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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 酒似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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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肆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打了删，删了打。秦酿等了好久，聊天框里始终是“对方正在输入……”。
【QinN：以后有事记得要找朋友帮忙。】
他发完这句话就摁灭了手机，放回裤兜里。
收到消息的杨肆无措地站在那，手指微颤，点下了收款。
重修于好的喜悦好像没有那么巨大，就好像本该如此——他们注定是朋友。
杨肆觉得心有些乱，便将这个月的护理费打给疗养院后，拿出筝酒的书坐下阅读。
他刚落座，果壳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贴着他的裤脚坐下了。
杨肆揉了一把它的脑袋，低头翻开书页。
书是初版，纸边已经泛起微黄。扉页上有筝酒褪色的特签题字——
“愿你在人声鼎沸处，仍听见古寺清钟、雪落松枝。”
他盯着这行字发了会儿呆，心中的杂音忽然就远了。
筝酒老师的文字于他而言就是闹市喧嚣里的山林幽静，似汩汩清泉流过，带走一片尘埃。
所以很快他就静下来了，翻出一根笔在空白处做些感想。
虽然杨肆的语文真的一般，写的东西也很简单，但他把看过的每一本都多多少少写了自己的感想。
第一处批注在第9页——“我的青春就像一阵风，散得太快，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可他却不肯给我机会。”
这句话旁边还有他初看时写的：“我丢掉了我的朋友。”
现在，他在旁边补充道：“2027.7.15，我找回我的友谊了。”
第二处在第21页，他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脚边有一只小狗。
“好像这样也挺幸福的。”
第三处在第45页……
第四处在第58页……
第五处没有字，只有一滴干掉的圆点水痕——这是之前的，现在随着纸张也微微泛黄。
杨肆只在这处新留下了两个字，“撑住。”
没等到最后一页合上，他就已经倚头睡过去了，涧水、古钟、雪落枝头的声音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心神宁静。
杨肆再次睁眼时被手机来电震醒的，他带着困意“喂”了一声。
“我今晚加班，帮我喂一下果壳。狗粮在门关的鞋柜上。”秦酿说。
“嗯……”杨肆应了一声，大脑还未完全启动，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准备挂断时看到时间，一个激灵马上跳起。
居然已经五点半了！
杨肆匆匆忙忙走出房间，果壳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乌黑的眼睛转动着看他为自己倒好食物和水。
弄好后，杨肆给自己的晚餐只有一个面包，嘴里叼着就跑向了电梯。
坐地铁是来不及了，今天他奢侈了一回，给自己打了辆车。
老板打电话过来催促他快点到店，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庞燕今天又要过来。
这也意味着，他不得不喝酒。
庞燕是这个暑期开始来的，她第一次来就是杨肆接待的。
本来领着她落座、端来酒后他就可以离开了，但庞燕揪着他坐下喝酒。
虽然先前也有人要他喝，但说完自己不会喝后就基本上没什么再要求了。
可庞燕不一样，她死活都要拉着杨肆陪她喝，并且她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
所以那次是杨肆第一次喝酒，后面酒劲上来后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那以后，庞燕每次来，都要求杨肆在一旁看座。陪酒是流水的，但杨肆是铁打不变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庞燕执着于让他陪着喝酒，明明有专门的陪酒，他们长的也不赖啊。
但他没办法问庞燕，只能每次被迫喝下一杯又一杯酒。然后倒下后，由胡文飞把他带回去。
“喂，来接杨肆。”陈渡一只手插着兜，一手举着手机，背靠吧台打电话给胡文飞。
而则杨肆坐在一旁，累得虚脱了。
“知道了，马上来。”
胡文飞就像个工具人，每次都要把醉酒的杨肆拖回家，但很快他就可以解放了。
刚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女朋友就打电话过来了，“文飞，我难受……”
“怎么了宝贝？”
“感觉头有点烧。”
听到女朋友的语气虚弱，他有些着急：“宝贝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后，让还尚有一些意识的杨肆解锁手机，打给了秦酿。
即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对面也很快就接了。
“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杨肆喝醉了，你能下来接他一下吗？我女朋友生病了，我着急回去。”
秦酿一听顾不上别的了，穿着睡衣就跑了下来。
胡文飞已经赶回去了，只留杨肆一个人站在门口。
见他来了，杨肆上前一步就栽到了他身上。
杨肆本来就比他高比他壮，这下喝了酒，身子软绵绵的，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到了秦酿身上，这他哪能承受得住。
“杨肆，我一个人扛不动你啊，你能不能自己走几步？”秦酿问着换了一个搀扶着他的动作。
青年应该还有些自己的意识，听懂了秦酿的话后，收回了一些重量给自己控制。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秦酿觉得当时在重庆爬的楼梯都没现在费劲。
为了给秦酿减轻负担，杨肆的手指一直掐着自己，不让自己睡过去。
