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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陆檐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禾黍没带钥匙,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不是。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头发零散中带着一点规整,五官偏硬。上半身穿着黑色的马甲和白色内衬,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西裤。那张脸看着与禾黍像了五六分,尤其是那张薄红的唇和高挺的鼻子,简直和禾黍一模一样。

      不等陆檐开口,禾玉就问他:“禾黍呢?”

      禾黍的话响在耳边,“我爸忙着生意才不管我。”
      陆檐的态度变得恶劣,朝禾玉一挑眉,道:“禾黍是谁?你走错了。”说着就打算关门送客。

      却见,禾玉身后走出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一左一右,左边那个抬手重重推了他一下,右边那个立刻冲了进来。

      陆檐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就看见那个冲进来的,动作粗暴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不过三秒又走了出来。

      他对禾玉说:“禾总,少爷不在。”

      禾玉顿了顿,抬脚走了进来,环视周围一圈,神情惊奇中带着震惊,就差把“这是什么破地方”写到脸上了。

      私闯民宅还嫌弃房子不好。
      陆檐关了门,蹙着眉,对禾玉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禾玉缓缓扭过头,对他吐出几个字,“你认识我?”

      到这个份儿上了,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陆檐想瞒也瞒不住,他只希望在禾黍回来之前,赶快送走禾玉。
      从来不履行父亲责任的人突然造访,一定没有好事情,而且,禾黍估计也不想看见他。

      “是,”陆檐向前一步,一种凶狠异常的眼神,与禾玉对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这里,当然是带我儿子离开这个破地方了,”禾玉身上透出的锋利和气压都非常低,“你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住在这里你说我是谁。”陆檐沉声向他讲述一个傻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禾玉不怒反笑,脚尖一转,与陆檐面对面,眼前的这个小孩儿,比禾黍要锋利得多,他的声音跟着沉下来,问:“他去哪里了?”

      陆檐再向前一步,两个人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空气中,火药味儿在此刻弥漫开来,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只觉得汗从额头上快要流淌下来了。

      陆檐道:“无可奉告!他今天心情很好,我不希望他回家的时候看见你,现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他瞥了眼旁边两位体型强壮的保镖,以他的能力,可能不是对手,但他会试一试,“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禾玉没想到禾黍竟然会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事,这位室友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
      既然不错,那他就在这里等,就不信禾黍不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对陆檐有了想要探知的欲望。

      陆檐没回答他的问题,他死死盯着禾玉,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如果不是看在禾黍的面子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拳。

      *
      禾黍拎着一支冰激凌,走到A+门口的时候,看见几辆车停在门口。
      其中有一辆劳斯莱斯,车牌非常熟悉。

      “767……”禾黍眼睁睁地看着车牌喃喃道,他的好心情瞬间没了,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禾玉来了!

      一瞬间,童年的恐惧侵袭而来,几乎是刹那,他就抬起头望了眼三楼靠近路边的窗户,没有争吵声传来——他猜陆檐一定会和突然来这里的禾玉吵起来。
      现在没有不代表下一秒不会发生,以陆檐的性格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与禾玉打起来。

      禾黍拔腿就向楼上跑,他腿长一步三个台阶,爬的过程中,他还在想,禾玉来这里干什么,是发生什么促使他来这里的吗?

      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爬到了三层。
      楼道上,每一个房间门口都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西服戴墨镜的保镖,昏暗灯光下,这些人显得有点鬼气而恐怖。

      他小口喘了几口气,抬脚左看看右看看,朝尽头的房间里走。

      “少爷。”一名认识他的保镖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理会,径直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到门口拿起钥匙开门。
      锁芯转动。

      “《明日之星》那么大的节目,我当然有看,关于这个节目的报道,我也有看,所以我才来了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那还真是有劳你了。”禾黍推开门冷冷道。

