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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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低落，但絮雪还是良好的执行了“把人引开”这一历史性觉悟。
李先生也很配合，比如现在就在带他们去后院的厨房——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出门在外，吃不到点好的，可更让人难熬。”李先生对此非常有经验，“絮雪小友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些年也算有些经验。”
“我？”絮雪愣了一下，“嗯……白面馒头，有吗？”
她的问题带着些小心的意味，听的李先生鼻子一酸。
“就这个吗？”李先生蹲下身来，这一刻，他又突然从那些大事，那些冷静又深刻的问答中抽身而出，眼前的女孩真的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是这个破世道，让她看着成熟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但……她还没长大，连这世间的美食都没有尝试过。
“对，就这个。”絮雪点了点头，“如果，如果有些为难的话，我包里还有点坚果和果子……”
“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李先生以袖掩面，拭去眼角的泪，“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
“没啦。”絮雪乖乖摇头，“第二好吃的是婶娘的疙瘩汤……”
原谅她匮乏的形容吧。
孩子真没吃过什么好的。
在絮雪有限的人生中，能明确让她觉得好喜欢的——很朴实无华，就是白面馒头。
能吃饱，嚼着会变甜，一大个她和哥哥分着吃，都能吃饱。
两遍能吃饱，就足以让它荣登絮雪最喜欢的食物榜首。
除此之外，也因为它还是絮雪最能够触碰到的食物——至于其他的，在还没有滑落到外院的时候尝过的东西……它们都是无法触及的。
再“好吃”，也无法列入絮雪的喜爱排名里。
没办法，孩子就是这么实在。
对于触碰不到的东西，就要适时的放弃。
小姑娘的眼神清正，没有任何杂质，真的就是纯正的确定。
李先生沉默良久。
他伸出手，把并不重的小姑娘抱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那今儿咱们絮雪可要有口福了。”
“我去让人再炒几个菜，正好，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那坛高粱红也到时候了，今天晚上让絮雪尝尝什么是真的好吃的！”
“那有白面馒头吗？”絮雪乖乖的抱着李先生的脖子，执着道，“我吃的很少的，可以只吃一点点。”
“好吃的菜”不一定能让她吃饱，但馒头可以。
小姑娘比出指尖，“我其实不是很饿，下午来的时候，婶娘给了我疙瘩汤。”
小家伙脑袋里只有这两样了。
实在不行，果子配水也能活。
坚果也行。
“有！”李先生立刻应答下来，“保管有！以后我们争取顿顿都有！”
“如果能让大家顿顿白面馒头，那李先生就是大好人啦。”絮雪点头，“超级超级大好人。”
“小友夸的我都要飘起来了。”李先生有意和絮雪玩笑，“我若是做不到，岂不是食言而肥？”
“食言……什么肥？”絮雪疑惑，“吃盐会变胖？”
“嗯……？”李先生显得比絮雪还要疑惑，“絮雪小友能说出那番话，应该读过书才对？”
“没有。”絮雪摇摇头，“只学过几个字。”
是那个离开的森先生闲来无聊教他们的。
哥哥学的一般，她倒是学的很快，于是森先生还教了些别的东西给她，就是……也不是很多。
“那……”
“那些是突然就懂了的。”絮雪诚实的说道，“就像会说话一样。”
这是什么形容？
李先生哑然。
这个问题……问小孩子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真是的，估计是那个教孩子的人也是个半吊子——
李先生不由得失笑，只觉得刚刚小家伙营造的高人气氛如今是垮了个干净。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无妨，我们以后再教就是了。”李先生倒是豁达，既然帝君都见过这两位了，还有了这场策问——不用说，他也是要上史书的人了！
天呐！幸福来得太突然！
这两个孩子八成要是璃月的崽，尚且年岁不大就有这样的聪明机敏，他当然得好好教，认真教——最好给璃月再教个栋梁之才出来！
殊不知——絮雪说的真的是实话，大白话，根本没有用什么比喻。
日语和这里的语言是不一样的。
但是，从来到这里之后，絮雪就自然的切换了语言，没有任何障碍的就能表达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就像……这些东西本来就刻在她记忆里一样，她不过是顺畅的把它们翻出来用了而已。
轻巧而简单。
但除了这个以外，好像还有很多东西……她现在还用不了。
絮雪的直觉告诉她，这大概是她长大些才能知道的东西。
……什么嘛！
最讨厌这挤牙膏一样的走走停停还谜语人的东西了！该不会是作者还没编好吧？！
我保证绝对没有。
