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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章 他两之间,无需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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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沈清秋出门,其实并不困难。冰哥一直不让他出来的原因,也无非是怕对方在某个时刻偷溜消失,接着……死在外面。
毕竟,沈清秋那张嘴啊,得理不饶人不说,不占优势也能说出十分理。
而修真界与魔界,从来都……不靠嘴巴去讲道理逻辑的。
修真者集市上,人流如织,各色宝物聚集。如凡俗逛街的小巷一样,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个摊位上。讨价还价、聚众八卦,气氛极为热烈。
“三千年灵芝,年份绝对只多不少!”
“仙魔大战的残剑,质地坚硬,是熔铸本命法器的不二之选啊!”
“十块十块,只需十块灵石,这盒丹药打包带走~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诶~”
冰哥看向小心翼翼躲避人群的沈清秋,看着他眼中的好奇与期待,却又极不适应的无处下脚,问道:“师尊可有想要的?”
沈清秋脸上戴个精致的银色面具,一边谨慎的注意不要踩到别人财物,一边快速扫视摊位上的各色奇珍异宝,观察着来往人群。
听到冰哥的问话,目光直视远方,声音毫无起伏:“既无修为,取来何用?”
冰哥:……
若是你能从容一些,或者大步流星的不在乎踩到、撞到旁人,他或许就信了。
只是。以沈清秋的经历,这种修真集市,怕是从不过来吧?
这人是不是有些惧怕与旁人交流接触?那么,要不要去拍卖会逛一下?
——
果然,进入包厢之后,沈清秋的动作明显自如许多。他悠然的从袖子里摸出把折扇,观看着台下的竞拍。
随着敲门声响起,数名妙龄少女与柔软少年进入,奉上瓜果茶水之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台上出现一名相貌极美的少年。
幼圆的双眼中满是因害怕涌起的雾气,柔顺的发丝贴在少年因紧张而微微出汗的脸颊,不着寸缕的身躯上,唯有手腕与脚踝的金玲时不时发出清脆响声。
这是一个,柔软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能帮人净化灵力提升修为的,水系天灵根炉鼎。
“师尊。您可喜欢?”
冰哥的声音在沈清秋身后响起,对方明明之前还与他对坐,现在却跑到自己旁边,如一个普通弟子般,替沈清秋轻捶肩膀。
“……”
这样的画面,像极了……他将洛冰河踹入深渊后,在怡春楼与对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只是,当时台下跳舞的,是沈清秋喜爱的美人;而这次,是被展示出来的玩物。
若台上展出的是风情万种的花魁,或难以寻得的奇珍异宝,沈清秋还有心看上几眼。
可若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被擒来充当装饰品、发泄工具的炉鼎。
他只会感觉悲哀与荒谬。
世界本就如此,强者获取一切,弱者连生存都是问题。当一个人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没有对应实力时。
等待他的,从来不是众人追捧,更不是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风流。
而是,被送上祭台、打落尘埃的,罪恶。
“师尊,您不喜欢他吗。”
冰哥的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由于站在身后,沈清秋看不见他的表情是多么玩味。但光凭这些天的相处,沈清秋了然,对方必不安好心。
果然,对方的手缓缓掐住沈清秋的脖子,手指按压于喉结之上,呼吸撒在端坐之人的耳后:
“弟子觉得,您比他诱人多了。”
脖颈当真是容易被拿捏的部位,浅薄的皮肉不足以填充骨架,敌人只需稍微一点点的发力,无论是按压,还是扭动,亦或是尖锐的划痕——都能置人于死地。
台下气氛热烈,标价已喊到十万灵石。少年绝美的容颜,纯粹的灵根,娇弱的性子。无论是几度春风,还是精进修为,亦或是玩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游戏,都是极好的选择。
“是吗。”
冷淡的声音自手指中颤动,细腻的触感与微微的波动,都使人想更进一步。
台下已进入最后的争夺,一个赛一个的高价被喊出,为了绝美的‘佳人’,多的是人豪掷千金。
冰哥将上身贴在沈清秋肩膀,从身后将人拥入怀中。左手按压着对方挣扎的手臂,右手抚摸着对方摘去面具后的侧颜。
“若弟子将您送上去,怕是屋顶都会被掀翻。”
————
“师尊,弟子知错了……您别气……”
冰哥拽着沈清秋的衣袖,身躯已恢复成刚入门时的青涩。他的个头仅有沈清秋胸口高,一边小心翼翼的拉着对方担心被甩开,一边软绵绵的撒娇:
“师尊,弟子看见那边有糖葫芦,我们去买糖葫芦吧!”
