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有口（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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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序有备而来。
对他来说，如果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或者虚假的立场、编纂的事实，就能牢牢抓住摇摇欲坠的人心，那的确是笔很值当的买卖。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让杰妮丝相信，自己来自于沙漠鹰。
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占卜。
卡牌是路边买的，含义是言序临时瞎说的。
就连门锁的系统，也是他匆匆看了一眼，瞎说的。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谁会在意一个门锁的牌子？
为了不留痕迹，系统多半也是杰妮丝从黑市上淘的。
可以利用。
言序这次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十一年前W-100号区域的猎人游戏，与目前W-302号区域正进行的猎人游戏，是否有所关联。
他本意是想套出自己未能了解的，关于沃森的部分情况，没想到，杰妮丝的反应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虽然她一直在强装镇定，但言序观察得出来，在自己说到某几个点时，杰妮丝确实表现出了些不甚明显的微动作。
比如，言序假指的凶手行动受限，是模糊的暗喻。
它象征杰妮丝本身，指她在悬赏下选择自我束缚，蜗居咖啡厅附近这小小一角。
低空坠落里，谁没被悬赏过呢？
言序自己还是A级悬赏者呢。
可杰妮丝给出的反应，不似想到了自己的样子。
倒像是心里有事。
被言序捕捉。
他很快就从这些微动作里，察觉到某些对方想掩藏起来的事实，大致的方向。
她似乎真的认识那名引发W-302号区域猎人游戏的凶手。
而且与她本人息息相关。
于是，言序改变了策略。
他顺着这个方向，开始不断地给予杰妮丝暗示、进行试探，并对其加以引导。
最终，通过对方的表情，动作，构出了一个无人去思索过的设想——
也许，杰妮丝并非W-100号区域猎人游戏的凶手。
这是她自己都承认的事情。
而且过去那么多年，也不会有人会在意，并试图推翻。
但言序要知道真相。
他欺骗杰妮丝，谎称自己属于沙漠鹰，不光是为了和晨曦之岛撇清关系，更是为了让目的进一步达成。
说起来，沙漠鹰的数据库系统，还是言序从第一名死者那里得来的。
W-302号区域连环凶案里死去的第一个人，正是沙漠鹰安排给他的接头人。
很精妙的“巧合”。
巧到几乎不像是巧合了。
当时，言序从他的眼中找到了数据储存片，在酒吧里就将信息修复，传输到晨曦之岛的后台。
他也因此被沃森盯上，同时意外与许初时结下梁子。
自然，沙漠鹰不可能随意将重要的数据库权限移交出去，给一个无足轻重的组织成员。
然而死者的数据信息里，有几条包含了沙漠鹰后台的前缀。
通过这条前缀，言序顺藤摸瓜，扒到了数据库的地址。
至于需要内网才能登录的问题，对言序来说也很好解决。
调出代码页面，找一份网站模板，解析之后套进去就可以了。
就是解析这步麻烦了些，所有数据都需要自己破译。
庞大的数据量，人工分析，可费了言序好多心力，最多也只能拿到表层的界面，装装样子。
好在效果不错。
时间回到现在。
言序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将自己沾了血的外套脱掉。
方才还在与他对峙的杰妮丝此刻正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身体还有余温，脖颈被割开，漫开大片狰狞的红。
杰妮丝是自我了断的。
正如许初时所言，言序虽然自称是后方做数据的支持人员，实际身手却一点儿不赖，甚至能和猎人、和许初时过上两招。
杰妮丝奈何不了言序，她藏在腰间的激光枪在打开开关前就被言序劈手夺过。
她的餐刀不能再近一点，每个动作都会被看穿。
因此杰妮丝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放过。
她假作袭击的模样，肘上言序的小腹，餐刀趁机往人的心口捅，趁言序躲避时，杰妮丝干脆地撤回动作，抹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动作太果决，用力太狠，抱了必死的决心。饶是言序，也赶不及阻拦。
一个为了生存，出卖恩人的人，竟会为了藏住某个秘密，而选择死亡。
杰妮丝的死相很痛苦，整张脸扭曲着，仿佛分外不情愿这个结果般，还挂着疼出来的泪水。
言序看着杰妮丝失去呼吸。
他想，明明她什么也藏不住，说与不说，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何必寻求极端。
也许死去的杰妮丝也无法理解——
自己明明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又为何会被言序轻易看穿。