正是这样，回到家的两人都满头大汗，秦酿脚一软，瘫到了地上。
突然失去秦酿的搀扶，杨肆也没反应过来，跟着他倒了下去。
“嘶！你能不能看准点啊，别倒我身上！”
杨肆没有反应，秦酿转头一看，顿时无语了：他睡过去了。
“……”一想到还要把他扛回房间，秦酿心都碎了，奋力推开倒在他身上的杨肆，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歇了会儿后秦酿决定不把他搬回房间了，从沙发上拿了枕头和毯子，一个垫脑后，一个盖身上。
他干完后拍拍手准备回房间睡觉。路过电视机下边的柜子时，他看到了一个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东西。
这是一个小摆件：深绿的小树被完好的密封在玻璃瓶里，树根处有两个蘑菇，草地上有几朵小野花。
秦酿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好像是哪次新书购买抽奖活动其中的一个特等奖。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赶走了，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网上长的一样的那么多，怎么可能偏偏就是这一个。”
*
第二天早上杨肆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门关的地上，沉思了很久。
秦酿人还怪好，给他一条毯子盖肚子。
杨肆把枕头和毯子放好后就去洗澡了，过了一晚身上的酒气还是有些重。
只是他奇怪为什么这次秦酿没有帮他擦身。
温水从头顶落下，把彻夜的酒气冲散。杨肆闭着眼睛挤了一泵沐浴露往身上抹，这才发现味道不对。
他自己的是海盐柠檬，但现在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是桂花乌龙，还带了点淡淡的蜜桃香。
这明显是秦酿的沐浴露。
“……操。”
即使已经用错，杨肆也没有再用自己的去掩盖掉浑身上下的香味。
于是他就顶着这样的甜腻香跨进了咖啡店。
最先闻见的是经过他的V姐，调侃道：“哟，才一天不见，就转性了？女朋友的沐浴露味道不错，回头帮我要下链接，我家甜心应该会喜欢。”
杨肆出奇地没有反对，点头应下了。
听见这话，袁莘莘也凑了过来，猛吸了一大口，“好香，我也要链接！”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有空就帮你们要。”
坐在工位上的秦酿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沐浴露已经俘获了两位女性的芳心。
他依旧在进行雷打不动的校对，以及跟作者反复确认修改。
忽然他有感而发，转头给他的编辑发了条消息：辛苦了。
【穆尚：？】
【QinN：你们编辑也挺不容易的。】
【穆尚：知道就好。】
【穆尚：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QinN：不是良心，是刚刚看到作者第 7 次出现莫名其妙、无厘头的比喻，问人要解释，说不知道，就这样写了，我差点把键盘掀了。】
【穆尚：哦，那这我已经习惯了。】
秦酿刚退出与穆尚的聊天框，就收到了杨肆发来的消息：他问自己要沐浴露的链接。
尽管他一头雾水，却也没问，很快就把链接甩过去了。
趁午休还有二十分钟，他登上微博处理这些天的私信。
消息栏红得刺眼——99+。除去点赞和评论，私信大概有30条，最上面一条来自“花纯”，头像是一只戴墨镜的狗。
“小酒老师，我这次月考进了年级前十！谢谢你去年冬天回我的那条‘别怕冷，跑起来就暖和了’。我把那句话贴在书桌前，每天跑操都想一遍，成绩真的就一点点上来了。”
他盯着屏幕，恍惚看见屏幕那端有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在深夜的宿舍里，打着台灯背英语单词。
看着他的读者越来越好，秦酿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
于是他回了句“真替你骄傲，继续跑，别停”，还配了个太阳表情。
往下划，点进ID“未命名深海”的私信框。
“博主，我要失联一阵子了。抑郁复发，医生让住院。如果这次能出院，我一定要去爬一次泰山。”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斟酌了半天，最终只敲下几个字：
“泰山和我一起等你。一天、一个月、一年，都算数。”
发送完，他把对话框置顶，希望每次点开消息栏，都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这个约定。
……
随着不断往下翻，秦酿回复完了所有红点。
接着他又划到最顶上，置顶有两条，一条就是刚才“未命名深海”的，另一个则是他最眼熟的一位读者。
【易醉：小酒老师，我真的好累啊。我是不是应该辞掉一个工作？可是目前两份工资加起来才刚刚好，如果只剩下一份，我不知道我的生活还能不能运转。】
【筝酒：易醉，你的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要怎么样才能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所以请先原谅我这么迟才回复。
【如果你认为其中一份工作对你自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健康上影响非常大的话，请一定一定要停下。倘若生计无法维持，我希望你能寻求你好朋友的帮助，不要嫌麻烦他们，待你真心的朋友是绝对会非常乐意帮你的。
【最后我祝你早日摆脱烦恼/爱心。】
秦酿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这么多读者愿意跟他分享关于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
所以他也尽心去感同身受，共享喜悦、排忧解难。
午休还剩下三分钟，他发了一条新微博：私信我都看了，愿你们始终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心向暖阳、春风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