      禾玉、陆檐同时转向他,表情皆是诧异。

      门口的禾黍沉着一张脸,红色的衬衫在奔跑的过程中,被弄得有点褶皱,脸上的妆因为天气的原因掉了一大半,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五官看着也非常漂亮。
      “你来这里要干什么?”禾黍走进来,冰激凌包装外衣上化开的水雾,湿漉漉的感觉,在他的手心里蔓延。

      陆檐走过来,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先出去。”
      然后,他就离开了。

      禾玉看到他,从破旧的沙发上站起来,他深呼吸一口,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平时对待下属时凛冽的气质,收敛了许多,难得有几分柔情,他淡淡道:“带你回家。”
      “家?”禾黍发出一声嗤笑,“我都离开三年了,现在才想起来找我了?”

      “对于你的离开,我感到惋惜,”禾玉淡淡道,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他脸上的五角星上,“这身衣服很漂亮,也很适合你禾黍,五角星画得很漂亮,不过有点掉妆了,你去干吗了?”

      禾黍想也不想,“关你什么事儿,你带那么多人来是来示威吗?”
      “我只是让他们看着他们,免得给我惹麻烦。”禾玉说。

      禾黍完全不想搭理他。
      看到禾黍那么抵触他,禾玉再不说废话,“退出比赛。”

      禾黍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孽,参加个比赛到底惹到了谁,一个两个都来让他退赛。
      他怔怔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禾玉接着道:“我不想再让古婳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我希望她得到安宁,第二,以你的性格无法面对这些舆论,第三,江徐海的叔叔江水是幕后的资方,我们在共同竞争一个客户,本来是我势在必得,知道你在参加比赛之后,我就放弃了那个客户,而依我对江水的了解,知道你的身世之后,他还能让你参赛除了把你当筹码之外,他也得对江徐海有个交代,你们之间是不是签了什么协议?”

      江水是商业界的巨头,所涉猎的圈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怪不得节目组那么害怕,就连谢君豪都让步了。
      禾黍签署的合同看来不光是为了江徐海,也是为了威胁禾玉,让他做出退步。
      禾黍与禾玉不合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事实,但真要曝光在大众面前,闹得人尽皆知,禾玉是不愿意的。江水就在赌他这点,现在看来,江水赢了。

      禾玉放弃了客户。

      江水真是一举两得啊,一纸合同,既让他拿到了客户,还稳住了在小辈面前的威严。
      只有禾黍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炮灰。

      禾黍感觉到可怕,他们精明的算计,步步为营的计划,以及禾玉来这里的本质其实是为了古婳,而不是为了他……他觉得有种冰冷的感觉在侵袭着他。

      出轨事情澄清之后,一开始古婳还照常教授他音乐方面的知识,可是突然有一天,就变了。她与禾玉的感情出现裂痕,都发现对方身上有很多毛病而对其进行挑刺,打碎的花瓶、杯子、关上的房门,很长一段时间里,禾黍觉得家里的环境很窒息,只有管家会询问他的状况。

      古婳与禾玉和好之后,禾黍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可他错了。他的出生并没有为他们的恋爱造成什么困扰,古婳的世界里,因为禾玉这个白马王子的存在,她把爱情也当作了微观世界的一部分,因此而深深痴迷,有时候,在客厅里,他们甚至会当着他的面亲吻。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变过。

      按理来说,两个如此相爱的人,生下的孩子,应该是被他们视为掌中宝的存在,但是禾黍却是一个例外。
      他们平时闲聊的时候都会以外人的姿态来审视他,批判他这个传说中的爱情结晶。

      阳台上,落地窗前,路过的禾黍,总是能听见他们说“禾黍怎么样怎么样”,来数落他的错误和沉闷的性格,那种以外人的角度来评判他的语气,禾黍发觉自己是一个外人。

      禾黍甚至觉得是他妨碍了他们俩恋爱。

      在他每天乘坐飞机去香港上学的好多年里,禾玉和古婳几乎没有来接过他,甚至给他打过电话。他看着与他同龄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而他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和驾驶员回家时,失落、羡慕、埋怨交织在一起。