或者她早该想到的。
言序和她谈话时，语气总是弄得非常温柔，软软的，令人心生好感，放下警惕。
可他温柔的话语下，是藏也藏不住的冷漠。
不屑一顾。
言序吐出了一口气。
他盯着满地的狼藉，无意识地撬开钢笔的笔帽，又扣回去，过几秒才打开终端，手动输入号码，拨了个通讯出去。
通讯响过一分半后自动挂断。
言序在心中默数三秒。
一串雪白的陌生号码打进来，开始在屏幕上跳动。
他没急着接，而是等待通讯响铃到48秒时，才选择接通。
这是规矩。
“你好。”电话对面有一个清冽的女声。
“清洁工Lovi为您服务。”
“洛薇，”言序戴上耳机，“是我。”
“哥？”
通讯对面的人换了个语气：“有什么吩咐吗？”
言序弹了弹钢笔的笔帽：“什么吩咐？是找你来清理现场。”
“W-100号区域，长乐街旧址，布蕾咖啡馆。”
“今晚八点之前，能解决完吗？”
“能，”洛薇说，“我现在就过来。”
“可以。”
言序说：“我今晚还有事，门锁的权限一会儿换个号邮件给你，明天来验收成果。”
“处理得干净一些，尽量不留痕迹，尸体记得检查下，可以解剖，如果没用就处理掉，有发现可以终端联系。”
洛薇：“知道了。”
通讯那头静了几秒，等待下一道指令。
确认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后，言序动手挂断。
洛薇也是晨曦之岛的人。
她和沃森一样，是早几年就来到低空坠落的卧底，而且潜伏已久，已经融入了这片黑色社会之中，做着替人清理现场的买卖。
不是纯粹的清理。
这些需要专门打扫、隐藏痕迹的现场，往往会遗留很多关于低空坠落的、难以被察觉的线索。
言序平时很少请清洁工来做这些事。
比起亲自动手，他更喜欢引起冲突，做背后谋划的人，看着几个组织为求利益相互争斗，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言序将钢笔收回上衣夹层，没忍住轻嗤了声。
他进店的时候，刚好遇上了一个从店里离开的客人，被目击到了穿着和正脸。一旦杰妮丝的死被发现，他作为最后一个进入咖啡厅的客人，很容易遭到怀疑，随后引火烧身。
不然，他也懒得特地找人毁尸灭迹。
这里每天死去的人那么多，谁在乎。
交代完清洁工的问题，言序又换了个新号，拨通许初时的号码。
对方几乎秒接：“YM？”
言序：“你知道是我？”
许初时说：“现在除了你，谁还会用陌生号码给我通讯。”
“第十四个号，我记住了。”
言序勾起唇角：“你喊我代号，说明你也没那么确定是我。”
许初时：“保险起见，不能念你真名吧。”
言序听到许初时那边的风声，闲聊道：“你在轨道车上？还没到W-233号区域？”
许初时说：“到了，但离培训所旧址还有一段距离。”
不知现在对方在坐哪条线，悠扬的钟鸣回荡，隐约传入言序的耳中。
在W-233号区域，只有一个地方会传出这样的钟声。
言序说：“到奥莱菲特世纪花园了？我记得奥特利的本部在那边。”
许初时说：“对。”
说完这话，通讯两边都静了静。
须臾，许初时再度开口：“言序，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
言序说：“我现在出发，一会儿过来找你。”
“除了W-233号区域培训所的旧址、奥莱菲特私人医院这两处，我还想调查一个地方。”
许初时：“你说，我先去踩点。”
“真的假的呀？”
言序用玩笑的语气道：“你说，我对你这么恶劣，随时都想让你死，你却还要上赶着给我帮忙，图什么呢？”
许初时：“你心情不好？”
言序：“没有。”
许初时：“你碰到瓶颈了？”
言序：“不是。”
“有了进展，我才会来找你。”
衣服被血溅到，微脏而已，有什么碍事的。
许初时定了定，平静道：“我图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谁要谁死，是我和你早就心知肚明的事，你没必要这个时候拿出来提。”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来妨碍我了。”
“那没办法，”言序说，“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身份暴露。”
“改天你要是把我卖了，我找谁说理去？”
许初时难得笑出了声：“你这么有本事，我该把你卖给谁？”
“就算那些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一定能抓到你。”
“太高看我了。”
言序不想深入，结束了话题：“你先自己干着，具体行动事宜等我到了再作讨论。”
“关于第三个调查点，我已经有了点方向，但还是得亲自过来一趟，才能确定情况。”
许初时：“行。”
言序调出地图：“约个碰头地点吧？”
“不要离我们调查的地方太近，也别太远，最好是表现得自然一些，免得落人把柄。”
许初时思考了两秒：“要不，W-233号福利机构门口？”
“很荒废，也隐蔽。”
“离培训所不远，一般除了抛弃孩子的父母，去挑选猎人胚子的空岚，以及老师，不会有人到那里去。”
言序静了静。
旋即，他笑道：“当然可以。”
“晚上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有口（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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