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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28 ...

  •   乔暄最近在准备和池叙离婚,这个消息池玗在傍晚时,乔暄邀他去吃饭前突然得知的。
      用乔暄的话来说,他们当初本来就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多年来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形象,最大的共同投资就是池玗。而如今池玗不愿再配合,只会毁掉他们两个人,离婚,反倒成了及时止损。
      至少将来面对公众,她可以说:那和我无关。

      这对夫妻本来就因为利益走到了一起,而池叙当然也不可能因为利益有所退让,一直没表态。

      晚上,乔暄对于池玗带着沈星河一起出现似乎毫不意外。
      比起池叙的暴躁易怒,池玗始终看不透乔暄是太会装还是真的淡然得什么都不在乎。她比池叙沉稳得太多,岁月也格外优待她,举手投足间她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同样十多岁一曲成名的天才。

      “坦白说吧。”乔暄轻轻放下摩挲得发烫的杯子,抬眼时语气平淡,“池玗,你现在是想报复,还是单纯在事后为自己争取点好处?”

      池玗头也没抬,只专注地玩着桌下沈星河的手,又问:“我父亲呢?”

      乔暄轻嗤,“那个蠢货,我早说过他养不出听话的人。”
      池玗玩味地蹙眉,她仿若未闻,“要是报复,当年我们为你的前途苦心经营,你想要的几乎都给了。如今你回过头来大肆宣扬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谁会认为你是对的?”

      “这个问题我上次就回答过您了,母亲。”池玗挑眉,扬声说。

      乔暄摆摆手,继续说:“要是想要好处,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好过些——无非就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想要的自由。那很简单,你直接回来,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也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说话是轻飘飘的好像不带力气,字字却如针刺。

      池玗按住沈星河蠢蠢欲动的手,悄声说:“哥你别听,这次我会冷静处理。”

      “母亲。”池玗叹了口气,终于直视她,“首先,您的出发点始终基于自己,而您一直都是错了。你说父亲蠢,可你们难道不是一样自负于掌控一切?你们在自己的领域很成功,所以没有任何人敢忤逆,可我不是啊——我遗传了你们所有的固执,注定成不了被你们摆布的那个。”
      “您要和父亲离婚,我帮不上忙。况且真离了,对你们都是笔亏本买卖。您离婚是想撇清关系,可我的事、还有沈老师孙子的那件事您脱不了干系。您总说我天真,可是现在看来,您和父亲才是最天真的。”
      “这顿饭我就不吃了。我对洋葱过敏,母亲好像一直不知道。”

      池玗拉着沈星河起身,最后看了眼这个他喊了二十年“母亲”的人,——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仅仅在他转身的刹那,乔暄放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一下,很快又松开,恢复成了那副无懈可击的优雅姿态。

      九岁那年,他因为这事过敏喉头水肿,捱到症状有所缓解时又被毫无察觉的人叫去老师家里。夏日的午后闷又燥,池玗又很不凑巧地中暑,远远地看见沈星河,他想也没想就跑上前去。
      年幼的人嗓音沙哑带着哭腔,近乎祈求地死死抓住一个年龄同样不大的陌生人:“哥哥,带我走好不好……”

      十二岁的沈星河原本还因为手上一口袋的鸡蛋被他撞得脱手碎了满地而懊恼,看见这个衣着精致、神情却可怜兮兮的孩子一声声喊着“哥哥”,本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人,在那个过分炎热的午后,鬼使神差地把人带回了家。
      原来他们两家只隔着一条街而已。

      池玗的离开自然不会被挽留,这也在他预料之中。
      站在餐厅门外,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其实来之前,我还有点担心。”

      沈星河微微抬头看他,问:“为什么?”