      禾黍定定地看着他,冰激凌已经化成了水,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落,那好像是他的血。
      他现在需要明白地告诉,这个从小到大,从未给予过他帮助和陪伴的人,一个事实。

      他道:“你别管我签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和古婳,同样也不是我的父母。”

      禾黍表情如常,作为父亲的禾玉,完全可以判断,禾黍二十一年的好涵养都在这里面了。
      “所以你就拿走了你妈妈的遗书是吗?”禾玉问。

      “……你怎么知道?是……”
      禾黍说到一半,就想明白了,被背叛的悲痛裹挟着他,他觉得沉闷和难过,几乎用气音问:“是他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禾玉道,“禾黍,你是铁定了心,一定要参赛吗?”

      不是他就好。
      如果连管家都背叛了他,那么禾黍就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他再也不能信任任何人了。
      他调整了情绪,顿了顿,眼神坚定,“当然,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人生。”

      “哼,”禾玉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我不会来。”

      禾黍扫了他一眼,这张明明和他有几分像的脸,他看着特别嫌弃。
      他挪动脚步,放下冰激凌,微微弯腰抽出两张纸,擦干净手心里的冰激凌黏液。

      却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余光中,他看见禾玉走了过来,站在了窗户前,往下看。

      过了会儿,他开口道:“你应该很恐惧很没有安全感吧?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他把头转了过来,“楼下的那个小朋友知道你不正常的秘密吗?”

      禾黍看着他:“与你无关,你要是没事儿,就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禾玉走过来,“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样的性格,又会与他保持多久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禾黍的眉头蹙了起来,他非常不喜欢禾玉的话。

      “只是提个醒,”禾玉道。
      他说完,对两个保镖道:“走。”

      两名保镖挪动脚步,跟着禾玉离开了禾黍的房间。

      屋子里,禾黍想着禾玉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陆檐马上就会离开,而他不久之后也会搬离这里,而依照他的性格,一旦分开之后,就不会与人联系了。
      分开了,那估计与陆檐的友谊就会彻底结束吧。
      他又会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里,虽然孤独可也少了许多的烦心事和麻烦。那样的状态,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心的。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
      陆檐会不会因为这个和他绝交?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窗边,往下看。
      陆檐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来了,此时,正在楼下的某个地方,争吵。

      真是祸不单行。

      禾黍打开窗,就听见陆一鸣的声音,盖过夏天中午一切的喧嚣声冲进了耳膜里: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躲在这儿鬼混,不去上学,是不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你啊!”

      大街上怎么能对一个青少年说这么伤自尊的话?

      禾黍蹙起了眉,他偏过头,看见有好多商户探出脑袋出来看他们。
      再回头,就看见背对着他的陆檐,攥紧了手里的拳头,身体因为强忍着怒火而发生抖动,他听不见陆檐说了什么,只看见下一秒,陆檐转过了身,向A+抬脚,脸色非常不好,胸膛上下起伏,是一个极度生气的姿态。

      而就在此刻,带着一队保镖的禾玉从A+门口走了出来,脚步纷沓,气势宏伟。

      陆檐看见禾玉停下了脚步,禾玉余光也瞥见了他,转过了头。

      禾黍听见禾玉对陆檐说:“真是祸不单行,你爸也来这里闹啊?”
      ——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的陆一鸣,相似的脸,不难辨认出,他是他的父亲。

      “闹?”陆檐面无表情,“你也知道你是来闹事儿啊?”
      “知道,”禾玉一本正经,“禾黍,”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多帮帮他……或者说……”

      楼上的禾黍警铃大响,他不想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他不想被当作一个弱者,更不希望陆檐知道这一切,更不希望通过他的口,向陆檐寻求帮助,这样的帮助对他来说,和施舍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是陪……”
      “禾玉!”

      楼下的所有人抬起了头。

      禾黍很愤怒,他道:“你可以走了!”