咳。
李先生带着絮雪走进了厨房——其实很好认，只有那里亮着光，看上去也温暖。
掀开帘子，厨房的柴火噼啪作响，将李先生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忽明忽暗。
絮雪被他稳稳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柴火与陈年木料的混合气息，像极了之前在婶娘家的灶台边——那是有人在活动的味道。
火总是暖的，人总能在火身上找到些难得的安全感。
虽然明明代表着另一种毁灭——可偏偏与新生如此投缘，毁人无数，也活人无数。
絮雪小小的手攥着李先生的衣襟，虽然也是棉衣，但李先生身上的用料更好，那布料……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捡到的那片完整的鹅毛。
于是她和哥哥找了好久，但还是没能找到那只或许是从山上来，或许是从内院水池里飞出来的鹅——
虽然他们的战力也不过零点几鹅，但架不住肚子饿。
饿饿饿，曲颈向天歌，白毛煮下锅，红掌没清波。
生炖也成啊。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鹅或许已经进山了。
比他们逃跑的还快。
事实证明，他们还不如一只鹅。
所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内院打工了。
鹅怎么叫不知道，牛马会叫“哪里有活？”
"馒头在里头呢。"李先生掀开锅上厚重的压锅石块，打开锅盖，一股热气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
絮雪看见里面堆着雪一样白的面团。
“少爷！别揭锅啊！”旁边的女娘把手里的柴火啪的扔下，“热气都跑了！”
“那个，小九，这不是给小孩子看看，咱真的蒸馒头了嘛。”李先生尴尬道，“就掀开一次，不妨事……”
小九撇了撇嘴，白了李先生一眼，“有些少爷啊，只会过来厨房捣乱——”
“我好不容易算的时间！这下又得重新估摸火候了！”小九退一步越想越气，“这一锅都给少爷吃！”
“好好好，我吃。”李先生后退一步，怂的很现实，“配上辣酱，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个干净的——”
李先生讨好一笑，絮雪也跟着乖乖的笑。
小九又瞪一眼自家少爷，伸手把小姑娘从李先生怀里抱出来，“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吗？没看到小孩子腿都歪着？”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李先生陪笑，“烧火呢，我来吧？”
“去去去，不是前院陪客人呢吗？”小九从旁边的罐子里夹出来两个糖蒜，给絮雪一个，给李先生一个。
“这不是心疼我们小九在这做饭嘛，来帮个忙。”李先生吃人嘴软，“这馒头蒸的真好，白生生的。”
絮雪低着头看蒜，拿起来试探的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小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絮雪也知道夸人，当即就和李先生一唱一和起来，“比我见过的馒头都白！”
新鲜的，不是硬的，是热腾腾的！
刚出锅的馒头，是毫无疑问的超品好吃！
"那是自然。"李先生轻笑起来，伸出手也剥蒜，"小九的手艺，当年跟着最好的大师傅一点一点学出来的。"
“跟我来这里，那是屈才。”
“吃你的吧！我跟你算是跟错了主子！”小九翻一个白眼给他，案板上还有如雪山一般的面团，天气冷，蒸一次馒头要的柴火不少，这里的人冬天蒸馒头，都是一大锅一大锅的，反正也放不坏，不如省事些，每顿搭在饭菜上面，热气一蒸，也和新鲜的没什么两样。
小九伸手捏起一小块面团，在指间搓成条，又折成小兔子的模样，“你看，像不像野兔？”
絮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花馍馍？”她倒是知道这个，蒸花馍，内院吃不了的就会丢给他们这些打杂的孩子，味道更甜，好吃的。
“对，花馍。”小九要干活，把絮雪又交还给李先生，只是嘱咐的声音显然不是很信任他——
“抱好，手往下点，托住腿和屁股，你抱的太浅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先生连忙调整。
小九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说跟错了主人，这么长时间来，跟着他的仆从一个一个收拾行李回去，就小九留到了现在。
面团在小九手中渐渐变成圆滚滚的，各种各样的形状，每一个都不一样，又活灵活现。
这一锅的馍馍出来，小九麻利的把新的一锅花馍馍放进去，随着盖子打开，蒸锅里腾起的白雾模糊了窗棂——跟闪亮登场一样，自带氛围感。
絮雪被自己逗笑，又悄悄去数着蒸笼盖子上的竹篾纹路，得出了三条竹篾上放一个花馍馍的结论。
期待不由得在心中发芽。
或许房间里太暖，或者是小矮凳实在让人伸不开腿脚——
忽然，两人却听见李先生轻声念叨起了来，“等开春了，我们做别的好吃的，絮雪知道吗？我家那里，米糕会在瓷碗里颤巍巍的，青团子要就着新茶吃，还有用桃花做的点心......”