      “因为上次也是这样。”
      池玗笑了笑,一手按在沈星河后脑把他试图往回看的脑袋阻止了,“上次也这样告别,说第二天要送我走。再见到你,竟然已经是前几天的事了。”
      “哥,别看了。以前,我确实有些冲动,没沉住气,但这次不会了,我答应过你会为你考虑。”

      沈星河犹豫片刻,“那你原本想的——”

      “他们会同意的。”池玗笃定道,“离不离婚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关心。但我如果真的把他们做的事公之于众,对他们绝不划算。”
      池玗扯了扯嘴角,沈星河却觉得眼皮沉重,他不想笑。
      他抬起手,拇指轻轻压在池玗嘴角,像是在感受着他勉强的笑容。

      曾经池玗却是没有现在这般自由恣意,但现在他拥有的,却是以仿佛撕开自己的伤口为代价换来的。

      “还疼吗?”

      池玗一愣,下意识抬手给他看,却没想到沈星河轻轻低头,在他手腕上印下一道轻柔带着痒意的吻。

      “我不是医生。”沈星河牵起他的手,声音很轻,“但我好像知道让你不那么疼的方法,”

      池玗手指微微一动,轻易勾住沈星河下巴将他拉近,随后低头在霓虹的光天化日下又亲吻他。
      “确实。看来我该早点告诉哥哥的。”

      他和沈星河说到底骨子里是同一类人——再不堪的过往,也轻易不会说出口。即使,这趟蓟城之行本就抱着撕裂伤口的决心,但受伤的小狗在得到主人心疼的时候仍然会想撒娇的。

      “我们去吃饭吧,刚才那个餐厅里面的香氛太难闻了,不舒服。”

      沈星河点点头,暂时放弃回去再见一次乔暄的念头。

      即使时移事易,有些人也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沈星河以前劝慰自己的时候会说,一切都安定下来后还是要向前看,毕竟还要继续等一个人的,而那个人一定不希望自己腐烂在原地。
      而如今,他也希望池玗如此。即使物是人非、很多事情也不复当初。

      “想吃点什么?”他问。

      池玗想了会儿,说:“南大那边……算了,除了李记的粥其他没试过,不浪费时间了。棠溪路那家糖水铺子不知道还开着没,去看看?”

      沈星河轻笑一声,应了。棠溪路啊,离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只隔着一条街,那也是池玗生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而这回去,肯定要重新面对杨家的事。他问了池玗,池玗却只说:“会见面的。他们没催,你就先别管。”
      “还有。”池玗回过头,夜灯为他扬起的发丝镀上一层柔光,好像洗去了所有疲惫,“你的名字。该拿回来的都会拿回来,这是你亲口说的。沈星河,对自己也应该有同样的要求啊。”

      他们是一样的破碎,却又一样地站在对方面前,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的碎片,温柔地为彼此修补。

      沈星河忽然有些释然——他之前想错了,池玗失去的那些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他始终可以是那个恣意的少年,失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后,他更加无惧无畏。

      如同命运闸刀还没落下那天,他也没那么怕。五年前,池玗也只是眨着眼,神秘地拿出一个文件袋,“猜猜是什么。”

      沈星河看着文件快递袋,差点以为又是一封池玗要给他的情书,虽然这次没用传统的寄信方式。
      但从池玗满心欢喜的眼神中,他确定并不是重复的戏码——拿池玗自己的话来说,情书是追人的时候写来给他看的。

      “还有谁会给我寄东西……”沈星河有些无奈地去拆。
      他没出过蓟城,保持联系的人少之又少,池玗之前给他寄信都是当天送达。毕竟,这个时代也没人会给同城的人写去纸质信。

      文件袋撕开一角,露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池玗的手覆上来,带着沈星河完全撕开文件袋,“我说,我会替你拿回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

      那是一份不太规范的文件,落款处赫然写着池叙和沈城的名字——内容大致是沈城作为沈星河现在唯一的监护人,同意将他过继给杨家。池叙当然不是给杨家当好人,他是钢琴家,也是个商人。除了让杨家买下这份人情,他更希望沈星河不是那个没名没份的“姓沈的孩子”。
      如果沈星河只是沈星河就罢了,没人在意,可他偏偏和池玗牵扯不清。他动摇不了池玗,但攻击人类的软肋是一个很简单的方式。

      那份文件实际上并不合规,但就是这样一张可笑的纸,轻而易举地抹去了沈星河的存在,他从此成了另一个“杨桦”。

      “我还找到了沈城。哥,你要见见他吗?”