      仰着头的禾玉,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轻笑一声,发现是自作多情之后,向劳斯莱斯迈出一步,司机打开了门,他矮身坐了进去。

      禾黍与陆檐对视。
      那目光中夹杂了太多东西,心疼、同情、难过、无可奈何,许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变得复杂。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陆一鸣在禾玉保镖们纷纷打开的车门声与呼啸离开的声音中,已经离开的事实。

      *

      房间里鸦雀无声,陆檐面无表情地仰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架在茶几上,睁着眼。
      站在一边的禾黍想,陆檐的心情,与之前那次与陆一鸣的争执相比,都是糟糕的。
      陆一鸣这次过来是来探查情况的,如果陆檐再不出成绩,他真的会被陆一鸣带走。
      禾黍希望陆檐拿到角色,挣脱出现在的困境,这样一来,陆檐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虽然,他们两个早晚都会离开这里。
      但他希望至少还能在这里与陆檐一起度过一段时光。
      禾玉的话萦绕在耳边。

      禾黍走过去,把冰激凌递给他,“伤自尊了吧,哝,先吃点消消暑。”

      陆檐扫了冰激凌一眼,他没心情吃,但禾黍给的,他还是抬手接了过来,坐起来,放下腿,拿在手上。

      禾黍走到一边拿了只碗,坐下来,把碗放在茶几上,“要是不吃,先放里面。”

      陆檐把它放在了碗里,
      陆檐觉得禾黍说得对,如果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那谁能帮得了他。
      那支被他放在碗里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水,连带着包装纸一起掉在了碗里。

      禾黍用冰激凌的外衣包装纸戳了戳悬浮在碗里的一片黏稠的液体;“给你买的冰激凌已经化成这样了,你还要吃吗?”

      陆檐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茶几上的碗里,冰激凌融化之后,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让他看了犯恶心,他别过头,道;“倒了吧,我不想吃了。”

      禾黍微微一笑,拿起碗,把融化的冰激凌全倒在了垃圾桶里,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问:“你爸想让你离开这儿啊?话说,王明怎么还不给你打电话,之前不是说一个星期吗?”

      他打开了水龙头,水声中,客厅里的陆檐目光穿过空气,看着他。

      禾黍在弯腰洗脸。

      酒红色的衬衫腹部向前空出来一部分,如果站在他面前话,一定可以看见他此刻裸露出来的白皙精瘦的胸膛,如果再戴上一个银色的项链就更有味道了。
      陆檐发现他的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自己前一秒还在烦躁,于是赶紧清除出去。

      他说道:“我给王明打过电话了,说是快了,王明人品应该可以信得过,他之前不是二话不说就把你介绍给剧组了吗?至于我爸,随便吧,我都不想搭理他了。”

      禾黍洗了脸,冲干净碗,关上水龙头,拿着碗走出来,放在了茶几的抽屉里——家里没有放碗的地方,抽屉里起码不落灰。

      陆檐没说话,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禾黍看。
      星星被洗掉了,妆也没了,栗色的头发上缀了几颗晶莹的水珠,像是秋天早晨,黄色草地上的露水。
      他不知不觉中,淡淡道:“你爸真是不懂珍惜,能拥有这样优秀的儿子,他竟然不认。”

      “你也很优秀啊,”提起这个,禾黍就有点想笑,冥冥中,他向陆檐透露了一点信息,“对于我爸妈来说,他们的感情更重要,我只是一个意外出生的人而已。”

      陆檐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啊?什么意思?”

