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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Par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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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4
当年实习以来,频繁值夜班,连续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一天到晚都滴水不进,整天超负荷工作,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
某天因为睡眠不足头晕眼花,跟患者交谈时态度太生硬,结果就被投诉了。
上级医生逮住机会,带着私人情绪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吼得周围人都听见了。
再怎么钢筋铁骨、铁石心肠,都还是人,最后承受不住压力第一次哭鼻子。
原本是没被人看见的,哭完就走了,掉地上的食物残渣都擦得干干净净。
哪知这么巧,这就碰上了。
颜才抱着他不撒手,委屈在这一刻决堤,整张脸严丝合缝地贴着颜烁的背痛哭流涕,话说不清楚也要说:“哥,你怎么才回来,你到底去哪了……呜呜,你、你……”
披着“颜烁”壳壳的颜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寒冬腊月里这么抱很暖和,但暖得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到在年少的颜才眼中,是失而复得,也就没拦住他。
“对不起啊弟,”颜烁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哥的语气,尽管学得四不像,“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别哭,我还在呢。”
口罩、墨镜、围巾、鸭舌帽,颜烁都把自己包成犯罪嫌疑人了,颜才居然还能认出来,而且仅凭一只手和一句话。
颜烁无意识地夸道:“厉害。”
颜才哽咽道:“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颜烁有点想笑。
颜才就好像会读心术似的,还没说话里含义,颜才就接上了,他笑着用纸给他擦眼泪,“哭成这样了还不忘接我的话。”
这幅泪人儿的模样被人看见,怕是会恼羞成怒。
现实也正如他所想。
颜才拿走他的纸,“我自己来。”拿来也不擦,任由眼泪往下流,眼神幽怨,“哥,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想问。
颜烁纠结编个什么理由比较合理,还不会崩塌真颜烁的人设,琢磨半天,中和了下,说道:“我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不会那么恨我了,而且我也很想你,所以……”
“你到现在都还觉得,你亏欠我吗?”
糟糕,踩雷了。
可如果不是亏欠,他们又有什么说不开的,颜烁都选择沉默,然后离开一了百了。
他思来想去,再看向那张年轻的脸庞时,就连他本人都恍惚,眼前的人好像既是他颜才本人,又像他记忆里的颜烁,以至于他有点理解,把他看作颜烁的那些人了。
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他们双胞胎,第一反应大都吓一跳,或者惊叹这世上居然还能有复制粘贴似的一对儿人,只有他们兄弟俩,在看到对方只觉得亲切得像在照镜子。
即便十七年过去,他依然很想念哥哥。
可他不是。颜烁怕颜才看出来,稍微敛下红了的眼睛,强颜欢笑着劝他:“很晚了,回家睡觉好不好?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谈。”
这句话学得十成十的像。颜才倔强道:“我不,你别想趁我睡着偷偷离开。”
“……别在这时候自作聪明了。”颜烁左看右看,面前的完全就是个有点自大、厌世倾向的小毛孩子(愤青),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脸,摆出长辈的姿态,“颜才,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累成什么样了,亏你还是医学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给人治病,你不休息是想猝死吗?”
颜才任由他揉捏,含糊道:“系啊。”
颜烁愣了一下,“什么?”
颜才道:“死亡来得越突然,就越来不及想东想西,再也不用上这个破班,续这条狗命了,完全解脱了多好啊。”
“……”颜烁蹩眉,咬牙又松开,不自禁地回忆起那时的自己,“是么,你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该不会随便说两句就心疼了吧。”颜才还在笑,笑声悲凉,“早干什么去了。”
“你撒谎。”
颜烁一时激动地握住他的双肩,“如果你真的想寻死,干嘛还这么折磨自己,你大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头孢配酒悄无声息地走,可你没这么做,你口口声声说意外死亡,但你根本就是巴不得有人……”
“够了!”颜才冲他吼了声,眼泪大颗地往下掉,“六年不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明明这么可怜,怎么没人心疼呢。
是因为从来不在人前哭吗?
不是,之前在颜烁面前哭过,在周书郡面前哭过,在父母面前哭过,都没用。
心里有块儿地方好像软得塌陷了,颜烁回神时也留下滴泪,他慌忙擦掉,不理解这眼泪的来由,或许是看不得自己这幅自甘堕落的样子,想让他振作点精神,“你说得对,六年过去人都变了,我不敢说我有多了解你。对不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就自以为是地刺激你。但不管你最近到底受到了多少委屈,既然错都是别人的错,我们就不要再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了,好吗?”
“……”
“回家睡觉好不好?”
