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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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臻弈紧赶慢赶终于抢上了最后一趟公交车，拖着还在滴水的长伞上车，地板湿滑到站不住人，她只能艰难地抱着杆子，避免摔倒。
每至初秋，春城总是多雨的，连绵不断的雨水闹得这里不像秋季，反而像春天。
只是春天的雨水落在身上是暖的，带起一片昂扬绿意。
初秋的雨水是冷的，若是不打伞任其钻入骨缝中，会透一整日的冷瑟。
乐臻弈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待公交车转过一个大弯渐渐平稳后才开始观察车厢里的人。
已经过了最繁忙的时间，这趟车一路也没什么大商场公司，几乎是直通二中，故而也没有其他路线那么多的上班族。
从早上开始淅沥沥滴个不停的小雨在半个小时前忽然转成滂沱大雨，往常那些热衷于扛着小板凳冲去市场赶早集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也没出现在这里。
这么细看下来，车上只零零星星几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最为扎眼。
只是这群可怜孩子本还在乐滋滋闲聊，看到乐臻弈这幅短衬衣叠运动裤、栗棕色长卷发扎了个低马尾落在身后、胳膊上挂着一个有点破旧的棕色小包的打扮，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这人的职业。
离得近的人直接很明显地扭过头，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另一个女孩不经意同乐臻弈扫射车厢的目光对上，她明显感觉到女孩呼吸都停了一瞬，慌忙逃开目光，看着窗外发呆。
乐臻弈无奈笑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要不是那个破车突然不动了，她也不用这么狼狈地赶公交，还让这几个孩子难得的清晨休闲时光都不自在了。
难。
太难。
女人抱着杆子，生无可恋。
车子压着大雨路滑一路艰难爬行，终于在学生马上迟到前十分钟抵达校门口。
这是这趟路线的终点站，司机并不着急继续走，开了门后就打着伞下车抽烟去了，留乘客慢慢离开。
乐臻弈让开车门，看着这一路上又陆陆续续上来许多的学生鱼贯而出，轻松笑笑。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正想跟在队伍最后一同出去，却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车厢里蔓延，若不是车厢太过安静，这浅淡呼吸估计都被雨水盖完了。
她寻声看过去，也是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孩，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靠在玻璃上睡得正香。
乐臻弈快步过去，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同学，醒醒，要迟到了。”
“啊？！”女孩弹跳起来，险些和乐臻弈撞上，缓了缓连忙道歉：“谢谢老师，抱歉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你快去吧，不剩几分钟了。”
“好好好。”女孩镇着神，眼瞳微颤，缓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背好书包，看向窗外又是一僵。
乐臻弈察觉到她的犹豫，试探问：“没有带伞？”
“我……我出门时还是小雨，就没带。”女孩怯懦道，犹疑片刻，道：“算了，直接冲过去也好，老师您也快点过去吧。”
“跟我一起走也行，别怕。”
“不……不了，我们班迟到罚很严，跟您一起，恐怕需要您麻烦我一起跑了。”
“几班？”乐臻弈从口袋摸出手机就要搜联系人，面前忽然横过来一把黑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还在滴水的伞，皓白一截儿腕上带着一只智能手表。
“用我的吧，防风效果不错，可以跑。”女人声音很清澈，泠泠中带着一些暖，不由分说地把伞塞进女孩手中，又是冷声：“不是要迟到了吗？”
女孩感激地看她一眼，撑开伞，撒开步子冲向雨里。
乐臻弈慢吞吞收了手机，塞回口袋前最后看了眼时间，还有八分钟早读，这孩子还来得及。
她抬头看方才“伸出援手”的女人，黑色牛仔外套搭黑裤子，长直发披肩，带着一个黑色鸭舌帽，一张脸上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并未看她，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乐臻弈思索片刻，问：“你怎么走？”
女人靠着栏杆，随意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声音发闷：“等雨停了再说。”
“看起来还要下好久，你去哪，我送你。”
“这位……老师？”女人微挑眉，好整以暇看她：“你要迟到了。”
“你……”
“不需要你的好心。”
乐臻弈只觉气闷，冷冷笑了一声，抖了抖伞，也不再理这个奇怪极了的女人。
