这其中的一切。他并不能理解人类复杂的心绪。
“人类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艾加。虽然老板的话的确让我有点伤心，但是我并不怪她。这条发带我也还是喜欢的，但是我确实不太想在这里见到它。”
恶魔迷惑地盯着夏亦看。千百年来他于人间接触到的只有欺骗和欲望，和夏亦想的一样，他对于人类的情感一无所知。也许是过于傲慢不屑于去了解，也许对于恶魔这种由简单直白的欲望驱使的种族来说，本身就无法理解。
“有时候让你伤心的理由是不在意，有时候是太过于在意……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换了一种说法：
“而且，你总是代替我做决定。我不喜欢你这样，艾加。”
这种说法恶魔听懂了。每一只大恶魔都是无比骄傲的，它们的尊严不可冒犯。人类想说恶魔的行为蔑视了她的骄傲，这听上去可有点荒谬。因为人类本身就是与恶魔签订契约的藏品，他来做决定不是本来就应该如此的事吗。
没等恶魔回答，夏亦就说道：“当我们两个共同遇见什么人的时候，你总是在我之前说话，这一点就是证明。”
“这不利于我们建立新的联系，你要学会尊重我。”
……艾加莫名其妙地闭嘴了。
“我们”。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这个词？
我、们……“我们”！她竟然把自己和一个大恶魔共同归属于一个类别和人称，好像她们多么亲近一样……可是，她真的这么说了？
伊芙正在严肃地盯着他，却看到恶魔的耳朵开始冒烟。
夏亦：我说的话有那么燃吗。
艾加想，这个人类真是他遇见过最胆大妄为的一个。她竟然跟恶魔谈论骄傲，还想让恶魔的话语置于她的声音之后。从未有人类胆敢这么敢，然而伊芙，可是伊芙，伊芙真的是该死的……
艾加被夏亦一眨不眨地盯着。
……可爱……即使是现在……
“你很狂妄，但是……”
夏亦眼前的恶魔又开始冒火星子，他的帽子被烧掉了，露出了尖锐的角。恶魔若无其事地拿下来拍成灰烬，又拿出一个新的戴上。
夏亦伸出手捏住他的嘴。
“这句话我也不喜欢，重新说。”
她比大恶魔还要骄傲，还要独断专横，她竟敢命令他。
身为冷酷的恶魔，最无法容许这些同类的品质。
“……好，我答应你，以恶魔艾德迦尔忒的名义。”恶魔拿下她的手，别过脸不看她，声音又变得软绵绵了。
——
在云里酝酿了许久的雨丝终于纷纷扬扬落下来，夏亦伸出手。
“这也是为了加深我们之间的联系必要的步骤之一”“你看现在你是不是也没有怎么样”“这是我的课程内容的一部分”……等等，夏亦包装了很多理由哄着恶魔，终于他可以任由夏亦自己去逛小摊子而不开口也不跟着，只是远远站在一旁了。
总之还在恶魔的视线范围内，甚至在契约范围内，她本来也就跑不掉，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夏亦来到地面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就算她有机会躲开恶魔视线，然而契约仍在，恶魔随时可以收回她的灵魂，找到她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是恶魔可以让她一个人出门的理由。
怎么之前还能做到，现在反而越来越粘人了……
夏亦瞥了一眼，装作没看到逐渐越来越近，凑到她身后的恶魔。
“您二位是来游玩的吧？别看今天天气不好，到了明天图兰节的时候必定是个大晴天！白昼女神保佑着我们，每一年都是这样。”摊主不乏骄傲地介绍。
夏亦很感兴趣，她对北方的节日了解不多。
“哎哟，您竟没有听闻过吗？这是为了庆贺圣人德里穆的功绩，每年的啤酒在这个时候是最美味的，到那时候满城的啤酒花和新麦子的香味哦……”
摊主还想介绍几句，雨却在这时候下了起来。她不得不匆匆收摊，抱着自己的东西撑着油布跑远。夏亦的指尖感受到雨丝的凉意，回头，恶魔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
“我们该回去了。”恶魔说，夏亦在地面上待得够久了。
“不。”
而对方拒绝。
“我想留在这里过节，艾加。”
人类看着恶魔的眼睛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和平时说话有一点点区别，不那么多，却让恶魔莫名其妙觉得背后的脊髓痒痒的。
……这就是她们出现在旅馆柜台前的始末。
早知道恶魔这么好说话，夏亦就不给他买礼物了。亏她还做了好多准备说服他，结果第一步就……夏亦反思，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明明小时候撒娇想出宫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啊！
算了，礼物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我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