“……”
“你累了。”
“我不累。”颜才强忍着哭腔,但就是止不住,他只能用手掐着自己的上半张脸,“我不累……我还不能累。”
颜烁上前制止他的手,看他哭得红通通的脸,忍着笑和心酸给他擦,怕他又别扭,边哄着点:“又不是外人,不用挡。”
虽然看自己哭的样子,还算稀奇,之前还没有过边哭边照镜子的经历,现在倒是看见了,果然很丑……
好吧,也没那么丑,拧巴倔强的表情像是在催眠自己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太有趣了。
好在眼泪还有点功效,就跟吐了血就能缓解胸闷的血脉瘀阻症一样。颜才答应跟他回家睡觉,但前提还是得跟那上级医生请假,因为他正常得8点才下班,不能擅离岗位,颜烁就自告奋勇让他待着,自己跟上级医生打了通电话,没吵,但顺利请下来了。
回家的路上,颜才坐在后座,问他是怎么搞定那个总是为难他的上级医生的,颜烁其实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只是正常以颜才家长的身份请这个假,没想到还挺容易的。
也是,那些个领导老师,就是欺软怕硬,只要有个能撑腰的人,就不敢了。
至少表面会客气点。
上辈子没人给他撑腰,刚开始受人霸凌,他都像这样能忍则忍,等盖了实习章,就给那个上级领导下了不致死量的泻药,让他拉了几天,报复完就换了家医院投简历。
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再去上班,有了这段痛苦经历作为开胃菜,后面的挫折反而应对自如了,天塌下来他也能撑住。
到家门口了,颜烁去把电瓶车停进车库,看到车库里那辆硕大的黑色轿车,恨得牙痒痒,上去就是一个脚印。
谁知踹得太用力,车门变形,还响了。
车里熟睡的人醒了。
抬眼间两人对视,忽闪忽闪的车灯照亮了他的大半张脸。颜烁也看清他了,眼神骤然冰冷,转身就要走,可身后的人动作极快,开了车门就下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扯入怀中,在他耳边气喘吁吁:“颜烁!”
颜烁被箍得生疼,骂道:“你他妈滚。”
被这么叫,尤其是被周书郡这么叫,简直就是本能应激反应想骂他。
“颜烁,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周书郡就好像没听到他骂他,自顾自地红着眼睛注视着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上一世周书郡因为颜烁走后,动不动就喝得烂醉,回来就发酒疯抱着他像现在这样倾诉思念和爱意,一口一个颜烁。
如今算是因果报应,只是用颜烁的死来惩罚他还远远不够,他要让周书郡也尝尝爱而不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还有脸想我。”颜烁冷笑道,“别跟我说,我当初离家出走和你没关系?”
“可是我当时跟你解释过了不是吗?”周书郡眸色一沉,他轻抚颜烁的脸庞,下颌线紧绷着,“我当时易感期,颜才又故意释放信息素勾引我,他虽然是Alpha,但他的信息素特殊,我那是腺体本能反应,不是我的本意!我从头到尾爱的人永远只有你。”
颜烁气笑了,抬手掐住他的脖颈,“在我面前显摆你有多长情是吧。既然你这么爱我,为什么那晚你会跑到颜才的房间里,是他拖着你去了?还是威胁你了?你竟然还敢往他身上泼脏水,周书郡,你要不要脸?”
被掐住脖子的瞬间,周书郡眼底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惊愕,他没有反抗,只是视线下移凝视他带着恨意的目光,“你那晚都看到了?不,或者说,你记到现在?”
事到如今还在期盼颜烁不忘旧情,认定了恨即爱,颜烁胃里一阵翻涌,“这些年我不光记到现在,我一看到你的脸就犯恶心。”
周书郡一怔,他从没在颜烁的口中听到这么难听的话,有些恍然,“颜烁……”
“我不在的那些天,刚回来你跟颜才两个人都滚到床上了,其他时候到底都做了什么,我没有看过全过程可不清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私下苟且不知道多少次了。”
颜烁咄咄逼人地说着,代入颜烁的视角连自己一块儿骂,他只想看着周书郡痛苦的样子,让这混蛋玩意儿越难受越好。
“是你们硬生生逼走我,害得我在这个家待不下去的,结果还一个个都盼着我回来,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你……真的是颜烁吗?”周书郡错愕地望着他,心痛得像是真的掉出两滴血,哑声道:“我的颜烁,怎么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我不相信,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
颜烁逼近他,“我是谁你看不清吗?”
周书郡的手颤了颤,垂下来去牵颜烁的手,许久没有触碰他,他都快忘了这手的温度和触感了,比他印象中的大了些,更瘦了。
“颜烁,其他人都能恨我讨厌我,唯独你不能。”周书郡面色惨白,如鲠在喉,“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会死的。”
“那你就去死好了。”颜烁挣开他的手,轻声重复着上一世周书郡对他说过的话,“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强/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