“桃花也能做吃的？”絮雪仰起脸，鼻尖沾着一点面粉，像只好奇的小兽。
“当然能。”李先生帮她擦掉面粉，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等春天来了，桃花都开了，你想吃什么，我都找法子给你做。”
“怕是我来吧？”小九啧了一声，“巧了，米糕这会也能做，等会。”
小九利落的从案板下面翻出来材料，稍微清扫了一下桌案，麻溜的开始做米糕。
絮雪震撼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就直接开始做啦？
“再蒸碗鸡蛋羹，炒菜都切好了，刘婶子干活利索，我让她帮忙收拾房间去了。等馒头出锅，腾个锅出来，再炖一锅乱炖，给边上烀玉米饼子。”
蒸笼发出“滋滋”的声响，小九揭开盖子，热气中浮起十几个雪白的馒头，像刚从云里摘下来的棉花。
李先生拿起一个递到絮雪面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红痕，变成了温和的笑容，“尝尝看，这可是小九特意给你做的，我都没有这种好待遇。”
馒头揉的圆，那都是小九敬重大师傅的结果。
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絮雪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兔子馒头，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也不肯松手。她咬下一小口，温热的面香在舌尖化开，比记忆里的还要甜，软，香。
不是冷馒头的嚼好久才暖起来的面渣子味道，也不是热了好几遍的有些半死不活的微亖感的面味，而是真正的软和。
窗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敲打窗纸，厨房里却暖得像另一个世界。
絮雪忽然想起哥哥说过，等明年开春，还要去山上摘桃子。
“李先生。”絮雪含着馒头，声音含混不清，“桃花做的点心，我能留一个给我哥哥吗？”
李先生的手顿了顿，眼中带着几分不忍，旋即用力点头，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好，给你哥哥留最大的那个。”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依偎成温暖的形状。
馒头的甜香混着李先生身上淡淡的墨香，成了絮雪记忆里，关于这个冬天最清晰的味道之一。
米糕很快也上了锅，絮雪眼巴巴的看着，勤快的跳下来，坐在一旁帮小九烧火。
李先生也没闲着，说要露一手，还真拿着铲子开始炒菜了。
他平日里总握着毛笔的手，如今掂起铁锅铲，竟也已经有模有样。热油在锅里滋滋冒烟时，他手腕一翻，将切得薄如蝉翼的腊肉片倒进去，金黄的油花顿时蹦跳起来，混着蒜苗的辛香扑了满脸。
“好香！”絮雪超级捧场，“李先生好厉害！”
小九在旁边拆台，“烫到了吧？我早说了，你还不如给我炒。”
“浪费东西。”
“我还以为你会说有进步呢。”李先生叹气，拿着锅铲开始翻搅，“我之前看到油蹦过来，烫的一蹦三尺高。”
现在……也能站在这里面不改色的接着炒了。
他们都觉得家族已经放弃了他这个小少爷——这地方边远还苦寒，甚至还靠近边境。
跟被流放了一样。
就算是之前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如今也得学着下厨房——不然抢收的时候，他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小九要忙的实在太多了，他总不能就那么干看着。
随着米糕在蒸笼里渐渐鼓起圆滚滚的肚皮，氤氲的白汽裹着糯米的甜香漫过灶台，像给厨房笼了层朦胧的纱——就好像之前的那些奢侈生活，也随着柴火的噼啪声散尽了一样。
但现在……
李先生翻炒的锅铲碰撞的声音都轻快了一个度不止。
岩王帝君！来他这做客！还听他瞎说，咳咳，和他讨论治国之策了！（bushi）
虽然但是，地儿是借他的，那就算他很有参与感啦！
“得了，炒过了。”小九瞥了一眼锅里，就知道了结果，“盛出来，然后起开。”
“知道了知道了。”李先生麻利的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给真·大厨让位，又去看旁边的蒸锅，和絮雪一起期待，“米糕还要多久啊？”
他也好久没吃到这一口了呜呜呜。
这种精细食物，小九就算有材料，也根本就不给做的！
他今天是沾小朋友的光。
“等着。”小九的动作比李先生好看的多，也干脆利落的多，一股比刚刚还要霸道的香气几乎顿时就从锅中迸发了出来，香的絮雪眼睛都挪不开了。