      禾黍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了。他担忧暴露太多不安全,同时也担心陆檐知道后,会用同情的眼光看待他。
      他企图以装傻蒙混过关,“……啊,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陆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三秒后,知道原因了,他坐过来,抬手摸上了禾黍的脑门儿,“是不是发烧了?我看看。”

      禾黍与陆檐的距离近在咫尺。
      禾黍能闻到陆檐衣服上的香味儿,他愣怔了片刻,视线往下就看见了陆檐翘起来的嘴角。

      他抬手拍开陆檐的手,笑道:“别闹了,你的笑都闪到我的眼睛了。”

      陆檐笑了笑,感觉方才被陆一鸣闹出来的不愉快瞬间淡了下去,他看着禾黍,笑容渐渐收敛。
      禾玉在门口被禾黍打断的话,他可以补充完整,他对禾黍或许有愧疚吧,但看禾黍这么不喜欢他爸,陆檐只好不提这件事情。
      他沉声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禾黍再一次愣怔了。
      小朋友要不要这么“明察秋毫”啊,什么都能看出来。

      不过,他知道也好。
      禾黍“嗯”了一声。

      就见陆檐靠在沙发里,两条腿自然交叠起来,手指在不断地敲打腿面,是一个焦虑的姿态。
      亲爹在大街上那么辱没他,他的心情必定不好,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剧组还没有传来消息,加上他爹的那些话,他不焦虑才怪。

      禾黍忽然想起了之前答应过给陆檐介绍的话剧演员,这些天没收到过他的电话,应该没忙完吧。
      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陆檐试戏之前忙完?
      要不要先抽空见一面?

      半晌,他抬手按住了陆檐胡乱跳动的手指头,看向陆檐道:“你别敲了,我的心跳都跟着你一起跳了。”

      陆檐茫然地看着他。

      “我之前答应过带你见那个话剧朋友,你还记得吗?”

      陆檐想了想,点头,“记得,你不是说他在忙吗?他回你电话了?”

      “还没给我回电话,”禾黍说,“我不知道他忙完你是不是就要去试戏了,所以为了让你顺利通过试戏,我打算先给他打个电话,下班了,总会有时间的,我们先约着见一面试试,刚好我也向他讨教一下,不过,你不能告诉他我演戏的消息,我不想让他知道。”

      陆檐猜禾黍应该是为了防止禾玉再次找上门,所以才不想让那个朋友知道拍戏的消息的吧,他道:“……也行。”

      前不久的剑拔弩张,不稍片刻就在谈话中,渐渐淡化下去,两位父亲离开了,并且很可能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们。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危机,就只剩下陆檐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如果再拖下去,只会让陆檐焦虑不安,也会让陆一鸣更变本加厉。

      陆檐很幸运,禾黍打电话的时候,陈里说他刚忙完,他要不给他打电话,他都快记不起这件事情了。
      电话里,陈里与禾黍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把地点约在了晚上七点的半岛餐厅。

      当天下午,他们一觉睡起来,就下起了暴雨,城市完全被大雨吞没,层层的白雾将一幢幢高楼裹挟其中,磅礴的雨点打在玻璃上,从水灵灵的玻璃往外看,只觉得玻璃像是一个水帘,视线也被模糊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才变小,禾黍向陈里打电话确认了一遍,不取消见面,于是两个人五点多就从家里出发了。
      因为怕堵车。

      禾黍与陆檐共撑着一把伞下车,向约好的餐厅走,地上积攒了许多的水,天上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

      陆檐把伞向禾黍这边偏了点,没有多长时间,就进到了餐厅里。

      这是一家高档餐厅,偌大的空间里,只零星摆放着几张桌子,桌上铺着颜色浓重的布料,放着花瓶和一些装饰品,很安静。

      他们坐在了中间的一桌,并排。

      服务生走过来,放了一杯茶在桌上,笑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禾黍看着他:“我们还需要等一个人,一会儿再叫你。”

      “好的。”服务生微笑着走开了

      天气有点冷,禾黍给自己和陆檐各自倒了杯茶暖身子,端起面前的一杯喝了几口,余光里,他看见陆檐正在打量四周。

      他微张着唇,表情有微微的诧异。

      禾黍笑了笑,说:“怕你的钱包负担不起吗?”
      陆檐缓缓转过头,道:“有点。”

      “不是还有我吗?”禾黍道,“你怕什么?”
      “你的钱完了我还得还啊,”陆檐拿起茶喝了一小口,“又不是我的。”

      禾黍道:“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是你的。”
      陆檐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禾黍又笑了,“假的,还是要还的,我不算你利息好不好。”

      “就一顿饭,得花多少钱啊,还给我算上利息了,”陆檐道,他顿了顿,沉声问,“这个陈里和你爸妈都认识,你这次找他,他会不会告诉你爸?”

