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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无脚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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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椋喜欢夏天，有人问他为什么，关椋歪着脑袋仔细想了很久。
最后他只是笑笑没回答，歪在那人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眼眸沉沉低下，随即打了个哈切，兴致缺缺。
夏天的晚上依旧蝉鸣不止，伴随着炙热又撒下一层又一层肉眼可见的热浪，风一扬，小关椋撇撇嘴巴，被热浪激得往后退，他又退到了黑暗下。
他回头跑上楼仰头看着挂在自己房间正中央的那盏滴答滴答走的时钟，晚上七点零一分。
今天是他的九岁生日，别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虽然是一个小型聚会，但是也来了很多人。小关椋趴在栏杆后，一双眼睛滴溜着四处转，有人在身后喊他，“椋椋？你在这儿做什么？妈妈在找你。”
随着男人的声音，小关椋看到了从一楼抬步上楼的女人，今天的女人比以往更精致，虽然她已经很美了，小关椋觉得她还是很漂亮，女人有种不属于这尘世间的美丽。
“椋椋……”女人花瓣一样的裙摆在关椋的眼前绽开随即又消失，关驰弯腰把沉默不语的小关椋抱起来让他站起身。
小关椋今天穿的是一身十分整齐的小西装，短裤下是一双及膝的白色长袜，小皮鞋也锃亮锃亮的，其实仔细并不难发现，女人无意识地想把关椋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男人和小关椋却都默契地意识到了。
“椋椋……”男人拍拍他的肩头，“妈妈叫你呢。”
那次的争吵似乎消失在两个人的记忆中了，他们面色如常地交谈，宛如恩爱的夫妻。
“哎呀！”女人突然叫起来，“怎么衣服又弄脏了？！”素手接过身后仆人的手帕，小关椋垂眸看着女人的动作，觉得她有点神经质，“真是，都多大了还是这样……”
楼下的热闹似乎与他们三人没有关系，小关椋觉得有点窒息，开口道，“妈妈，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女人的动作停下来了，手指搅着手帕，“好呀……好呀。”
“妈妈和你……”女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关椋打断了，“不用了，我自己去。”
小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脚掌被柔软的触感包裹着，小关椋却觉得步履艰难。
男人望着小关椋慢慢消失的背影，上前抬手搂住女人的肩头，亲昵地低声问她，“是不是累了？还要再等一会儿生日宴才开始，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驰哥……”女人挨在他的肩头，低眉垂眼，狭长的眼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椋椋是不是，讨厌我呀？”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愿意和我说话，叫我妈妈。”女人的手还在慢慢笔画，“可是……可是最近这两年他都不和我说话了，也不怎么愿意叫我妈妈了……”
“怎么会？”男人伸手抹掉她侧颊的泪痕，又是低声哄着，“你又多想了，我们先回房吃药吧，吃完再睡会儿。”
“嗯。“女人的抽噎声慢慢变小了不少。
小关椋探出脑袋左右看了几下，他已经换下了女人给他准备的小西装。楼下还是很吵，即使男女主人都不在，他们也能很融洽地谈成一片，小关椋不喜欢这种生日宴，每次他只能沉默地低着头被男人带上台接受所有人视线的洗礼。
其实他现在是在等人，等他的哥哥。
昨晚他偷偷听到了关驰和女人的对话，他的哥哥要从老宅回来了，小关椋很开心。
小关椋又偷偷地穿过人群走了出去，他跑到了后门等着那辆熟悉的轿车载着他的心上人回来。
是喜欢吗？他不知道，只是这样是不是就有人会陪他玩了，就不会再有人嘲笑他像个阴暗的老鼠，独来独往。
这样想着，小关椋伸手捏了捏自己已经很长的头发，视线似乎变得清晰起来，他撅起嘴吹了两下头发，脸上的几颗黑色的痣若隐若现。
等啊等啊，小关椋感觉等了好久都没有他印象中的那辆黑色轿车，夜色渐渐黑了下来，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叫他，但是他不想动，眼皮昏沉沉地在打架。
突然他的身体一轻，小关椋抬起眼皮。他缩在一个人的怀里，对方把他稳稳当当地拖了起来，小关椋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像是桂花香，很淡。
“找到了。”那人说话了，声音很晴朗，“应该是躲在树丛后睡着了，这里刚好是个夹角，很隐蔽，我也是恰巧看到了他的鞋子才找到人的。”
“椋椋！”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地女人爆发出生命力，猛地穿过人群把小关椋夺了过去，“我的乖椋椋，你吓死妈妈了——！！！”
女人又哭了，声音很小，瘦小单薄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抽噎声在人群里小声地弥漫开。