小九骄傲一笑。
李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好像被全面碾压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全都是在班门弄斧？
不得不说，他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豁，好手艺。”门口传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听到的瞬间，李先生几乎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啦——
“钟，钟离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了？”李先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局促，右手下意识地在衣袍上擦了擦刚刚的油渍，“饭菜马上就好——麻烦钟离先生久等了。”
“钟离先生，吃花馍馍吗？”絮雪偏头看过来，不管什么岩王帝君，语气还是一如既往，“还有小幺。”
“还有米糕。”絮雪咽了口馋出来的唾沫，“都好香。”
小夜叉：……
我不香。
不是。
我不好吃。
也不对。
总之絮雪这个表述就不对！
小夜叉默默绕过钟离，和絮雪蹲在一起。
火烧的很暖。
絮雪低声问他，“都解决啦？”
小夜叉点了点头。
“谢谢你，絮雪。”
这句话绝对真心。
如果不是絮雪带了他过来——他可能真的就错过这个和岩王帝君交流的机会了。
絮雪听他这么说，也暂时放下心来，没有再多问什么计划，只一心盯着蒸锅。
小夜叉也没说。
“得了，都给我出去！”小九看着这一群人，“厨房就这么大点地，都挤进来做什么？参观我还是参观菜呢？”
哇，好毒的嘴。
小九姐姐舔一下嘴，恐怕要被自己毒死哦。
李先生下意识就开始陪笑——小九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达成了古今都无人能达成的——把岩王帝君赶出去成就！
“钟离先生，小九只是……”
“倒是我疏忽了，这不就来把李先生和絮雪都领回去嘛。”钟离也不恼，反而笑着接了话，“雪天冰寒，我烤会火就走。”
“小九姐姐，我也要出去吗？”絮雪心心念念的都是米糕，“我可以等——我也很有用哦，可以帮小九姐姐烧火！”
“你也出去。”小九戳了戳小孩脑袋，看着絮雪失落的表情，跟没吃上第一口就要饿死的小猫一样，严肃一时间也装不下去了，满眼都带上了笑意。
“米糕已经好了，一人一块，吃了都回屋去。”喜欢归喜欢，厨房归厨房。
不可侵犯！
一群人挤在一起观摩厨师怎么做饭算个什么事！
小九移开压锅的石块，掀开蒸笼掀开的瞬间，氤氲的白汽裹挟着麦香漫过窗棂，将窗外上的雪色都染得暖融融的——
她单手把米糕提溜出来，塞进碟子里，拿起一把筷子挨个一戳，再一个一个分发下去，包括钟离在内，全拿到了。
嗯……自赶走岩王帝君的成就之后，小九还达成了给岩王帝君一筷子头米糕的成就。
以及——无情铁手。
那可是刚出锅的，超级烫的，大家吃都要用筷子头戳着的米糕！
小九姐姐直接上手！
絮雪震撼。
啃着筷子头米糕，一群人又往回走。
“如今，钟离先生准备怎么做？”李先生咬一口糕，也谈起了点正事，“有需要我配合的，先生尽管说。”
“不难。”钟离摇摇头，“粮仓可以烧，但是得换一个烧。”
“烧对面的？”李先生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那不行，不如去烧隔壁风神或者尘神的，挑起一下对立才好。”
钟离：……
倒是没想到，他手底下还有这种人才。
损人利己是一点毛病没有。
“是烧空粮仓。”钟离无奈，“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过两日，璃月的使团，将会去找尘神借粮——”钟离微微一笑，“一路艰险，璃月冒险而为之，不得已带出了大部分战斗力量，内部「空虚」。”
“你要做的，就是把消息散布出去，让梦之魔神觉得，这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
“我明白了。”李先生点头道，“我会劝大家今年冬日时间偏长，粮食要省着些吃的。”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自然在不言中。
午夜时分，璃月边境的粮仓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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