      在午睡之前,禾黍已经告诉陈里的身份了。是他爸妈的朋友,以前就认识的,小时候在新加坡见过,在内地也见过,禾黍猜他和古婳禾玉的感情都不错,所以才敢向他寻求帮助。

      禾黍想了想,“不会,我和我爸关系不好,是圈内人众所周知的事实,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檐不可否认禾黍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他不认可禾黍说的第一句话,“什么叫等我长大就明白了?”

      “你没成年啊。”
      “我再过一个多月就成年了。”

      “哦。”禾黍道,他顿了顿又问:“需要我送你什么礼物吗?”
      陆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还需要问?”

      禾黍:“……”
      禾黍:“好的,到时候送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用巧克力做的那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可以拿到真的。”

      有总比没有好。
      说不定,他哪天饿了就一口吃掉了。
      陆檐嘴角一抽,“我谢谢你啊。”

      谈话间,禾黍看见陈里打开了餐厅的门,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陆檐,“来了。”

      他和陆檐一起站起来,往陈里的方向走。

      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头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拿着伞走进来,环视四周。

      禾黍边走边说,“陈叔叔,好久不见。”

      听到他的声音,陈里才转过头,短暂地愣怔一下,才笑出来,“好久不见啊,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读高一,转眼就上大学了,都长这么大了啊。”

      越来越像你爸妈了。
      最后一句话陈里没有说出来。

      一个男孩子竟然长那么漂亮,漂亮中又带着点凛冽的锋芒,气质出圈,是个人都会为他而挪不开眼睛的。

      “是啊,也是很多年没见了,”禾黍微笑道,“今天好好聊聊。”

      陈里点了点头。

      禾黍向他介绍陆檐,“这是我朋友陆檐,他有一些关于戏剧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您。”
      “这是陈里老师,拿过奖,演过很多话剧。”禾黍对陆檐道。

      陆檐朝陈里伸手,陈里握着他。

      陆檐报以友好地笑,“陈老师,你好。”

      陈里注视着陆檐的脸,眼前的少年微微笑着,一张脸的确很适合出现在荧幕上。
      立体、明媚。

      陈里放开他的手,“我……”
      他欲言又止,笑了笑,看了眼禾黍,视线又转过来,道:“抱歉,我并没有见过你演过什么角色,是新人吗?”

      他讲得直接,却很礼貌,没有轻蔑。

      禾黍和陆檐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信息,陆檐笑了笑,说:“陈老师眼睛这么毒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是新人了。”

      “也没那么毒辣,你出演什么角色?谁的戏啊?”陈里问。

      “是林久导演的电影,一部刑侦片儿……”面对着专业人士,陆檐也是相当自谦,“我也不敢说我是演主角的,这样太自大了,毕竟这个角色最后花落谁家,还没个定性。”

      陈里低低地笑着,禾黍的这个朋友,话倒是很会说。

      “林久能让你通过试镜就说明你相比其他艺人有很大的机会,”陈里说,“但对任何行业来说,用一个新人来挑大梁,都是一次冒险。”

      陆檐点了点,又问:“那陈老师有什么高见?”

      一边的禾黍看着他俩站在这儿聊天有点急,于是道:“高见也得先坐下聊啊。”

      “哦对。”陆檐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陈老师先坐,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陈里扫了他一眼,向前抬脚,“别那么客气,我看起来很有架子吗?”

      “那是自然没有,是我饿了。”陆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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