很好,沈清秋根本不可能回应诸如‘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的话题,冰哥只能施加一点点力道,将人强行拖到冰糖葫芦的摊子上。
手边是糖匠制好的糖块,冰哥用勺子敲下一块,以文火融化至起细密小泡,快速于冷水木板上勾勒出两人模样。
“师尊~”
冰哥将手牵手的‘简笔画’递与沈清秋,并在对方准备扔地上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糖人塞向对方口中。
“弟子与您开个玩笑,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
“……”
有时候沈清秋真的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精神分裂。
怎么会有人将狠辣与天真切换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掐着他的脖子,要将他送上拍卖会;下一秒却笑的如最纯粹的孩童,拉着他的手为他绘制糖人。
“莫装了。”沈清秋将唇边的冰糖葫芦推开,黝黑的眼珠盯着脸庞稚嫩的少年:“我不吃糖。”
少年与沈清秋对视许久,表情从一开始的天真可爱,变得深沉阴冷。
是不吃糖,还是不吃他递过去的东西?
冰哥已经做了不小的让步,甚至还幻化为稚嫩孩童陪他逛街,买糖葫芦、糖人、面人等凡尘中会令人感到幸福的俗事。
他甚至期待着,沈清秋会主动些,拉着他的手,为他寻一束花、一颗糖、一块玉佩、甚至一支最普通的木簪。
他的及冠礼,于深渊处、魔物环绕中度过。
如果沈清秋稍微表现一下,哪怕是给他折枝桃花,他也会精心养护,珍视的收在怀里、放在心口。
可惜。
这个人,当真冷血无情至极。
无论是威胁、还是讨好,都是一样的……不懂眼色。
“师尊。”冰哥将糖物丢在地上,任它们沾染灰尘,被路人随意踩碎。
明明之前那么珍视,现在却……弃之如敝屐。
“哦?”沈清秋看着面露不虞的少年,姿态慵懒的寻个石头坐下,手撑下巴,淡淡道:“不装了?”
“‘师尊’、‘师尊’。为师者,自当被尊重。”
“可惜,你这弟子却只想着如何拉人下水,让本不想参与的人陪你演戏。”
沈清秋动作随意,音调更是平淡无波,明明是两人间的恩怨情仇,却让他剥析的似民间话本。
“你想得别人看中,就该展示能力。你想要旁人欢心,就该努力讨好。你想获得什么,就要看自己拥有什么。”
“等价交换,以付出求回报。当你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你能拿出什么作交换?”
沈清秋的笑容很浅,目光里满是嘲讽。手中禁咒已起,拥有对抗之力的人,从不畏头畏尾。
他不需要言词激烈的斥责,也不需要且打且退的言语谋算,更不需要软弱无能的哭诉。懒散而淡漠,理智而平静。
无需伪装得高尚无瑕,因为地位与权势,本就是最大的‘美颜’。
沈清秋所依仗的,从来不是曾经的荣耀。当神明被拉下神坛、被世人愚弄,就变成了争名夺利的工具、彰显实力的装饰、发泄恶意的战利品。
“师尊啊。”冰哥无奈的耸耸肩,身形恢复正常:“您总是这么有道理。”
“你欲如何?”
“去您最爱的场子,把酒言欢,看美人跳舞吧。”冰哥主动递台阶:“这样的赔罪,您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