关驰让人把女人送回房间，大步朝着站着的清朗少年走过去，众人还没散开，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投射在少年身上，对方也不畏惧，大大方方地站着让所有人打量，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闹剧结束了，少年朝男人喊道，“爸爸，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疑惑探试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坚毅无比，众人心里了然，按耐不住吃瓜的心情。
“小鹤。”男人把关鹤与紧紧地搂进怀里，他沉沉地呼吸了几口，“爸爸真的好想你啊。”
接着，他又松开了关鹤与，眼光上下打量这个已经十四岁带着自己血脉的男孩，最后感慨道，“你长大了。”
关鹤与也笑，两人对视良久，“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小关椋再醒来时只有沉默的黑夜，他躺在熟悉的床上又猛地坐起身，缓了一会儿后小关椋才慢悠悠地走下床。
他踩着光脚走下楼，周围都静悄悄的，只有客厅还开着灯，有个背影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小关椋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的胸腔开始剧烈颤抖，脑袋发懵，脸颊发热，一股脑的热气全部从脚底窜到脑袋，他知道自己在紧张。
就在小关椋准备措辞该如何开口说话时，那个背影竟然转身了，一双晶亮的眼睛和他对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清楚地听清他的声音，“谁在哪儿？！”
关鹤与眯着眼睛往黑暗处看，目光远眺却始终看不清暗处的人。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时，有人走了出来，对方穿着睡衣光脚走了出来。
关鹤与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他疑惑时的小动作，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关，椋……？”关鹤与思索着脑袋里的名字，“你醒了？”
对方依旧不说话，微微低着头，关鹤与知道他在怕自己。他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关鹤与，是你的……”
“是你的……你的……”关鹤与在嘴巴里斟酌，怎么也说不出同父异母这几个字，且不说九岁的关椋能不能理解，他好像现在在心里也没能接受同父异母这四个字。
“嗯……”关鹤与摩挲着下巴，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好不好？”
站着的小人终于动了，呆呆地点点头。
关鹤与笑了，他这蠢弟弟还真是跟传闻中的一样，又胆小又蠢笨。
起火下面其实很简单，关鹤与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帮外公外婆做很多事情了。
两个老人几乎不管他，对他也是放养状态，所谓的父亲在他五岁那年把他送走就再也没有来见他一面。
饭桌上，关鹤与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几乎要把脑袋埋在碗里的小关椋，小声问他，“好吃吗？”
小关椋还在吸溜着面条，嘴巴鼓鼓囊囊地塞了很多，匆忙点点头，表示很好吃。
“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啊。”沉默了很久，关鹤与语出惊人，对面的人果不其然地噎住了，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关鹤与可算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还是……”
小关椋摇摇头又点点头。
关鹤与不喜欢和人绕圈子，即便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说罢，他就要拿着自己的书往楼上走，弯腰收拾好东西后再一回头，本来在椅子上坐着的小关椋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关鹤与的基因好，男孩子都是在高中才会窜一窜，然后他却十四岁已经快要接近一米八。小关椋却只到他腰迹稍稍往上，关鹤与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头顶和空荡荡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的白嫩的脚。
“我不是……哑巴……”
关鹤与嗤笑了一声，“哦吼，这下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做的面好吃吗？”男孩还是低着头，他只好半蹲下和男孩对视却发现他长到遮住脸颊的头发。突然，他便兴致缺缺地撇撇嘴巴，“给我道个谢吧。”
“……谢谢……嗝……？”小关椋没忍住打了个小饱嗝，这个小插曲让两人都呆住了，他紧紧捂住嘴巴猛地抬眼看关鹤与的情况。
“哈哈哈——”关鹤与轻声笑了，站起身揉了一把小关椋的头发，留下一句，“走了。”
当时小关椋还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直到好久好久后，他紧紧地追逐着关鹤与的脚步，无脚鸟一般不停地飞翔，永远不能栖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