这是终点站也是始发站，在这儿上车想来是坐久一点的。
愿意坐着就坐着吧，她也不是什么那么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雨打在伞上，溅开一朵朵透明小花。
乐臻弈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向后看过去——她马上就到地儿了，要是那个女人愿意跟她一起走到校门口，就可以把这把伞拿走。
不然，还是问问吧。
她回过头，同正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人对视一眼，红唇微张，半晌：“你……”
女人却好似没看到她，随手拉起内层卫衣的白色帽子套在头顶，目不转视地从乐臻弈面前略过，仿若没听到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要不要来打一下伞？我第一节没课，我不着急的。”
走出几米，女人缓缓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换了个方向，向着学校一旁的巷子走去，头也不回。
乐臻弈低声道：“真是个怪人。”
她耸耸肩，不再理会这边，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
听着被雨水模糊许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闻泱放缓了脚步，走到路边一棵树下，从口袋里摸出来已经震动很久的手机，按下接听，闷声道：“不是说了吗，有事儿发信息啊，你打电话我不一定能接到。”
裹了一层电子颗粒感的女音自听筒中传出，咋咋呼呼，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喧哗，“我说不用来接我了，你看到没啊，看到了怎么不回一下？”
“看到了，那你怎么回？”
“先不回了，单主小姐姐说雨太大了，让我再待会儿再走，房费她付。”
闻泱默了片刻，低声道：“方筱筱，注意安全。”
“闻泱！”
闻泱挂了电话，拉下已经湿了一大半的卫衣帽子，摘了一半口罩，看着远处，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带上口罩，走向小巷入口。
*
办公室里已经有老师在了，见乐臻弈进来，挂着笑说：“小乐早啊。”
乐臻弈抖着伞，挂在门后，回应道：“宋老师早，今天来这么早啊？”
往常会这么早来的只有她，毕竟家里空落落就她一个，待着也是无聊，偏偏今日多了一个宋北，反而让她惊讶。
宋北是她的大前辈老师了，年纪不算大就拿下高级职称，如今是她们组的教研组长，但老教师嘛……摸清了规则后，又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没几个会在学校从早待到晚的。
宋北笑笑：“这两年不是生意不好做嘛，家里那位把新开的书店都转出去了，这两天在家里正闲，看不得我在家，这就踢出来了。”
“咱学校旁边那个也转了？”
“转了，就留了六中旁边那个。”言及此处，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无声笑笑，继续说：“她说那是她辛苦奋斗下来的，留着做个见证。”
乐臻弈扬唇轻笑，抱着书凑到宋老师面前，撑着桌面，软了声音：“宋老师，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再给你做一次午饭呀？”
宋北微怔，反应过来这小妮子在打趣什么，扬书就要拍她的脑袋，被女孩灵巧躲过，牵起一片笑意。
两人又东西南北聊了会儿，早读结束，预备铃响，乐臻弈拿起书同宋北道了一声下课见，转身出了办公室。
今早的闲谈没有被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平静无聊又略有点乐趣，直到她揪到一个平日里很乖的女孩子在课上看小说。
乐臻弈看了眼封面，书名她还挺熟悉的，是本全删简中gl小说，又看向揪着衣服站在她对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写满犹豫，迟缓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又赶紧移开，紧紧咬着下唇，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忐忑的空气在安静的办公室中滚动，许久，许攸开口：“老师，我错了。”
乐臻弈手指搭在书封上，微挑眉：“我说你错了吗？”
“我不该上课摸鱼看书的，我错了。”
乐臻弈挑了挑眉，抱着胳膊靠上椅背，好整以暇道：“在课上看书算什么错？我可从来没禁止过你们看书的举动。”
“我，我不该看……”女孩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蝇。
“不该看什么？”
“不该看……女同……文学。”许攸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忐忑地看向乐臻弈。
那人只是一只手轻轻放在书上，五指翻动，轻点在书封上，发出轻微响动，片刻后，乐臻弈问：“哪来的？”
这是错了，
还没没错啊……
许攸忐忑看她，微微晃头，“我不知道，我……”
“这书不是你的？”
“是我的。”
“哪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