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观测者之死 ...
-
祁临在时间奇点处睁开眼时,星尘正从指缝间漏向虚无。他握着的半枚金戒开始量子跃迁,在无数平行宇宙中同时显形:有的嵌在火星纪念碑底座,有的沉在冰河世纪冻土层,还有的正在十五岁沈墨的脖颈上泛着幽光。
"你终于来了。"十七岁的沈墨坐在实验室窗台,双脚悬在时空乱流之上,"这是我第9^9次模拟你的选择。"
祁临走近时,看见对方锁骨下嵌着微型黑洞,那是所有时间线的收束点。他手中的怀表突然反向旋转,母亲的声音从表盘溢出:"临界质量达到98.7%,请执行最终协议。"
"协议内容是什么?"祁临按住怀表,秒针扎入掌心。
沈墨的瞳孔裂变成星云旋涡:"杀了我,让所有可能性坍缩成唯一稳态。"他掀起校服下摆,腰腹处的机械腔室里,胚胎正在分泌反物质,"或者成为新的奇点,永困于概率云中。"
祁临想起物理竞赛那夜,沈墨用咖啡渍在草稿纸画的克莱因瓶。此刻瓶中正倒映着无数个自己:举枪的、拥抱的、转身离去的,每个选择都衍生出万亿个平行宇宙。
"还有第三种选项。"他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入黑洞,"你教过我的,观测者效应。"
黑洞突然开始呕吐时间。祁临看见自己第一次遇见沈墨的场景在重组:开学典礼的讲稿被篡改,他本该说"优秀需要相互激励",却脱口而出"需要打破完美"。后台的门再未开启,转学生沈墨径直走向了体育馆。
宇宙开始剧烈抽搐。沈墨的机械骨骼从指尖开始碳化:"你抹杀了我们的相遇..."
"但创造了所有可能。"祁临接住坠落的他,怀表齿轮刺入心口,"没有既定程序,没有递归函数,每个你都是自由的。"
实验室的玻璃突然同时炸裂,星河倒灌而入。祁临在时空洪流中看见亿万种结局:有的世界里沈墨成了航天员,正隔着太空舱抚摸他设计的推进器;有的世界里自己白发苍苍,在沈墨墓前放下一束沾露的鸢尾;还有的世界里他们从未相遇,却在某个雨夜同时仰望被霓虹污染的星空。
当最后一个黑洞闭合时,祁临发现自己坐在高考考场。作文题是《如果时间有重量》,他写下最后一行:"那是我心脏每跳一次,就坍缩0.01克的思念。"
收卷铃响时,有人轻叩窗棂。祁临抬头看见穿旧校服的少年掠过走廊,后颈有道淡粉色疤痕,形状像支离破碎的羽翼。他追出去时,那个身影已消失在梧桐树影里,只有蝉鸣震落几粒光斑。
大学报到日,祁临在物理系新生名册看到"沈墨"的瞬间,实验室爆炸的轰鸣在耳畔炸响。他冲过人群抓住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新生,却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颓然松手——那不是他的琥珀瞳孔。
此后三十年,祁临主持的量子通讯项目收到一组神秘信号。破译后是十七岁那年的雨声,夹杂着某人指尖划过课本的沙响。他在退休仪式上播放这段音频,突然听清背景里被雨幕模糊的呼唤:"...这次数到一千,真的会来吗?"
百年后的量子纪念碑前,两个虚拟导游正在争论:
"祁临终生未娶,据说在等一个不存在的人。"
"但史料显示,他参与编纂的教材里,所有例题主角都叫沈墨。"
穿校服的少女突然插话:"你们听过观测者悖论吗?"她腕间的古董怀表咔嗒作响,"有些存在,正因为不被观测,才成为永恒。"
此时,某个未被记录的时空裂隙中,十七岁的祁临正推开礼堂后台的门。阳光将沈墨的影子拉到他脚下,像一道终于闭合的圆环。窗外梧桐叶落的速度,恰好是初恋心跳的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