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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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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近了,尉怜才听清楚,那是女人的高跟鞋发出来的动静。原放道:“我只在宴会厅布了监控,常悦不见了,可能是她。”
尉怜拉开隔间的门,果然对上了常悦找寻的视线,常悦一见他,戒备地拢了一下貂裘。
他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常悦,挑眉道:“是我走错了,还是常夫人走错了?这好像是男厕所吧。”
“没走错,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常悦抬手关上门,犹豫了下,没敢反锁。
尉怜注意到了,轻轻嗤笑一声。
当年离家时,这个小Beta才到她腰,现在却比穿了恨天高的她还要高上半头,常悦被迫微微掀眸,不禁退了一步,尽量不想以仰视的角度跟他对话,那骄傲劲儿还真是一如当年。
常悦横眉冷对,道:“二十年了,你居然还四肢健全地活着,倒是令我意外。”
“很失望吗?”尉怜摊手,笑了笑,“你说我是克星,偏偏我命硬,怎么折腾也死不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老爷子接你回来的,但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江家的一切,你一分都别想拿走,那是属于我儿子的。”常悦瞪着他道。
“常夫人,二十年了,你容颜见老但眼界还是这么短浅啊。且不说江家这点资产值不值得我稀罕,就算我现在真的要抢,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守得住?”尉怜缓步走过去,上半身以压倒性的气势向前倾,眸光如炬,不可逼视。
常悦不禁又退了一步,这种被蔑视、轻看的感觉让她恼怒,气得浑身发抖,“我当年能把你赶出去一次就能赶出去第二次!你一个无能的Beta凭什么跟我斗?你凭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尉怜倏地掐着她的脖子撞到了门板上,那力道不算大,常悦却只觉得满心震骇,血液都仿佛瞬间冰封。
尉怜攥紧了她疯狂颤栗的颈动脉,低下头如同耳鬓厮磨般的姿势,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轻声细语道:“你觉得我凭什么呢?就算是一个无能的Beta,也能在角落里羞辱毫无反抗之力的你,你说对不对,常夫人——我的小妈?”
“啪!!”
常悦瞠目欲裂,狠狠甩他一耳光。
尉怜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鲜红的指印,他没什么情绪地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然后回过头来,那淡然的表情竟然有那么一丝……愉悦?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简直大逆不道!”常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愤怒、恐慌像无形的潮水般将她淹没,一时间理智尽失,连目的都忘了。
尉怜松开了她,后退几步,慢慢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然后张开手臂作投降状,那狐狸眼有些无辜地望着她,笑盈盈道:“你这惹急了的兔子模样儿真是可爱,怪不得能爬上有妇之夫的床,我父亲知道原来你也会打人吗?”
他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动作慢条斯理地冲刷着修长得不可思议的指关节,像要洗掉刚触碰到的某些秽物似的。
一边盯着镜子里的常悦,一边挤出洗手液细致地揉搓着,尉怜道:“如果走失多年的长子回家第一天,就吃了继母一记不分青红皂白的耳光,父亲看到会怎么想?那一定很有趣。”
常悦的脸色霎时黑了,咬牙切齿:“你是故意激怒我的,你这小畜生!”
尉怜眨巴着眼睛,惊讶地说:“难不成我白挨你一耳光还不躲?你看我像傻/逼吗?”
轰的一下,常悦简直是七窍生烟!
原放对他此举反将一军叹为观止,深深地感到甘拜下风,“好了,差不多得了,再气就真要吐血了,江夙川好像过来了……”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得亏常悦刚才没敢反锁。江夙川先是直直地看了他母亲一眼,见常悦完好无损——尉怜那一手纯是吓唬她的,甚至没留下一点掐痕——然后才看向尉怜,一眼便看到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说来也奇,尉怜虽是Beta,却有比omega还要胜雪的冷白皮肉,沾一点红都会显得十分惹眼。再把目光缓慢往下移,落在他可用手掌丈量的柔韧细腰上,那薄而结实的肩胸,光洁干净的脖子,都担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身段。
常悦还在那儿大喘气,眼见江夙川来了也没有反应,扭开脸去,谁都不想搭理。
刚才那番被羞辱的话太难以启齿,她怎么也不可能跟儿子告状,也正是知道尉怜算准了她被羞辱了还不能告状,才更是气得想咬人。
尉怜关了水龙头,手指被冻得发红,青色血管在苍白如瓷的掌背上突起、盘踞,有一丝难言的性感,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抽纸擦干,看了江夙川一眼,平和地说:“夫人喝多了,不小心眼花走错了厕所,你赶紧送她回去休息吧。”
说完,也不管江夙川听到没有,便扔了纸径直朝门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就在尉怜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江夙川突然按住了门板,手掌贴在他头顶上。
尉怜皱了皱眉,回过身。
两个都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样局促的面对面实在是有些危险,江夙川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样。
他眸色黑沉,“哥哥今晚也喝了不少。”
口腔里满溢着浓郁的铁锈味儿,尉怜略微不适地轻轻舔了下渗血的嘴角,忽然想起这个举动在江夙川面前不太好,于是收敛神色好整以暇地说:“哦,还行,能自己走。”
江夙川的目光更深了几分,盯着他的嘴角不放,温声道:“解酒药我已经让佣人送到你的房间里了,你见完爷爷,回房睡前记得吃。”
尉怜总感觉这个便宜弟弟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说讨厌他吧也没有什么敌意,说喜欢他吧又没有多少好感,始终蒙着一层薄雾似的看不清晰,不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在看一个物件,莫名令人悚然。
这样想着,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不喜,尉怜的声音也冷了下去,“知道了,让开。”
江夙川听话地松开了手。
临走前,尉怜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慢走,小怜哥哥。”
直到人没影儿了,江夙川才转过头,来到常悦身边。瞧着常悦还气呼呼的,江夙川面露无奈地揽了揽她单薄的肩,哄了几句。
常悦挣开他,怒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小畜生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不管哥哥说什么,你都冲动了。”江夙川不笑的时候,眸底尽是寒意,连常悦做亲妈的都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忿忿不平地闭上了嘴。
顶级Alpha的骇人之处,就是他们天生的高智商、淡薄的亲缘关系、绝对的理性至上和趋利性原则,以及冷漠的上位者心态。
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养育自己的父母也不能约束任何,而只是注定要踩踏的巨人肩膀。
孩子越是长大,心思越是深了,哪怕明知那强劲可怕的信息素压制不会对父母用,常悦也本能地对他敛藏的獠牙望而生畏。
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恨声道:“江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你叫他一声哥哥,只是碍着这层血亲,可绝不能让给他半个子儿!”
“江家的一切当然是属于我的。”江夙川像是在抚摸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一下一下地顺着常悦纤弱的脊背,低沉地说:“就算是目前还不属于我的,最终也都会属于我。”
常悦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江夙川看着那个哥哥消失的拐角处,唇角勾起诡谲的弧度,语调温柔缱绻,近乎呢喃。
“——包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