      沈星河无力地抱住头摇了摇——他连沈城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明明没什么恨也没什么怨,这个人却轻描淡写地把他“转让”出去。甚至,他沈星河和那个沈城根本没有关系。

      沉默笼罩着一切,沈星河失去了力气和动作,最后是池玗用尽全力在拥抱他,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好像在这一瞬间他所有的防线全部都溃烈。
      “沈星河,你生病……也有我的原因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能力太弱了,就连做一件事都只能悄悄地、慢慢地……”
      “可即使这样,我竟然还是不想放走你。”
      “没有我,你会更快乐吗?”

      沈星河颤了颤,挣扎着抬起头在池玗额头小心地落下轻吻,说:“我现在很快乐。”

      他记得前两天去医院复查时医生惊喜的表情,说他最近好转得很快,连依赖许久的药都可以暂时停用两个月之久。
      沈星河很清楚,空缺的心需要一些碎片来填补。而他怎么会怨恨这个主动为他填补空缺的人呢。他现在确实快乐,满心都是这个人,其他的,他暂时不愿去想。
      ……就算,就算是杨桦害死了冉时的姐姐,而这两个身份的混乱导致麻烦都落在了他头上,他也不想再想了。至少在现在,他不是“杨桦”。

      “好了。”沈星河感觉手臂恢复了些力气,思绪也开始属于自己,便强行撑着精神,“叔叔阿姨在等你吃饭,先去吧,不用陪我了。”

      池玗闷着不动,说:“我不喜欢和他们吃饭,每次都问东问西。今晚肯定是交代我明天去见克雷教授的事,每次都是一样的话。”

      “很快都会好的。”沈星河轻声说,“我会一直等你。”

      池玗沉默片刻,应了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前天有乐团寄来了合作意向书,他们一直说法务在审核,我到现在还没签上。”

      也许是错觉,沈星河无端觉得身体被一股寒意短暂缠绕,稍纵即逝。
      他甩开那点不适,问:“意向书?”

      池玗稍稍退开,眼睛亮亮地笑起,“嗯,他们和我约定,五年内如果我能拿到和母亲同级别乐团的独奏合约,钢琴小提琴什么都可以,只要拿到了,我就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乔暄和池叙是世界级的演奏家,任何门外汉都听过他们的名字,这个条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疑难如登天。
      可他是池玗啊。沈星河想,十九岁的池玗能做到才是一点也不稀奇的。

      “回来签吧,不急。我也可以帮你看看,或许我懂一点。”

      池玗眉眼瞬间弯了些,“哥你又会和我开玩笑了,真好。你说我到时候要是拒签,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有点太任性了。”沈星河随口说。
      就像池玗放弃去伊特利的机会,甚至连国内的顶尖院校都不选,只去了南大的音乐学院一样,任性过头,可这也确实是池玗能做出来的事。
      他笑着,眉头慢慢却皱得很深——太平静了。
      池玗放弃伊特利,那晚疯狂的告白后,他和池玗恋爱近两年,这一切竟然都被默认了似的。

      池玗却是说:“我们有赌约。不得不说,他们太要面子,这种公开宣扬过的事,他们一定会遵守。”

      沈星河勉强提了下嘴角,随机被揽住,在氤氲的夜气中迎来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那我先走了,吃完饭你来接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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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番外已完结,看之前请一定注意文案,根据个人口味决定是否品尝⊙▽⊙ 主页有完结文,随便啃两口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